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绪刚
风景
节奏开始低缓,一种感伤在胸口徘徊。
阳光曾以燃烧的方式告别,那时我们都在风景之中。风景之外,有谁能读懂暗夜中的油灯?只有时间停住。
这些年,一直在路上寻找突围或者呈现。
往日折断的修辞,仿佛一场大雪掩埋曾经的情节,刻进内心的文字,有一个逃出山谷,点燃满天云彩。
虚拟一条河流,再次让场景呈波浪起伏。我请求滑过暗礁,不急不缓地活着。
九月:小镇
窗外一丛菊花读着雨水。
一些很瘦的词走过石板路,湿了油纸伞。转弯处那棵柔情的杨柳,长发忧郁地飘着。
你的笑容,绽放在江水的唇边,像我不曾拒绝的梦,揉碎后,依然可以拼凑你的模样。
我乘一只竹筏,跌入你目光的漩涡。
离你而去,瓦檐举着的铜铃一直沉默,压抑的日子喘不过气。
而我只能从这些憔悴的诗句,捡拾一些记忆,反复地勾勒你。
江边:月光
站在岸石上的一抹柔情。
风正在江面撩起往事,一层一层盛开的花朵,醉了三千里江岸。
柳丝画出倒影,网眼漏掉的时间,溅湿了风帆、船板、硬梆梆的号子。
清瘦的九月握着竹篙,试探生活的深浅。渔篓里平静的日子,被悄悄地提出来,涂上薄薄的忧郁。
一波一波漫上胸口的是情话。是清凌凌的思念。
沉思
无须记下太多。在风中站立了许多年,有一场雪走过,有一缕阳光走过,有一只不知名的鸟,把生活啄出许多漏洞。
走在唐诗的巷子,与我擦身而过的绝句。至今流落民间,习惯了平凡。
曾经拥有的,似叶子被遗弃,被掩埋。
一次抒情成了空前,之前毫无预兆。
犹如年复一年的孤独,提起又放回原处。而这干枯的秋天,我渴望庞大的水声淹没。
这些年来,我一直荒凉,试图通过草垛饮下风雨,得到内心仅存的一点温暖。鏊堤坝:垂柳
月光随一片叶子漂去,九月把雨水抬上了堤坝。几株垂柳相伴着千丝万缕。便站成了相依相望的模样。鹅卵石细碎的语言,像小小的针脚,走过风中遗落的片段。
往事是铺在内心的沙子,在时间里流失,又在时间里堆积。
垂柳整理不出梦的平静,犹如堤坝无法拒绝江水的抚摸、亲昵。
我摇着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始终没有摇出目光的柔情。羹峡谷
必须从肋骨打开一个豁口。
必须搬开胸脯上的石头,让血液畅通。
漫长的黑,禁闭了热爱和仰望,像蓄谋已久的阴谋,违背事实又被事实陷害。
此时,内心的悸动比风更加剧烈。
一粒尘土,一片落叶,甚至可以砸伤时间揉捏得很脆弱的身体。
也许,一次倾诉是一次伤害。从最低处寻找到最真实的平静。
码头:烟雨
轻轻揭开面纱,曾经的泪水还挂在双颊。
闯滩的船绕过暗礁,聆听往事。徘徊在码头上的烟雨,一直在低吟浅唱。
与你相遇,是流年里无法忘记的诺言。
风牵着三千里江水,匍匐在你的脚下,做你的子民。你沐浴后,清新中含着微笑。
我已知再捧不出一朵花,装饰你的皇宫、你的道路。
深沉的锚,迟迟不愿高出生活。只能在你的期许里,一点点卷起时光。
暮晚
此刻,词语呈现出色彩,然后缄默。
时间破碎的消息迅速传播,世事无常。最平凡的歌唱,也许是最真实的模仿。
我想象不出这样的重复也有深层躁动。
身体不断挪动,内心静如磐石,不动声色。如此认真的态度,来自生活,或者暮色中走过的风,不打扰小草的梦。
这是一场悲剧。无法拒绝,无法改变。
我们在悲剧里成熟、变老,就像河水流经身边,突然拐了一个弯,完全不顾及生命断裂,或化为灰烬。
轻风:芦苇
我的话语,藏在你欲言又止的表情里。
像打开又关上的窗户,轻风吹过,开在岸边的心事,浅浅地流动,一波跟着一波。
你的唇,被夕阳涂抹得很红。而你的眸子,是顾盼?还是诉说?
我不敢轻易表达,我的心跳已经暴露了倾斜在暮色里的影子。亦步亦趋的相伴,剪碎了千年誓言,却又牵挂着古老的命题。
我知道,此刻任我如何平静,也不能掩饰内心清风一样消瘦的歌声。
荡漾
骨质的韵律,不是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透。水在肉体之上呼之欲出,流转回潆。
一支唢呐来自民间,追逐花香,又被花香掩埋、灵魂收留。
这天籁般的声音,荡气回肠。
这清澈的、毫无掩饰的抽泣或叫喊,违背水的初衷,梦回故土。
身体之外的落叶沉入水底。我此生的任何一次放弃,或获得,逃不出你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