再见，创业者！

Liz+Alderman

来自法国的创业者吉拉姆·圣克鲁兹（Guillaume Santacruz）擦了擦黑毛衣和窄腿牛仔裤上的雨水，之后走进了位于东伦敦的Google伦敦学院（Campus London）7层大厦的地下室。

这是一个9月底的早上，大厦里挤满了人，他们都弯着腰抱着笔记本电脑，不是坐在木质咖啡桌旁就是趴在低矮的蓝色沙发上，筹划着创造下一个Facebook或LinkedIn。这时，牛奶壶发出的一阵刺耳声音打破了楼里低沉的交谈声，原来是一位穿着红色法兰绒衬衫的男人在快餐吧旁制作卡布奇诺咖啡

1年前，拥有两个金融学位的圣克鲁兹住在巴黎玛德莲广场（Place de la Madeleine）附近，在一家小金融公司工作。在这份工作之前，圣克鲁兹曾试图在马赛开一家公司，却因为繁多的政府法规和似乎无穷无尽的税收以失败告终。这段经历让他开始谨慎考虑在法国再次创业的问题。不过，圣克鲁兹仍然渴望给自己当老板。

他决定再尝试一次，不过这一次不是在法国。

“很多人会问，‘你究竟为什么要离开法国？”圣克鲁兹说，“我会告诉你法国有很多问题：有一种忧郁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厉害；经济一点都没有好转，如果你想有所发展或者自己当老板，这个环境并不好。”

在Google伦敦学院的地下室里，还有几个空着的座位，29岁的圣克鲁兹占据了其中一个。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将要跟一位名叫克努特（Knut）的创业者见面，讨论对圣克鲁兹将要创立的一家公司的投资事宜。圣克鲁兹把公司的名字定为Zipcube，希望做成类似Airbnb网站那样的在线租赁办公空间的网站。

80%至90%的创业公司都以失败告终。“不过，那也还好。”Google助力创业计划欧洲分部和伦敦学院项目负责人埃兹·维德拉（Eze Vidra）说。伦敦学院位于伦敦繁荣的技术孵化器，是一片免费的工作空间。维德拉表示，在英国和美国，失败并不是坏事。“你从失败中学习，从而获得最大的成功。”

正是这种想法把圣克鲁兹吸引到了伦敦。“法国的情况非常不同。”他说，“法国有一种对失败的恐惧。如果你失败了，就好像是一种奇耻大辱。而伦敦则有一种‘这事可以做的态度，和‘任何事都有可能的感觉。如果你犯了错，你可以爬起来重新开始。”

法国近几十年来一直有人才外流的情况，但现在这个大批创业者和年轻人流向海外的情况却出现在一个对法国来说非常不合适的时机。过去5年间，法国经济一直处于低增长甚至停滞的状态，失业率不断上升，目前约为11%，分析人士警告说法国有经济结构僵化的风险。

有些身价不菲的企业家也开始打包准备离开法国。创业者因为创业所面临的困难而感到烦恼，而那些已经创业成功的企业家则表示这个社会偏爱金融业的成功。尽管法国总统、来自社会党的弗朗索瓦·奥朗德（Francois Hollande）曾经公开表示，“我不喜欢富人”，但他成功当选也没能扭转这个印象。

虽然奥朗德总统一度否认法国有问题，但还是突然改变了政策方向。进入2014年以来，奥朗德总统已经提出了多个重要政策草案来增强法国对创业者和企业的吸引力，同时维持这个国家的社会保障模式。

创新及数字经济副部长福乐尔·佩勒林（Fleur Pellerin）是一位充满活力的40岁女人，正是她使奥朗德总统意识到了数字经济的重要性。目前，这位女副部长一直致力于推动各种新项目，把巴黎变成一座可与世界其他创业之都比肩的“技术之都”。

然而，这些项目也没能阻止法国人走向海外的脚步。今天，法国6300万公民中有160万人居住在海外。这个比例并不高，但是根据法国外交部的统计，这一数字自2000年以来已经上升了60%。成千上万的法国人去往香港、墨西哥城、纽约、上海和其他城市，仅在硅谷一地的法国人就已经达到了5万人。

不过，大部分移居海外的法国人还是选择穿过英吉利海峡，从巴黎出发坐2个小时的欧洲之星就到了。目前，大约有35万法国人居住在英国，与法国第五大城市尼斯人口相当。由于居住在伦敦的法国人太多了，伦敦当地人甚至把这座城市戏称为“泰晤士河上的巴黎”。

圣克鲁兹从小生活在父母位于法国南部郊区的小房子里，后来在波尔多读了大学。大学期间的一个暑假，他见到了一位住在吕贝隆山谷（Luberon Valley）豪宅里的表兄，这位表兄是通过在金融业工作而富裕起来的。当圣克鲁兹开车到豪宅入口时，一扇电子大门在他面前打开了，后面是一片巨大的花园。“这太疯狂了。”他说，“我开车开了5分钟才到他的房子外面。就在那时，我想，‘我也要变得像他一样。”

“变成像他一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圣克鲁兹发现法国的官僚机构是他实现理想过程中不可逾越的鸿沟。圣克鲁兹在英国诺丁汉大学（University of Nottingham）获得了金融硕士学位，然后回到法国，跟一位朋友的父亲在马赛共同开了一家牙医诊所。“但是法国政府把这整件事都变得异常困难。”他说。

最开始执照要等1个月，后来说要等3个月，最后变成了6个月。他们试图简化公司结构，但因为各种限制而未能成功，员工招聘也推迟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