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Alastair+Morgan)(英国)
《穆斯林的葬礼》和《平凡的世界》与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常见的“三部曲”系列小说十分相似,每周一点一点读着,仿佛跟随一条条小河汇入大江
周日早上的中国文学课上,我读完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全三部,共1270页。这本书是我离开北京时一位中文老师送的告别礼物,到广州之后,我仍然断断续续在读,爱不释手。
每周的课上,我一般能朗读《平凡的世界》中的两个章节,一小时读一章。有时候我觉得,每周末能有规律地学习中文,就像英国诗人T.S.艾略特诗中主人公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所说的那样,“用咖啡勺丈量人生”。
如果要以实物展示我在中国7年的文学课成果,只需拿出一小叠书,其中包括余华的《活着》、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
这些叙述了家族历史的小说着实大大打开了我的眼界。《穆斯林的葬礼》和《平凡的世界》与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常见的“三部曲”系列小说十分相似,以多视角发展多线剧情,每周一点一点读着,仿佛跟随一条条小河汇入大江。
我发现比起读英文作品,我读中文时更容易被情绪所影响。有时候在课堂上朗读时,如果读到关于死亡和丧亲的描述,我会因哽咽而难以继续。
对我来说,文学课既是语言课程,也是了解中国社会与人际关系的一扇窗。现在看周边的城市和人群,我或不再带有初到中国时那种未受影响的纯粹眼光,然而,通过阅读小说,我对人事的理解更多了几分雕琢。我对价值和道德情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其深刻程度甚至难以全然意会,更无法言传。畅读小说,更是有意无意间为我积累了语言的沉淀。我的中文表达能力依然有限,但我接触到了大量的词汇及表达方式,再遇到它们时常能加深印象。
第一次读到翻译的中国文学是在英国念大学时,我读了企鹅版的《晚唐诗集》,这引发了我对学习中文的兴趣。但现在看来,我当时的动机不是为了沟通,正相反,而是希望掌握一种在英国鲜有人使用的语言,像是去开启一种晦涩神秘的学识的大门。
2006年在北京,我第一次读到了中文的文学作品。因为有日文的底子,我认识不少汉字。一位老师布置我读苏轼的《水调歌头》。我把它摆放在面前,另外还有英文译文、字典,以及标注着拼音和音调的学习材料。那真是令我惊讶而感动的一次经历。在工具的帮助下,我不仅能理解词句的内容,还能欣赏韵律的结构。这种感受在我读《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时候尤为强烈---很明显,中文作品于我而言再不是一种晦涩的学识,而是串联智慧和人心的“电流”,跨越古今,连接中外。
尽管我还未能成为研究中国古诗的学者,对苏轼的赏析显然也是粗浅的,我仍将缓慢徜徉在中国当代小说的书林中,一次几小步,一周俩钟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