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灯（外二首）

王开平

当阳光退回到大地内心，洁白如昨的炊烟

裹满乡愁，下一个春天

在无法遏制或凌乱中，带走体内的苍茫

那一刻，我的心愿竟是那般的消瘦

漏风雨，漏日子的老房子

在它的周遭，只有父母的墳茔和它说话

那一些吹过来的风，都是原野的背景

没有一盏灯，在燃烧……

大地上的野草，有时候无法无天地生长着

长满了这上好的风水

一辈又一辈的人，走到这里像扑灭了的萤火

有时男人在前，有时女人在前

在那过往的血液或骨子里，横呈着的所有原景

东躲西藏，像进了水的灯芯摆在那里

点亮了哲学句子，而微笑

其实，真的该将自己浸泡在一个词句里

说一说老房子，说一说太阳下的尘粒

以及因此而聚拢的坟茔，像一盏盏大地之灯

照亮世人的清晨

冬日窗花

从村庄到河流，千年的姿势

捆成了一摞一摞寂寞

一粒粒落下的阳光，耗尽了今生的温暖

在村庄的风物上，无拘无束地奔跑

乡村的冬日，梅花在出嫁的心事中打开

之后的夜晚啊，如泣如歌的苦雨

敲打着，纷纷而下的梅朵

风送、花飘、窗接，像母亲贴的窗花

贴着一个个幻化或走失的身影

一座穿斗瓦房，二扇腊梅花窗

一双纤纤细手，一座小桥流水

一只小鸟飞过，二声犬吠鸡鸣

一个人的声音，呼喊着妻子的娇羞

一个人的脚步，追赶着儿子的方言

一直到鸟声睡去

被风吹动的岁月，挂满窗花

穿过窗花的阳光与细手，在季节的背后慢慢淡去

那首从唐朝回来的诗歌，将冬日的窗花

妥贴地开放在村庄的封面上

蛙鼓蝉琴

春天褪去，一袭夜幕裹不住夏夜蛙鸣

玲珑剔透的心事，像鼓手一样敲打着尘世

乡村，那一页翻动过的旧书

写满了夜晚回家的路人，被蛙鼓叩痛的额角

远山，连接着幽深，温暖的灯火

家，在一株萱草的枝头打坐

一路，返青的秧苗藏住击鼓的高手

此起彼落的蛙鼓声，唱响世人青幻幻的梦想

像蝉声吹动琴键，驻足在阳光闪烁的枝头

一路，飘逸的蝉琴奢侈地闯击着路人的呼吸

远山，慈母，心坐房间

闪烁其词的蝉琴和着月光破窗而来，似蛙鼓击打

一路，挂在天幕的蝉琴，如诉，如歌

藏在岁月里蛙声蝉鸣，剥落了母亲的心事

远去的少年，仰望山外最初，最纯的念想

夜色，拉着路人的身世，从来不说

偶尔的诘问，也是一些幻梦中的呓语

填满心中，那越走越高的朴实

一路走来，就这样一年，一年地等待着

等待那或高、或明、或暗、或淡的蛙声，似击鼓破夏

等待那或欢、或诉、或低、或浅的蝉鸣，似叩琴思春

等待那一场如期而至蛙鼓蝉琴的对白

之后，放弃春天与春天所有的花草

穿过身体，在内心拎着青春找到了停泊的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