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彦清
相思枕
郑彦清
女 莺歌燕舞百花红,
男 曲艺节目又盛行。
女 最火顶数二人转,
男 一唱唱进北京城。演员都走红,成腕又成星,买楼买轿车,个个变富翁,本山买飞机,上天去兜风……(以下说口)
女 哎哎,我说你是不后脑勺擦胭粉——美翻背啦?
男 我这是高兴的。二人转认唱欢了,不能唱蔫了。
女 你咋刚一上来就出来了呢?
男 啥出来了?
女 唱二人转是俩演员分包赶角跳出跳入,可我刚要入戏,你咋就嗷一声跳出来了呢?
男 啊,我是先练练,以前在专业团里总唱,会演戏,一进去就出不来了,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演得太正太板,还不让说春典,一点儿也不混合。
女 噢,原来你是想往好演哪!
男 对呀,哎,咱俩今儿个给观众老师唱哪出哇?
女 不是说好了,唱一出新编的,传统的,让老少爷们干听不懂的么?
男 你怎么说话哪?
女 啊,老故事新编,一听就懂的!
男 那唱啥来着?
女 咳!你这猪头,又笨又蠢。那节目单上不写着吗,相——思——枕!
男 啊对,相思枕。(入戏学单田芳)话说,在清朝嘉靖年间……
女 得得得,你可别介绍剧情了,等你把故事讲完了,谁还听咱唱戏呀。
男 对呀,咱先别刨底,那起调得是你吧?
女 那好,起就起,你得给我好好配……
男 配?我配谁呀?
女 哎呀!我让你好好给我配戏!
男 这还差不多。我可是好丑,有绝活,会说口……
女 又吹上了?
男 吹啥呢,没两下子不会几手,还敢上台这么抖?傻哥我不吃肺子,你就来(肝)干儿吧!
女 好!
嘉靖年间享太平,
男 梅县名匠史九公。
女 大徒弟西亭我姓孟,
男 二徒弟我叫赵东陵。
女 只因为师父闺女长的美,
男 她比那出水芙蓉还水灵。
女 婉莹我看俩师兄都可敬,
合 师兄弟成了情敌暗把师妹争。
女 大师兄刻苦钻研我常把他梦,
二师兄虽说滑点儿可对我也有情。
男 秋季里师父他突发癌症病,
医治无效命染隍城。
女 婉莹我披麻戴孝万分悲痛,
安葬后又愁自个儿无法安生。
那日我发现大师兄是个得新忘旧的多情种,
伤了师妹我一片纯情。
二师兄他没少背地把我哄,
男 赵东陵我趁虚而入娶了小婉莹。
手艺没学成我只好把钱捅,
当官执掌白州城。
女 孟西亭伤心心冰冷,
无奈何回到城外十里坪。
潜心研制相思枕,
师父遗愿要继承。
苦熬干修我不娶,心中只有师妹史婉莹。为成果,手不停,想师妹,不了情,梦里呼唤她的名,哭得泪水都发红。这要是搁我头上早他妈得气疯,谁要敢撬我媳妇我动刀就行凶!
(夹白)啊不行,犯法!那我起码也得弹他一顿脑瓜崩!
女 (说口)哎,你咋又跳出来了?看我把你踹回去不!
男 哎,别别别,老在戏里转,憋我一身汗。还干唱不掉泪,干脆,就出来凉快凉快,打探打探。
女 你打探啥呢?
男 我看看观众有没有走的。
女 你这不把戏唱凉了吗?你不好好演戏,观众真要退票走人咋办,你给我开钱哪?
男 观众老师不会走,大家爱听我说口。你看,各位多给面子,不但都不走,还冲我直拍手(掌声)。你看你看,多捧场啊!(行大礼)谢谢了,噢!(下台要友烟或冰棍返回)哎,咱俩唱到哪了?
女 那缺大德的赵东陵买个州官当上了。
男 哎,对。
这一天赵东陵正在州衙坐,
女 跑进来心腹衙役叫阿丁。
(白)启禀大老爷!
男 (白)讲!
女 市面上出现一种相思枕,
听说那制枕人名叫孟西亭。
男 (白)什么,孟西亭?相思枕?此事当真?
女 (白)当真!
男 (白)果然?
女 (白)果然!
枕上它夜夜可把心上人儿梦,
我贱内买回一个贼拉拉地灵。
我昨晚一用果然入梦境,
梦见了贱内她的小脸型,还带俩酒坑。
男 你立马上十里坪去打探,
弄清虚实快对我告讼。
女 (白)扎!
三天后衙役出差忙回转,
买回个相思枕交给赵东陵。
男 赵支府我亲手撕开相思枕,
原来是一缕女人长发塞在枕芯中。
还有红豆和那断肠草,
雁毛儿玫瑰满天星。
师父当年都没能如愿,
他孟西亭蔫古冬地鼓捣成。
看起来他对婉莹心没死,
他可以夜夜梦见我的婉莹,岂不把我给
架空,我绿帽子得戴成!
(白)不行!我得让他断了念想!孟西亭阿孟西亭,自己个多大身价也不过过秤,一个小破草民,敢跟我把媳妇争,
我可不留情!
赵东陵眼珠一转,哼,就这么整!
我让他这辈子也无法梦婉莹。
女 婉莹我在家中面对梳妆镜,
爱喜这一头秀发挽了个莲花蓬。
左照右瞧心高兴,
男 笑眯眯回来了赵东陵。
(白)婉莹!
女 (白)夫君!
今天我心情不舒身懒动,
不能侍奉你——
男 哎,我给你把茶冲。
偷偷放进一包脱发药,
女 接过香茶谢老公。
从此后,天天梳头头发掉,
越掉越多我好心惊。
(白)啊——老公!
男 (白)咋的了,一惊一炸地?
女 (白)我这头发大把大把掉,这可怎么办哪?
男 (白)没事儿没事,吃点儿营养的东西
就会好的。
赵东陵甜言蜜语劝又哄,隐瞒实情恨师兄。
女 婉莹我一头秀发全掉净,好像个尼姑秃兴兴,我用布把头蒙,说趴月子怕受风,不敢见众生!
男 赵东陵如同得了稀世宝,
抱着相思枕去报功。
女 州府衙门全知道,
男 这消息一传传到皇宫。
女 正赶上玉妃染重病,
男 皇上想她又见不成。
女 一听说世上还有相思枕,
男 下道圣旨交太监来执行。
(白)赵东陵接旨——
女 (白)下官在!
男 (白)“皇上有旨,朕听说你辖区梅县孟西亭会造相思枕,这是朕亲手剪下玉妃的青丝,特命你速送梅县,了却皇上心愿,钦此!”
女 (白)谢主隆恩!
赵东陵忙把诏书接在手,
又接过玉妃的头发揣怀中。
上了轿收回奴相板起面孔,
牛哄哄来到梅县见师兄。
男 孟西亭一见师弟把脸一绷,
就好像见到一条毛毛虫,对他冷如冰,
不卑不亢一声也不吭。
女 (白)师兄,别来无恙啊?
男 (白)哪里比得上师弟你呀,给师父挣得上好脸面。
女 (白)孟西亭接旨,皇宫里玉妃病重,皇上命你三日之内做一个相思枕……怎么,你还敢抗旨不成?
男 (白)不敢不敢。(跪地)草民只是被皇上的真情所打动,请皇上放心,草民一定做一个最美丽的相思枕。
女 (白)那,这是玉妃的一缕青丝,你可掂量着办!
男 (白)是,草民一定尽力。
男 孟西亭三日后做好相思枕,
经知府赵东陵上交到皇宫。
女 嘉靖皇帝想美梦,
男 白枕三宿没梦成。
女 一怒降下欺君罪,
男 令州衙押起孟西亭。
女 明日午时开刀问斩,
男 赵东陵解气得意忘形,把消息转告婉莹,拿酒去送行,我送他归阴城。
女 一听说大师兄要丢命,
婉莹我也来探监躲在门后听。
听门里哥俩吵架言辞冷,
道出些往事让人心惊。
男 姓孟的,你已是行尸难活命,
师弟我今天敬你酒一盅。
你走后,师妹不用你挂念,
我爱她是真心实意,没她我得疯。
我顺便告诉你两个小秘密,
气死莫怪我无情。
女 (白)哪两个秘密?
男 你做的相思枕一点儿没毛病,
只是玉妃那缕头发被我给掏扔。
女 早料到你会这么做,
早看透你是一只蝎子精。
男 当年我用蒙汗酒把你灌醉,
买通个青楼女子推进你房中。
故意让师妹看到这西洋景,
婉莹才甩了你嫁给我赵东陵。
男 孟西亭听罢仰天大笑。
(白)哈哈哈……
你这点鬼把戏我早看清。
你想气死我你看我多平静,
女 笑得个赵东陵转磨磨发了蒙。
男 有情人不用那相思枕,
梦见师妹也如同见面客。
你施毒计骗师妹沾污她玉体,
却永远也得不到纯真的爱情。
师妹她走投无路才错嫁你,
你你你,你只是占有她何谈爱情?恨不
得扒你皮,抽你筋,把你点天灯!
女 (白)哈哈哈……
赵东陵开怀大笑自以为获了胜,
大摇大摆回府中。
男 孟西亭心如刀绞一阵酸痛,
挺大个爷们儿哭出了声。
(白)婉莹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女 婉莹我石破天惊大梦初醒,
大师兄原来对我这么痴情。
(白)大师兄!婉莹对不起你啊!
我被那赵东陵欺蒙糊弄,
现如今真相大白肠子都毁青。
男 相思枕滴进我多少相思泪,
每个枕头没我的眼泪都不灵。
到阴间我也常会把你梦,
有情人成不了没成也有情。
女 我想进门却没脸把他见,
我已成赵夫人愧对你大师兄。
肝肠寸断我生不如死,
可我一死谁救大师兄,死都死不成!
眼下最要紧快救西亭命,
我就是豁出命来也得救师兄。
想到此转身就跑上了路,
来到开封府去喊冤情。
男 (对观众白)你说这个婉莹,她咋才明白呢?你说说,身子也让人睡了,才知上当受骗做的不对了。可是晚了,把大师兄孟西亭可坑苦了。真让我跟着着急,这心里可添堵了。
女 傻帽,那是戏里的事,你跟着着啥急呀!
男 你才傻帽呢,你没心没肺。
女 哎呀,快唱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男 不唱,就不唱!
女 这又咋地了?
男 一寻思赵东陵那王八羔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真缺德,把我孟大哥害苦了!
女 那咋整呢,你揍他去呀?
男 就是清朝这俩字救了他,要是搁现在,我非去痛快扌肃他一顿不可!
女 哎呀,别犯傻了,快唱吧!
男 唱!不唱挣谁钱哪?哎,又唱到哪了?
女 孟西亭,大师兄,犯欺君之罪要枪崩。
男 问斩刑!什么枪崩?
女 枪崩和问斩刑不一回事儿嘛?
男 到是,反正得死,哈!
女 孟西亭万念俱灰等枪崩?
男 赵东陵目的达到乐得直扑棱。
女 正这时忽听街头铜锣响,
男 包大人鸣锣开道抓起赵东陵,给他点了天灯,放了孟西亭,乐坏了小婉莹,我解气又轻松,万岁黑包公!
女 哎,你咋又跳出来了?
男 我这是乐的呗!那恶贼赵东陵猫咬尿泡空欢喜,孟大哥死到临头有惊喜,这个婉莹可真尿性,豁出命也上告。
女 你可得了吧,噢,咱这是悲剧喜演,要个好结尾知道不?实际上那泉州城离开封府那么远,第二天正晌午时开斩,那婉莹长飞毛腿了?
男 那打手机揭发呗,现在实行上网举报啦!
女 别胡嘞嘞了,那时候哪有手机和电脑啊?
男 那孟大哥就真的含冤而死了?
女 那不咋的,欺君之罪还能活吗?
女 不信我问你,包公包大人是哪个朝代的?
男 这……好像是我在《杨家将》里看见过他,是宋朝的。
女 那孟西亭呢?
男 不清朝嘉靖年间么?
女 那不得了!
男 (恍然大悟)哎呀对呀!那后来咋整了?
女 那孟西亭一死,婉莹也不跟那个畜生过了,干脆出家了!
男 出家出家吧,反正也没头发了。
女 那个缺德带冒烟儿的赵东陵也疯了。
男 疯疯他妈了个炮的吧,这叫罪有应得,人不报天报。那孟西亭死的也太冤了,比窦娥还冤,你说包公他……他……他咋不晚点儿出世呢!
女 咳,这不是咱俩编的么,那泉州县要真有包公能出那么多冤假错案吗?
男 是呀,这人一旦要吃了官司就得倒霉,一经官谁理谁非可就不好说了。
女 那就看谁的钱大了!
男 话说起来了,其实那孟西亭是个功臣哪!
女 怎么个功臣呢?
男 你想啊,他苦心研制成了相思枕,得为多少对情人解过瘾?我真想乘地铁上趟阴间。
女 啊?你要上阴间?干啥?
男 找老孟大哥去!
女 找他干啥?
男 报功呀!
女 报啥功?你有啥功啊?
男 唱戏把死人唱活了,把你老孟的冤屈罪名也挪了,讨个好,求求他给批发一个相思枕。
女 你买那玩意儿干啥用啊?
男 傻样!咱俩演出,你唱上,我唱下,观众都叫咱俩一副架,咱俩又互相给力处的融洽,一旦你老公把你弄回去,我晚上想你时,也把它枕在脑袋下。
女 去你的吧!
责任编辑 刘 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