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无法想到的是,6年前,黄跃蓉还是个流浪他乡的“未婚妈妈”,在她生活几近绝望的时候,那个一直默默支持并暗恋她的“教官哥哥”向她走来,那跨越岁月的爱的担当,让她完成了人生的逆袭……
2004年8月的一个午后,四川泸州市泸县第九中学操场上,新生正在军训。“扑通”一声,一个女孩晕倒在地,是高一(6)班的黄跃蓉。教官姜福建背起她就往医务室跑,路上险些摔了个踉跄……
一会,黄跃蓉醒转过来,医生说只是有些脱水和轻微中暑,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姜福建松了口气。见教官还满头大汗,黄跃蓉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第二天,黄跃蓉没有请假,继续投入军训。16岁的她是班上文娱委员,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能歌善舞,是学校男生们公认的“军训女神”。别的女生军训时抱怨天热、太苦,她脸上却总是挂着微笑。
晚上集训,姜福建见大家都很疲惫,提议来个歌唱比赛放松一下。黄跃蓉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清唱了一首歌:“蓝天大道上彩云在追,年轻的我们歌声在飞……”歌声清新,气氛达到高潮……
一周军训结束,教官和学生合影,黄跃蓉站在姜福建旁边。教官撤离学校时,黄跃蓉作为学生代表,为他们吹奏了一曲《军中绿花》送行,悠远的笛声里,姜福建他们乘坐的绿皮车越行越远……
那一“背”,让黄跃蓉记住了教官姜福建;姜福建也记住了歌声清新、笛声悠扬的黄跃蓉……
而生活并不都是诗情画意。
军训结束后一个周末,姜福建去百和镇东岳村探望部队的贫困帮扶对象。时年24岁的姜福建,老家在四川雅安,是成都军区驻泸州某部解放军班长,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所带集体荣立集体二等功一次,连续三年评为优秀班长。
当天,他刚走到通往东岳村的岔道上,看到一个女孩正坐在山路上,背对着他哭泣。这荒郊野岭的,难道遇到坏人了?
姜福建急忙上前询问。女孩抹了抹眼泪站起来,竟是在军训中昏倒过的黄跃蓉。姜福建诧异地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哭?”
黄跃蓉见是教官姜福建既惊又喜,开始了她哽咽的讲述:黄跃蓉家就在东岳村,有父母和哥哥。她从小能歌善舞,可是家里实在太穷了,为了供她上学,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初中毕业的哥哥常到附近鞭炮厂打工,上初中后,她利用节假日跟随民间艺人走村串巷演出,唱红白喜事,有时去比较远的地方,她就让哥哥陪着。几十里的山路,杳无人烟,有哥哥陪着她才不怕。2002年夏,哥哥在一场车祸中突然撒手而去,14岁的她开始扛起这个家。在人前,她总是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有独自一人时,她才会嚎啕大哭。为了多挣些钱,她常常自己揽活,无论路多远,她都愿意接。今天,她要到离家30多公里外的南城镇去演出,在山路上走了大半天,脚底磨出了血泡,钻心痛。因位置偏僻,她搭不到车,既着急又害怕,想起了哥哥,她就坐在山路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姜福建听了既心痛又赞叹,说:“我送你去演出吧。”
黄跃蓉破涕为笑:“我要是再有个你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姜福建说:“我比你大8岁。你要是相信我,就让我做你的哥哥,好吗?”黄跃蓉连连点头。姜福建为她包扎了伤口。
在弯弯的山道上,黄跃蓉在前,姜福建在后,黄跃蓉时而摘下路旁的一朵野花给姜福建,嫣然一笑。黄跃蓉没有手机,部队也不能经常通电话,两个人约定给对方写信。
这天,姜福建把她一直送到山下搭上车,才挥手离去,脑海中却深深刻下这个像野花一样清新美丽又寂寞忧伤的女孩……
从此,每个周末,黄跃蓉将学习生活、喜怒哀乐写信告诉姜福建。训练再忙,姜福建也会耐心地给她回信鼓励她。他还利用休假时间去学校探望她,给她买生活和学习用品,临走还偷偷留下生活费。一天,他去学校探望,黄跃蓉让他在那张军训合影上签名,作永久留念,姜福建在照片背后工整地写下一句话:“珍惜缘分,我们永远是兄妹。”黄跃蓉泪光闪烁。
2007年3月,黄跃蓉在给姜福建的信中写道:“哥哥,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在艺考中被四川音乐学院录取了……”姜福建马上给她回信:“妹妹,真心为你高兴,为你喝彩!你的前途和未来会一片光明……”
就在这时,黄跃蓉的母亲因长期劳累病倒了,住进医院,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倒下,并又欠了一堆债,高额学费和生活费让她望而却步,上大学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最后她含着泪,咬牙撕碎了录取通知书。她辜负了“哥哥”对她的期望,也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她没敢告诉姜福建,再未和他联系。
就在黄跃蓉最脆弱的时候,一个在演出中结识的男孩不断追求她,情绪低落的她稀里糊涂地和对方恋爱了。开始,男友还对她呵护备至,可没多久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还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对她大打出手。这时候,黄跃蓉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她拖着笨重的身子四处演出,后来肚子太大了,不能穿演出服,只能穿着婚纱唱歌。2008年春节期间,黄跃蓉生下一个女婴。男友家人见她生的是个女孩,不惜毁婚,男友也抛弃了她们母女,黄跃蓉成了一个“未婚妈妈”。街坊邻里流言四起,孩子还没满月,她就带着女儿逃离家乡,跟着演出团四处流浪。白天上台表演的时候,她将女儿托付给别的演员,常常在台上表演一个节目,下台接过孩子喂奶,喂完奶再接着上台表演。晚上,她常因为孩子吵闹,整宿睡不着觉。有一次,她在自贡参加一个公司的开业典礼演出,演出结束后遭到几个人纠缠,对方将舞台也砸了……
命运如此多舛,黄跃蓉绝望、心碎,可想想年迈的父母和襁褓中的女儿又不忍心。这天晚上,她翻看些旧物,聊以慰藉,又看到了那张珍藏在身边的军训合影。照片里,她亭亭玉立地站在气宇轩昂的姜福建身旁,照片背后,“哥哥”那工整的笔迹依然清晰:“珍惜缘分,我们永远是兄妹”……物是人非,黄跃蓉不觉眼睛湿润。她想起姜福建对她说过的话:“以后有什么委屈,可以随时给我写信。”
于是,等女儿睡了,她坐在灯下,提笔给姜福建写了一封长信:“哥哥,一别几年,什么都变了,或许你还像从前一样英武,可岁月已把我变得面目全非……”她在信中讲述了自己这几年的遭遇,将那张合影照夹在信中,第二天按原来的部队地址邮走了,她期待“哥哥”能收到。
一个月过去了,黄跃蓉没有收到回信。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姜福建依然杳无音讯。黄跃蓉望眼欲穿,转眼半年过去了,她写给姜福建的信仍如石沉大海。黄跃蓉辗转找人打听,才得知就在她毕业那年,姜福建就已退伍回到雅安老家。人海天涯,黄跃蓉彻底绝望了……
黄跃蓉不知道的是,六个月后,她的信终于被辗转交到了姜福建的手里。原来两年前,黄跃蓉艺考被录取后,他一边真心为她高兴,一边又不禁感到有些失落,因为他心里早已藏着这个“妹妹”,只是他不能表白心迹,因为他是曾经的“教官”,也是她最信赖的“哥哥”……一旦她上了大学,两人更是隔着千山万水。可是后来,他听说黄跃蓉竟因为母亲病倒放弃了读大学,为她深深地惋惜,想写信鼓励她,想找朋友借钱帮助她,却又听说她有了男朋友,甚至已经怀孕,他心情黯然失落,便也不再联系,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
不久,姜福建退伍回到雅安,进入一家事业单位工作。因为心里总有黄跃蓉的影子,亲友每次给他介绍对象,他总觉得不如意,一次又一次婉拒了。多少个寂寞的日子,他似乎都在期待那个像野花一样美丽清新的女孩突然出现……
果然,他就接到了从部队辗转寄来的信。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生活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受了这么多的苦。没有丝毫犹豫,姜福建立刻请假赶到泸县,先到泸县第九中学打听到了黄跃蓉的家庭住址,找到她家里,才得知她已经去了合江县演出。当他赶到合江县时,得知黄跃蓉又去了泸州市纳溪区,他又赶到纳溪……
2009年中秋节的晚上,黄跃蓉正在泸州纳溪区的一个婚礼上演出。一首《你的眼神》被她唱得千回百转,清丽的脸庞难掩忧伤、愁绪。演出结束,黄跃蓉疲惫地走下舞台收拾行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蓉蓉!”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她转过头来,看到了姜福建,泪水“哗”地滚下来。姜福建大步迎上来,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也满是滚热的泪水,把她一把揽进他宽大的怀里。黄跃蓉终于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得知黄跃蓉的“哥哥”中秋节特意赶来看望她,新郎新娘和父老乡亲为他们敬上了一杯“兄妹”的团圆酒。晚上,她让姜福建到她房间看已经熟睡的女儿,姜福建摸摸孩子稚嫩的小脸,更觉心疼,揽过黄跃蓉的肩,看着她说:“你和孩子需要一个家。”黄跃蓉流着泪,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一个月后,姜福建毅然辞去家乡的工作,跟黄跃蓉回到泸州,领取了结婚证。结婚那天,没有举行仪式,姜福建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请双方的父母一起吃了顿家常饭。他愧疚地对黄跃蓉说:“这可是标准的‘裸婚’。”黄跃蓉并不在乎:“婚礼不过是个仪式,身边这个人才最重要。”
虽是“裸婚”,他们却有穿越心底的幸福。婚后,两人在泸州租了一套二居室。姜福建买了一辆二手长安汽车跑出租。没有了山道弯弯,不变的唯有那颗爱的心。出租屋在一楼,到了梅雨季节,地上都能踏出水花。衣柜里的衣服,一个星期不拿出来晾晒就会长霉。每当这时,夫妻俩就捧出从前那些信,彼此鼓励。对她的女儿,姜福建视如己出,孩子跟他比跟黄跃蓉还亲。隔三岔五,姜福建带着一家三口去乡下看望岳父母,老少三代其乐融融。
姜福建要给妻女最好的生活。为了实践承诺,他早出晚归,还包揽了黄跃蓉的许多演出事宜。2010年8月,泸州接连下了几天大雨,地上湿滑,姜福建回家的路上撞上路旁的栏杆,腿部骨折。黄跃蓉心急如焚,为了给丈夫看病,帮丈夫分担生活压力,她决定去学钢管舞,因为钢管舞教练收入较高。
当时,泸州刚开始有第一个钢管舞学校。报培训班太贵,黄跃蓉就买来教学碟片自己学。买不起专业钢管舞的钢管,她就走街串巷,找收废品的买了一根结实的废旧钢管和一个大铁锭做底座,再找电焊铺师傅给焊接起来。她怕丈夫不同意,开始时瞒着他,他住院时,她就在家里练,他出院后在家休养,她就在附近租了一间5平米的废弃的杂物间,偷偷练。刚开始,她连钢管也上不去,多少次连人带钢管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满腿都是淤青。最难受的是冬天,为了不打滑,她不能穿长衣长袖,零度左右的温度,“舞蹈房”没有空调,摔在地上又疼又冷,好半天爬不起来。晚上回到家,她还得忍着痛装作若无其事,怕丈夫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睡觉也不敢脱内衣。
黄跃蓉自小练民族舞有一定基本功,一个多月后,她就能熟练地在钢管上做出许多高难度动作了。第一次外出演出,她便技惊四座。2010年9月底的一天,她参加一个开业典礼的节目演出,跳着跳着,竟发现丈夫就坐在台下。她一走神,连人带钢管一下子摔在舞台上,腿被舞台上的铆钉划伤,顿时鲜血淋漓。原来,姜福建无意中发现了妻子的秘密,他开始对钢管舞还有些偏见,于是打听到节目现场赶了过来,当他看到演出正规可靠,听到观众们认可的掌声,想到妻子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他释然了。他几步冲上舞台,抱起妻子把她送到医院。医生在给她包扎的时候,他才发现妻子的腿上原来布满了新伤旧伤,心疼得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黄跃蓉的演出越接越多。一次,姜福建接她回家,她因为太疲惫在疾驰的摩托车上睡着了,差点一头栽下来。这让姜福建非常后怕。他毅然卖掉出租车,买了一辆面包车,当起了妻子的助理、司机。每次演出,他都亲自为她准备好道具,开车送到演出地点,帮她搭建舞台、调试道具,还自学了舞美和灯光。为了防止妻子摔伤,他还为她买了一根底座直径四米的专业钢管。妻子表演的时候,姜福建就成了妻子最忠实的“粉丝”。平时,姜福建温文尔雅、沉默稳重,可给妻子叫起好来,那声音能震彻山谷,这都是在部队“喊号子”练出来的。
在2012年泸州电视台举办的“达人秀”比赛中,黄跃蓉凭借高超的钢管舞脱颖而出,斩获第三名。此后她参加了四川、贵州、云南三省各种才艺比赛,均进入前三甲。2013年6月,中国体育钢管舞联合总会负责人罗兰老师相中了黄跃蓉,她被邀请到北京总部参加钢管舞学习,这是她第一次获得正规钢管舞学习的机会。
经过三个月的刻苦学习,她取得了钢管舞教练证。8月8日,她代表中国参加了在北京举行的亚太国际钢管舞锦标赛,喜获银奖,被誉为“中国钢管舞女皇”。她打电话告诉丈夫喜讯,姜福建在电话那头喜不自禁,笑得像个孩子。
2014年4月,黄跃蓉在上海卫视举办的《妈妈咪呀》节目初赛中一跳成名,“泸州章子怡”的名号也不胫而走。
在5月《妈妈咪呀》复赛中,姜福建也被请上场。在丈夫的默契配合下,黄跃蓉完成了“独门绝技”——在四米高的钢管上一边旋转舞蹈,一边唱歌,夫妻二人的精彩表现打动了四位评委,黄跃蓉顺利晋级决赛。
6月21日年度总决赛中,黄跃蓉再度以高超的舞技和乐观的精神风貌感染了所有的人,评委们一致认为:不论是专业技巧,还是传递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黄跃蓉都具备了!
最后,在现场300名大众评委和100名媒体评委的最后投票中,黄跃蓉以354票的绝对优势,获得第二季年度总冠军。她的优异表现还赢得了中国钢管舞国家队的垂青,国家队教练当场送来聘书,邀请她参加钢管舞国家队,备战世界钢管舞锦标赛。
比赛结束后,一直青睐并支持黄跃蓉的评委张柏芝邀请她到港澳发展。感动之余,她婉言谢绝了张柏芝的邀请,她要回家乡发展,在她心里,那里不仅有她的父老乡亲,有她父母和女儿,更有为她默默付出的丈夫。在她的光环背后,是这个深情的男人默默支撑的大爱。只有和丈夫在一起,她的笑容才是最真的!回到泸州,当地政府授予黄跃蓉“最美青年”的称号,还颁发了一万元的奖励基金。
7月,中央电视台邀请她参加2015年春晚海选,丈夫随行。8月,导演组推荐她参加央视《越战越勇》节目,她成功表演了一段技巧高超、超体力和令人炫目的钢管舞,赢得评委和观众一致叫好。导演组还为她现场补办了一场浪漫的婚礼。姜福建被请上舞台,牵起黄跃蓉的手,评委们给他们撒起了花瓣,主持人杨帆当起了婚礼主持。黄跃蓉靠在丈夫肩上幸福地微笑,那发自肺腑的真情笑容感染了无数人……
编辑/王 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