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中间人

丘雁

美国有本杂志叫《名利场》，形容好莱坞最合适不过了。近几年中国的影视行业发展迅猛，已经开始有人感叹：在北京很多咖啡馆或者餐馆里，基本每桌都在聊剧本。相较之好莱坞可不是火了几年而已，可想而知这种情况要比北京严重多少。

我在一个目的地旅行网站报名做了一段时间的志愿者，给来洛杉矶旅行的游客提供旅游资讯方面的帮助。第一位联络我的人就给我出了难题。来自波士顿的陶德在邮件里说，他曾在华尔街做金融，几年前金融危机下岗，但拿到了不错的退岗补助，时值一个大学同学做众筹电影，自此萌生了进入这行的念头，主要为独立影片找资金。原来，他对哪里好吃、哪里好玩都没兴趣，他希望我能告诉他怎样跟大制片厂商约见。后来发现，类似陶德这样来洛杉矶找机会的人，真的不比来旅游的少。联系我的第二个人叫克里斯，来自委内瑞拉。他的问题也很直接，他在德克萨斯州做石油和天然气，近几年开始给电影做融资，希望通过我多认识些业内人士。怎么这些想做电影的人，都开始在旅行网站上打听情报了，我准备的美食地图居然都没派上用场。

11月初的一天，我接到克里斯的电话，他邀请我跟他在洛杉矶的合伙人见个面。一到咖啡馆，便看到一位衣着干练的老年女士玛丽，感觉大概六十岁上下，身边坐着一位高大俊猛、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皮特，一眼就能看出是演员（在洛杉矶居住多年，对于对方是不是演员，我通常能够在30秒之内作出判断），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我刚坐稳便吃惊地看到两人的手是拉在一起的。

会谈很愉快，玛丽原本是做房地产的，她和克里斯一样都来自资金量级很大的行业，他们目前在工作之余帮助好莱坞的独立影片寻找资金。通常帮助做融资的这些中间人，如果金额数量不低，并且跟导演或制片公司关系处不错的话，除了中间人费用之外，他们偶尔也能拿到联合出品人一类的署名。

我认识的这些中间人里面通常有两类。一类人喜欢的是这个行业的纸醉金迷，每天到处社交，跟有钱人吃大餐喝香槟坐游艇谈投资，但是对電影、剧本、艺术和制作没有丝毫兴趣；还有一类人有融资的资源和技巧，但他们最终目的是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制片人，抓剧本、找演员，自己开发和整合项目。玛丽是后者，她工作的也格外努力。这种执著的精神真的很令我钦佩。这些中间人，一边要找钱，一边还要找项目，两边都要找，独立影片的融资周期非常长，很多片子至少五六年，因此这些中间人大部分时间的工作是没什么成就感的，需要毅志坚定并有一定的经济基础。

后来我跟玛丽成了忘年交。她告诉我，克里斯的爷爷在委内瑞拉是个“通天”的大官。像他们这些富有阶层做这个还好，但有些穿着名牌西装，带着领花袖扣的中间人，其实只住得起地下室。这个工作没有门槛，没有技术含量，鱼龙混杂，因此行业内有句经典的话Is this person for real？通俗点儿翻译，就是这个人是不是个大忽悠。我也经常接到电话询问听没听过某个名字，然后便是这句Is he/she for real？

我的朋友里面有很多是电影拍摄的现场工作人员，例如摄影师、副导演一类的。有时候从一个融资会赶场到一个电影人聚会，感觉很不真实。这两个世界完全没有交集，而中间人却把他们串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