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彷徨的现代人

2014-04-29 03:37吴泽庆
青年文学家 2014年15期
关键词:奥登

摘 要:奥登早期诗歌反映了二、三十年代的社会现实,探索现代人彷徨的疏离状态:《娱乐场》和《多佛》里迷茫的赌徒,《主要的港口》和《都市》中堕落的都市人,《布鲁塞尔的冬天》和《美术馆》中麻木的现代人,疏离感成为现代社会的主基调。

关键词:奥登;早期诗歌;疏离

作者简介:吴泽庆,男,1969生,吉林省人, 文学博士,中央民族大学副教授,从事英美诗歌、英美小说研究。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5-0-02

奥登早期诗歌反映了三十年代的社会现实,这一时期的欧洲动荡不安,希特勒法西斯主义开始在德国肆虐,世界性的经济危机使整个欧洲陷入萧条,西班牙爆发了内战。一切使奥登对于资本主义制度深感不满。其作品具有鲜明的左翼政治观点,继续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弊端进行分析并对极权主义的出现提出了警告。奥登对社会进行了深入的思考,认识到渴望爱和救赎现代人却面临内心的压抑,面临生存的恐惧,他们困惑、迷茫,他们深感疏离,背负苦恼,他们穷困潦倒,失去了内心的虔诚,迷失了前进方向。

首先,现代人没有明确的生存目标和精神追求,仿佛是娱乐场中的赌徒。《娱乐场》(Casino)和《多佛》(Dover)展示了一个堕落的社会,迷茫的人类。《娱乐场》中,奥登用赌徒来代表迷惘的一代,钱对他们来说如同沙漠中的绿洲,诗暗示人们失去自己的意志,只剩下欲望:“只有他们的手是活着的,伸向那迷恋的转盘,/兴奋着,如同鹿艰难地奔向溪流/穿过沙漠里的尘土与灌木,或轻轻地,/如同向日葵转向光芒”(Auden 123)。这里的人们变得呆滞,神情模糊,他们的内心只剩下了金钱,诗人运用白描的手法,把他们的一举一动描写得惟妙惟肖。娱乐场是贫瘠之地,这里没有艺术的慰籍,上帝也已经离开,人们失去生活的热情,只有不信任紧紧地包围着他们:“这儿没有裸体的宁芙,来到最年轻的牧羊人身旁,/遗弃的喷泉,不会生长的月挂树;/ 迷宫安全却无边,断了的/ 是阿里阿德涅的线团。…/两手的深处握有他们的财富:幸运的/是不多,可能不会爱什么,/ 这一代中神一样的东西/从不会出生”。(Auden 124)诗人充分利用了一些神话故事,来描绘人们的状态。在希腊和罗马神话里,宁芙是一位美丽的小女神,她时常化身为树、水和山等自然之物。这里,没有美丽女神的光顾,生活变得寡言无味,而象征着知识的喷泉和月挂树也被遗失,人们如同进入无边的迷宫,无法逃离,唯一的走出的希望也消失了。诗人所提到的阿里阿德涅是米诺斯和帕西法尔的女儿,她曾给忒修斯一個线团,帮助他走出米诺陶洛斯的迷宫。更为可怕的是,金钱腐蚀了人们的头脑,他们缺失了信仰,缺失了宗教,神似乎根本就没有出生,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娱乐场没有了娱乐与放松,却充斥着肮脏与欲望。在奥登的眼中,这个小小的娱乐场就是一个堕落社会的缩影。《多佛》把堕落的世界从室内移向室外,奥登向我们展示了现代社会的另一个场景:多佛港,“古镇有着监狱和乔治亚风格的房子/把日常建造在非凡的时刻;/发誓,泪水,动情地告别手势,/在这儿常见,不一般的行为/ 像耕作或一首喝醉的歌”。(Auden 125) 多佛,这个边地小镇,成为诗中的一个象征,到处可见悠然的士兵,腐化是唯一的娱乐,他们沉湎于堕落,无法自拔,过着阴郁的生活。

其次,奥登勾勒一幅现代都市的整体画卷,这是一个堕落的都市。在《主要的港口》(A Major Port)和《都市》(The Capital)中,都市中的现代人迷茫、彷徨、无助。《主要的港口》更像一首政治预言诗,文明让生活失去了自然状态。人们似乎更加聪明,更加明智,但是这只是表象,实际上,人们幼稚天真、缺少内在成熟。银行竞争激烈,贫富差异巨大,工业过度发展,环境恶化,不平等状况严重,到处充斥仇恨与恐惧,穷人面临饥饿的煎熬,剥削盛行。奥登描写了工业化驱使下城市,穷人遭受着痛苦,他们或是居无定所、或是身处非人的环境下,富人却身居高楼大厦,奢华无度。穷人的生活单调而无聊,富人的生活则污秽糜烂:“远古的知识中没有什么指导;/银行彼此公开竞争来换取控制,/它们身后,如可怜的植被,延展着/穷苦人的低矮退缩的房屋。”(Auden 145)。现实的生活让人们见证一个不平等的时代,富人和穷苦人似乎只有在面对死亡时,在阴冷的医院里才开始真正的平等。诗人进一步强调平等是一种奢望,即使在阴冷的医院里,平等也只是一句空口号,人们只能生活在幻想中,只有公园里的音乐维系人们的希望,去寻找未来的幸福。《都市》揭示堕落不堪、疾病蔓延的社会,这里欺骗和谎言成为主基调。诗人描摹的图景是一座工业化大都市,在那里,富人生活安逸、舒适,享受一切,而穷人生活悲惨,一无所有。奥登憎恨罪恶的都市,社会滋生着剥削,隐匿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资本家唯利是图,受利益的驱使,劳动程度不断强化,从不顾及工人健康、生命安危。奥登控诉资本家的贪婪和无情,奥登对资本家说:“无灯的街道,你包庇骇人听闻的事情;/工厂里,生命最适合暂时的使用 /如衣领或座椅,房间里,孤独的人变得憔悴/慢慢地如鹅卵石变成了意想不到的形状”(Auden 146)。奥登把资本家比作撒旦,诱惑夏娃吃了禁果,资本家诱使农民离开土地,来到城市加入到他们中,结果上,正如同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出伊甸园,遭受人间之苦一样,贫穷的农民遭受离开土地的痛苦:“可是你照亮的天空,你的光远远可见 /进入漆黑的乡村,庞大而冰冷,/在那儿,暗示着禁果,如同邪恶的叔父 /夜复一夜地,你召唤农夫的孩子”。(Auden 146)城市中的疏离变成了一个童话故事,邪恶者暗示亚当和夏娃,伊甸园里吃食禁果会享受到快感。同样,农家孩子无法抵制城市绚丽生活的诱惑,可是一旦身居城市,他们的幻想如肥皂泡一一破灭,美丽从视野中一一消失,欺骗带给了剥削者红利,却留给农民以及他们的孩子艰难、痛苦的生活。

最后,奥登刻画了现代的都市人的麻木无情。奥登在《布鲁塞尔的冬天》(Brussels in Winter)同样揭示痛苦中的人们。在寒冷的冬日,富人在舒适的家享乐生活,穷人则饥寒交迫,像动物一样簇拥在一起来抵制刺骨的寒冷,王佐良先生这样译道:“寒冷的街道缠结如一团旧绳,/喷泉也在霜下噤不作声,/走来走去,看不清这城市的面容/它缺少自称“我乃实物”的品性”。(王佐良 472-3)与《都市》相比,《布鲁塞尔的冬天》的道德意义更加深刻,我们可以感受到整个城市的意义,城市的寒冷和孤独以一种巨大的幻象体现出来,“喷泉不语”的意象生动逼真地把冬天的寒冷体现到极致,然而在这寒冷的冬季,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和卑微的人们露宿街头,生活如此艰辛,寒冷如拥抱石柱一样去桎梏着每个穷苦的人,他们是现代的小人物,都市中的失语者,没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诗人随之笔锋一转,诗歌前后形成鲜明的对照,宽敞的公寓里象征着温暖舒适的生活,一句话可以载满一卡车,他们是话语的主导者。诗末进一步强调了金钱的重要性,在这个社会里,这寒冷的冬天里,金钱可以解决一切困难,可以掌控权力,驱走寒冷。无视穷人一贫如洗,悲惨的境况,世界依旧快乐地延续。在《美术馆》中,奥登讽刺性地解读了画家勃鲁盖尔的油画,准确地概括了现代人对别人的冷漠无情,对他人遭受的痛苦视而不见:“在勃鲁盖尔的《伊卡鲁斯》 里,例如:/一切如此悠闲地转过头不去看那场灾难:/农夫或许听到了堕水的声响和绝望的呼喊,/但对于他,那不是一个重大的失败;/太阳依然照着白皙的腿消失在绿水里;/那华贵而精巧的船一定曾见到/奇怪的事,一个男孩从天上掉下来,/但它有某地要去,仍静静的航行” (Auden 146-7)。王佐良先生认为在《美术馆》中,奥登强调了勃鲁盖尔这位古典作家对于人生痛苦的深刻的理解,画中的村民看到别人遭难而无动于衷,这恰恰反映出现代人堕落后的麻木状态。

参考文献:

[1] Auden, W. H. Collected Poems. ed. Edward Mendelson, London: Faber and Faber,1976.

[2] Edward Mendelson, Early Auden. London: Faber and Faber, 1981,

[3] 王佐良:《英国诗史》,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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