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信息技术的日益发达,网络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替代的必需品,它彻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也使当前的新诗创作出现了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新态势。网络的出现被认为彻底改写了诗歌的书写和传播形式,它将掀起一场空前的诗歌革命,并预示纸质文本将逐渐走向消亡。正如1994年比尔·盖茨对台湾IT界巨头所说:“我们这代人要干的一件大事,就是消灭纸。”现在回过头来看,网络诗歌并未能替代纸质诗歌,而是两者相辅相成,互为补充。传统的纸质新诗创作和网络新诗创作并没有因人为的“代际划分”和“界定”而凸显出非常明显的相异性,相反,在网络时代这个大背景下二者之间相互的“趋同性”更为明显,甚至走向了互为转换。在当前的网络时代大背景下,传统的纸质诗歌(主要是新诗)创作跃入网络场域变为网络新诗,网络新诗跻身传统纸媒成为传统新诗,两者的身份和界限越来越模糊。在这样一个大的网络时代背景下,不论是纸质诗歌还是网络诗歌,他们都身陷网络的漩涡中,有着相同的现实境遇,本文不再细分,都纳入网络时代的诗歌范畴预以考察。在网络时代,如何厘清当前新诗面临的困境,解决当下诗歌创作中存在的问题,是目前亟待解决的诗学难题。
一、新诗教育的缺位与经典化建构的艰难
自1917年2月胡适在《新青年》上发表《白话诗八首》至今已近百年,新诗在近百年的发展历程中也产生过许多极具影响的经典诗歌文本,但这些成就的取得并没有完全打消人们对新诗发展存在的疑虑,仍有不少人认为新诗是失败的,至今并未取得真正意义上的成就,比如新诗仍没有形成固定的诗体形式、语言粗鄙、诗歌精神荒芜、经典作品匮乏、代表性诗人少等等。特别是网络时代背景下的新诗,其种种乱象大于其对诗歌本体、本质的追求,浮泛化的诗歌表象遮蔽了诗歌对内在精神的深入书写,打着各种旗号的诗歌流派招摇过市,网络上的各种诗歌事件层出不穷,表面上的繁荣和热闹背后,是新诗的真正冷寂和凄凉。现实生活中人们需要的诗歌审美表达,很难从当下的新诗作品中获得满足,这让大众对当下新诗产生失望心理。在这种失望的背后,大家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本应承担起大众审美责任的诗歌,逐渐被大众边缘化甚至漠视,即使偶尔有很好的诗歌文本出现,大众也显得冷淡。为什么新诗会陷入这样一种尴尬的境地,我想,这与我们当下新诗教育的缺位有关。
首先是学校新诗教育的缺位。学校教育属于普及性很高的教育,它对新诗的传播和普及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也是大众新诗启蒙的地方,学校新诗教育的好坏优劣直接影响到今后普通大众对新诗的认识和理解。学校新诗教育的缺位,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教材的缺位,二是教师的缺位,三是新诗读本的缺位。教材缺位主要体现在所选诗歌篇目偏少,所选诗歌作品与时代发展脱节等,教材中新诗篇目少让学生认为不重要,作品选取的滞后导致学生在接受文学熏陶和教育的过程中,很难感受到新诗的魅力,尤其是一些作品没能考虑到学生的年龄和心理,很难引起学生的共鸣,从而无法达到诗教的效果;教师缺位主要表现在很多语文老师对新诗一知半解,或者根本不懂新诗,本应该是非常诗意的鉴赏阅读过程,在课堂上被支离破碎的切割分解,失去了新诗本身应该具有的诗美体验,导致学生对新诗产生抵触和轻视。古代的诗教有《千家诗》之类的专门诗歌读本,现在很难找到类似的适合学生阅读的新诗普及读本,特别是中小学,这也导致新诗在学校教育中很难取得理想的效果。尤其是在应试教育和功利教育的影响下,学生更是对新诗学习失去了兴趣。只要受过学校教育的人都很清楚,在应试教育的今天,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真正接受过新诗教育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在作文书写时“题材不限,诗歌除外”短短八字咒语,将整个中国诗歌给全部否定了,学校教育正是诗意熏陶和培育的最佳时期,也是开启诗意生活的最好阶段,更是新诗传播和走向大众的最好契机,而应试教育却把孩子们、青年们仅有的一点诗情给扼杀在摇篮里,截断了诗歌向大众普及和传播的途径,没有诗情的熏陶和培养,哪能享受诗意的生活。学校新诗教育的缺位导致大众对新诗文体的认可度低,很多人根本不读新诗,更别说懂新诗和写新诗了,使得新诗的传播和接受受阻,从而一定程度地影响了当下新诗的创作和发展。
其次是社会对新诗的认识和推介不够,也就是社会新诗教育的缺位。在信息爆炸、追求物质享乐的当下,因为大众对新诗的认识和推介不够,人们在对阅读的选择时,往往被那些快餐式的吸引眼球的清浅文化和读物所吸引,很难带着对需要慢慢品味的诗歌文本产生兴趣。就像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娱乐之城,在这里,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娱乐性成了人们选择阅读的唯一标准,诗歌作为高度精练的语言文体形式,其审美体验需要深入内心的沉潜状态,这与人们浅俗的娱乐精神相违背,真正优秀的新诗文本很难进入人们的视线,反而那些具有娱乐精神的所谓“浅诗歌文本”大行其道,“梨花体”、“羊羔体”、“薛蟠体”等新诗得以立足和流播,真正具有诗美特质的诗歌文本被隐藏遮蔽。社会新诗教育的推介不力,还体现在新诗与社会公众之间的隔膜,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人们在追求物质享乐的同时,忽视了对精神生活的追求,作为人们精神高地上的诗歌被视为可有可无,城市诗歌硬件建设滞后,作为链接诗歌与大众心灵通道的公众诗歌设施(如诗歌墙、诗歌大道、诗歌广场等)严重不足,社会公众的诗歌活动缺乏载体和传播媒介,现实生活中很难直接感受到新诗的存在,即使一些城市专门设立了诗歌墙、开展新诗传播活动,但因其内容滞后、形式单一等,疏离了当下普通大众的生活,无法取得大众的认可。大众不阅读新诗,其社会功用没有办法发挥,这也影响到了新诗作者的创作和优秀作品的传播。
伴随新诗教育缺位的是新诗经典化建构的艰难,因为新诗教育需要经典新诗文本的支撑,同时又可以重塑经典新诗文本,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新诗教育的缺位,从某种程度上导致新诗创作源动力的缺乏,导致优秀诗人数量减少,同时也减少了经典文本产生的可能。学校新诗教育的缺位,直接影响我们整个民族接受诗歌欣赏的水平,从而改变整个诗歌创作的生态。从历史来看,我国历代诗歌的繁荣和发展与其重视诗教有着直接的关联,古代以诗取士的人才选拔制度,将诗化教育推向极致,这是我过古诗长盛不衰的根本原因所在。现在我们不可能回到以诗取士的时代,但加强新诗教育,不仅可以培育和熏陶人们的诗歌感悟能力,还可以吸引更多的人关心、关注诗歌发展,从而吸引一部分具有诗歌写作潜能的作者加入到新诗创作的队伍中来,增加新诗经典文本产生的可能。
二、深度写作的缺失与新诗精神的荒芜
在网络时代这个大背景下,网络的便捷性、开放性、互动性等特征使新诗创作和发表的门槛降低,社会公众的参与度提高,新诗作品的传播、与读者的互动变得更为直接和及时,这为新诗的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良好机遇。然而,现实并不让人乐观,新诗的繁荣还只是表面的虚华,离真正的繁荣还很远,因为目前没有能够代表当下诗歌创作的经典文本,没有取得大众广泛认可的代表性诗人。这个问题的关键,我认为是深度写作的缺失,及其所导致的新诗精神的荒芜。
诗歌是源于心灵的文字,它与人的灵魂有关。然而,当你打开当下的一些诗歌刊物,或者进入网络诗歌场域,你会发现,不是不知所云,就是自说自话,重复嗦。在许多写作者眼里,什么都可以入诗,什么都可以用口语表达,结果在无节制的口语表达中,情感成了拷贝,个体经验被不断复制,许多诗歌的内容毫无新意可言。最可悲的是,多数所谓的诗歌创作者,在大量复制和制造文字垃圾的同时,还引进当前媒体文化中的炒作手段。这样一来,真正的诗歌书写被彻底淹埋,就像罗振亚所指出的那样,大量诗歌垃圾和信息泡沫会淹没遮蔽真正的诗歌写作,特别是对更需安静与沉潜的诗歌这一文体来说。
荷尔德林在19世纪提出:“在一个贫瘠的年代里,诗人何为?”在这个众声喧哗的网络时代,诗人又该何为?众声喧哗的网络时代本应该是诗歌创作的最佳时机,它预示着诗歌创作民主性时代的到来,各种诗歌主张可以自由表达,各种诗歌风格可以自由舒展,各种诗歌流派可以尽情发挥,这大大增加了经典文本产生的可能性以及优秀诗人脱颖而出的机会。然而纵观当下的新诗创作,清浅的诗歌写作太多,许多诗歌根本经不起反复推敲和揣摩,往往成为一次性消费品,读完一次后根本不想读第二次,更别说慢慢咀嚼和耐人寻味了。这种现象并不代表我们的诗人缺乏深度思考和表达,而是诗人们将自己的才智用到了诗歌之外,不从诗歌本体出发,用美好的情感和深邃的思索对诗歌主题进行书写,对生活本质进行追问和挖掘,以此打动读者获取成功。而是用最为便捷的炒作方式,通过制造轰动效应赚取外界眼球来获取诗名。这种炒作的结果是有关生命的诗歌主题被忽视,诗歌存在的价值消失。诗歌本应该具有的深度写作被空泛化书写所取代,导致能够真正潜心创作,有所追求的诗人越来越少,新诗创作中的深度写作缺失成为一种普遍现象。
诗歌写作深度缺失在诗歌创作中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诗歌语言的随意性、诗歌审美的空泛化以及诗歌精神的荒芜。
新诗自白话诗开始,因大量虚词和日常口语的入诗,使诗歌语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古诗相比,它更接近人们的语言表达和思维习惯。白话诗要求语言明白、易懂,具有鲜明的“口语”特色,胡适在当时提出“作诗如作文”和“生活的语言为表达方式”的诗歌创作主张,为当时的新诗创作者所推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诗歌语言本身发生了内在的流变,胡适在白话文运动中提倡的诗歌口语化是出于启蒙和革新的需要,在当下的诗歌创作中,口语化被赋予新的时代意义,它并不是一些口语派诗人所认为的那样,口语化并不是口水话,明白也不是直白和浅白,诗歌语言的口语化和明白是指在诗歌创作中要讲求诗意明了、诗歌语言与日常语言的一致,同时它必须保持语言的张力和内蕴,讲求精练,不是随随便便的说话,而是如西方文论家所说的“精致的讲话”。优秀的新诗文本的语言便是这种“精致的讲话”的直接体现。语言作为诗歌构成的最基本元件,诗歌创作者对语言的把握和运用至关重要,它是一首诗歌成功与否的关键。新诗近百年的发展经验告诉我们,脱离语言的诗歌是不存在的,把语言随意安排组合的一首诗成不了一首好诗,甚至不能称之为诗。然而,我们置身今天的诗歌场域,你会发现很多诗歌作者将语言作为一种炫酷和耍宝的工具,越是离奇的搭配组合似乎越显示出其语言技巧的高超,其诗歌语言极具随意性,一些诗歌甚至反语言。一些诗人还认为,口语就是口头上的表达,越是直白越好,甚至脏话连篇。其实,口语诗并不是口头上的诗,它也许是白话但一定不是口水话和脏话,它可以是日常性语言,但绝不能说日常性语言都可以入口语诗歌。早期新诗人陆志韦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说:“诗应该切近语言(此处即口语),不就是语言。诗而就是语言,我们说话就够,何必作诗?诗的美必须超乎寻常语言美之上,必须经过一番锻炼的功夫。”所以,要克服语言的随意性,必须对口语语言进行拣择,剔除口语中嗦、驳杂和粗鄙化的成分,克服其交际功能导致语句的流动和散漫,从而纠正口语书写中的随意性,正如西渡所倡导的那样,“纯洁和改正口头语言,是诗人首要的职责。”
新诗深度写作缺失还表现在诗歌审美的空泛化。随着网络文化对人们生活的步步紧逼,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新的改变,通讯、网络的普及使人们交流的时间和空间不再受到限制,人际交往也不再仅限于狭小的熟人圈子,交往场所也被转移到网络场域,这就催生了人机对话交往模式的出现,这种人机对话的交往模式对人们的心理和情感都产生了消极影响,再加之我国社会转型期商业文化和大众文化对人的内心情感的冲击,人们的情感开始处在虚拟空间和怀疑一切的时代语境下。在新诗创作中就表现为“向内转”、“私人化”“虚假化”写作的出现。诗人们只关注自己的内心感受,以“个人”体验为核心,很少与公众结合起来,个人姿态高扬,回避与社会现实的广泛考察和关照。这种“个人”体验的诗歌书写,很难与普通大众产生情感共鸣,在诗歌作品中表现为自说自话、不知所云,这就是我们说的不懂。因为个人性具有私人性的一面,即隐私,隐私是不宜公开在公共生活区域,然而,当下一些诗人恰恰以在诗歌中泄露隐私为能事,这让新诗背负骂名。个人性还具有庞杂、琐碎的特点,个人的生活、思想、情感所涉及的内容很多,如果按照日记的方式记录流水账,毫无诗意可言,完全是空话、套话甚至假话。这种个人性写作带来的就是深度写作的缺失,无思想、片面之谈、内容空洞乏味、重复嗦、脱离生活与民众、假话连篇,这就是诗歌界曾经一度流行的消解文化,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必须消解,这种全盘否定的思想余毒至今犹存,值得警醒。私人性诗歌的自说自话和不懂,无法给读者带来相应的审美感受,给人一种如坠五里烟云的感觉,呈现出审美的空泛化特征。另外,诗歌置身网络场域,网络的虚拟化、娱乐化特征在诗歌创作中彰显,诗人们掩藏起自己的真实情感,以游戏心态进行诗歌戏仿,甚至通过复制粘贴的诗歌写作模式来进行诗歌创作,就像流行一时的诗歌写作软件一样,这种写作拷贝情感、复制经验、放逐诗意、流行口号、虚情假意,作为心灵与精神艺术的诗歌,完全失去了精神支撑,纯粹演变成空泛的杂耍表演。
当下新诗深度写作的缺失,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诗歌精神的荒芜。这是因为深度写作的缺失所导致诗人对已有的传统文化价值的否定和任意解构,网络时代大众文化娱乐倾向与享乐主义的强大诱惑,一些诗人对西方后现代主义精神和技巧的盲目跟风以及在社会转型期诗人们道德观和价值观的迷失扭曲。正如蒋登科教授所说:“当代新诗在读者心目中、在社会公众形象中日益下降,被各种舆论贬损质疑,根本原因就在于诗人人格与写作的分离。”诗歌精神是诗歌的内核,是支撑一首诗歌的灵魂,诗歌精神的构建又离不开语言、思想和情感。诗歌语言是诗歌表达思想和情感的载体,它的随意书写导致诗歌精神建构失去了最初的可能,思想和情感是建构诗歌精神的必要元件,思想的粗浅和情感的遮蔽与冷漠,使诗歌失去了与外在世界相通的可能,不具普适性,从而诗歌精神的建构显得更为艰难。
三、重构新诗核心价值的几种向度
新诗的发展,从来没有出现过象今天这样的复杂局面,尤其是与网络联姻后所呈现出的多样性与庞杂性,无论是诗学主张还是创作风格、流派,在网络场域中都只能各领风骚三五天,高声喧哗代替实力创作,热热闹闹的诗歌写作背后是诗歌创作的真正冷清和好作品的难寻。如何才能摆脱这一困境,我想当下新诗创作必须重建诗歌精神,彰显诗歌的普世价值,提升诗歌的审美标准,拓展诗歌传播的途径。
诗歌精神的重建。诗歌精神作为诗歌创作的灵魂,它对诗歌核心价值的重构起着关键性的作用。诗歌精神的重建必须与时代、社会、读者建立紧密联系,诗歌必须反映时代的异动,摆脱诗歌创作中只注重诗人内心感受,忽视社会大众心理,对现实社会中的热点焦点问题的视而不见。诗歌是时代的代言人身份必须得到重新确立,作为心灵的艺术,新诗还必须具备担当意识。逃避、冷漠与自保都是无法打通诗歌的精神命脉的,它必须在关注社会现实、突现社会矛盾的基础上才有可能产生优秀的诗作。在当前的网络时代背景下,诗歌选择精神逃亡、卸下社会责任,以“他者”的立场表现自我等,都是造成当前新诗精神萎缩的原因,我们只有克服这些消极因素,才能重建新诗精神,使新诗的人文精神和真诚品格得以回归,以重塑新诗形象。
普世价值的彰显。重构新诗的核心价值,必须注重普世价值的彰显,因为诗歌是出自诗人内心而进入读者内心的灵魂艺术,它的美学本质是“普世”。普世是诗歌接通外界,与读者心灵沟通的纽带,诗人个人的情感只有跟大众产生共鸣,才能充分发挥诗歌的审美功用。诗歌的普世性要求诗歌在形式上、内容上对社会现实、人生进行普遍观照,通过诗人的个人观察、体验,抒写出大众的普遍感受、社会的普遍现实,让诗人的个人感受跟大众体察相一致,让个性在共性中表达,让共性在个性中凸显,努力揭示出人性的本真。诗是诗人的心灵体验,诗人希望通过自己的艺术发现、艺术创造去影响、净化更多的人,最终净化世界,给生命以终极关怀。所以,只有具备了普世价值的诗歌才可能成为优秀的诗歌文本,才能反映出诗人与读者、社会、时代的关系,才能为大众所接受,诗歌才能发挥其审美功用,引导读者走出生命的黑暗与困境,走向生命的纯净与完美。
审美标准的提升。审美是诗人面对世界的艺术选择,也是诗人对美的感受力的外化。新诗的审美价值可以从诗语、诗体和诗质等方面来提升。诗语即诗歌的语言,又叫诗家语。诗家语是一种特殊的言说方式,它为诗歌所特有,一般语言一旦进入这个方式就会发生质变,成为具有音乐性、弹性和生长性的灵感语言。从语言这个视角来考察新诗的审美特质就是必须做到精练,以最少的文字讲出最丰富的内容。所以,诗的语言只有高度精练,才能表达出诗的内蕴张弛,做到含蓄、唯美和意义表达的最大化,从而提升诗歌的审美价值。当下新诗语言的随意性和直白降低新诗的审美能力,减弱了诗歌的内在张力,要提升新诗的审美标准,必须精练语言,作“精致的讲话”。诗体即诗歌的文体,是诗歌外在的直观表现形式,它是诗歌区别于其他文体的基本特征。不同的诗歌体裁具有不同的诗体表现形式,它与诗人情感的表达密切相关,诗人的情感通过诗歌节奏的舒驰疾缓将情绪传达给读者,让读者感受到诗人的内心变化,再通过外在的诗体形式直接呈现诗歌之美。在新诗文体的建构中,自由体、格律体、民歌体等诗歌形体都有其独特的审美韵味,对新诗审美价值的提升都产生过非常重大的影响。所以,新诗文体的建构对提升新诗的审美价值具有外在观感的特殊意义。诗质是指诗歌的内在品质,即诗歌的精神,诗歌精神必须与时代、社会、读者相契合,因为诗逃脱不了时代,又常常超越时代,它通过生命体验实现对社会文化的建构意义,以独特的审美方式对社会和时代发挥影响,实现其社会价值。所以,新诗诗质的提升对整个新诗的审美能力提升具有积极意义。
传播途径的扩展。在网络十分发达的当下,随着4G时代的来临,传播媒介的高度发达和多样化,给新诗的传播带来了极好的条件。微博、微信、空间、论坛、博客以及各种移动设备终端如电视、广播、手机、平板电脑等,尤其是智能手机的普及,给诗歌的传播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良好时机。诗歌作为一种公共产品,它的存在需要读者的接受和认可,诗歌从作者到读者必须要有一个传播中介,在过去传播中介常常是传统纸媒来承担,自从网络诞生后,诗歌与读者的传播中介被网络所替代,即使当下纸质媒介仍然存在(有可能仍将长期存在),但作为传播中介的作用已大大减弱,它根本无法与网络的传播优势相抗衡。网络媒介在新诗的传播过程中,不仅方便、快捷,而且还有纸媒所根本不可能具有的开放性和互动性,这在传播时限和效果上具有先天优势。它不仅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还可以让多种媒介结合在一起,形成多媒体诗歌,在传播过程中通过声光画的有机结合,改变固有的分行传播模式,起到更好的传播效果。有了网络这一平台,我们可以根据诗歌传播的实际需要选择不同的传播形式,小诗、微型诗等简短的诗体可以在微博、微信、手机登媒介上传播,长诗、组诗我们可以选择博客、论坛等传播形式,朗诵诗、诗剧等我们可以采用多媒体手段在电视、广播以及网络上传播。多元化的传播方式可以让我们把不同的诗歌体裁通过细化处理针对不同的受众,以达到最佳的传播效果,从而提升诗歌的外在影响力。所以,扩展新诗的传播途径,可以为诗歌争取到更多发展的空间,创造更多的发展机会,从而促进新诗创作的繁荣。
通过以上分析,网络时代的新诗创作虽然存在种种困境,但其面临的新的可能仍在时时发生,只要新诗创作者和研究者们不断总结反思,通过长期坚持不懈的努力,进一步发掘诗歌的语言张力,进一步提升诗歌的精神内蕴,进一步拓展诗歌的文体形式,不断提升诗艺水平,新诗创作的又一个春天必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