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处的生活（组诗）

李永才

理发的妹子

你的黄杨木梳 在我的头顶

写着一封长信

那些沉默的文字

像玫瑰一样

一会儿就落满 我欲望的经书

在你的手里 那把打开的剪子

像一台古旧的收割机 沙沙作响

不停地收割 我头顶上

种养一生的风霜

多么熟悉的风 漫不经心地吹送

我的一亩额头

在你温柔地吹拂下

那么干净利落

打扫时光

一生就那么几十年

他们闲很少，乐很少，说话也不多

从果皮到苍蝇再到残余的骨头

与它们的气味一样

他们用最暗淡的方式，最卑微的方式

最簡单的方式

活着，只剩下干净。这些年

在喧嚣与炎凉与沉默中

他们对时光深藏的秘密茫然不知

脚 印

几只木船，被江风越吹越冷

在岸边，冻僵的红薯

像水鸟一样颤抖

乡亲们用一生的热情

期待一粒米，浪花一样涌来

这些来自乌江以北的稻香

仿佛一场幸福的小雨

温暖了整个冬天

寒风是凄厉的，我只看见

一种迎风的疼痛

在那些白色的，紫色的

沉默已久的薯类中

像沙粒一样，肆意蔓延

而远离稻场，幸福的谷粒

是多么的芬芳

对于沙滩，这样的告别

一粒米与一只红薯的命运

不过是一深一浅

两只苦难的脚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