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生钦
坐在河堤最低的一格,缀上一串眉脚。任一种大液体涌来,将身影浮动、搅碎。一泓的水,在浅呤低唱,在春心荡漾,淌进了眼眶,与一个半透明的晶体前身,汇成另一种波,一种眼波。储满了心泉,难以干枯的海。
暖色调的光与影,从火烧云里喷礴而出,撒下幽雅的蓝。沅水中上游的一段,有西去的河谷,有平缓的滩涂。一队人马,坐成夕阳下的一线,守时,整齐,方向一致,对着一条古老的河,对着无形而又大形的水,在细心地翻阅什么。
是的,他们佳期有约。每年的这个时候,在傍晚,都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守候一种人生格言。背景是一级级发白的台阶,一道道琴弦;是一块块六棱板,一枚枚铜钱。河谷送来凉爽的风,从五指间水一样地漫过,掀起衣角,翻动一页页发黄的书册,将望水之人翻成了一个个智者。
直到一尾鱼的出现,直到自己鱼游而去。
鸬鹚微洲
很小,小得只能挂住一叶小舟。在水里动荡,在小里不断地位移。是夏天里一叶绿叶,被风吹动似的,摇来摆去,小舟与她的洲,它的另一种流动的船,一只大的水上的摇床。
篙竹杆躺了下来,横卧在洲上,搭成了一只小小的家,鸬鹚的家,我见过的世上最简单的家。一根篙竹上,栖息着一串的生命,一个个黑色的句点,一串静止的蚂蚱。
满洲的卵石,是水下的蛋,让鸬鹚郛化。一亿年也不破,长不出一羽毛,鹰迷茫了。就像这微小的沙洲,一亿年也长不出一棵草,风迷惑了。
有一线的白,发着耀眼的光,是鱼的骨灰。被鸬鹚在夜里悄悄地烧制,撒在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