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村长

张青合

槐树乡榆树村村长任期到了，乡里就在村里搞了一个试点――民主选举村长。

村民积极性空前高涨。选举结果很快出来了。意想不到的是，当选的村长既不是乡里推荐的原任村长，也不是村里勤劳致富的马大哈，而是二孬。

哈，脑袋缺根筋儿的二孬竟然当选了？二孬四十好几了，除了放过羊啥也没干过。这样的人当村长，岂不是千古笑谈！

乡长带着秘书，亲自来到榆树村调研原因。

秘书看了看二孬的简历，说：二孬一天学没上过，大字不识一个，这样的人怎能胜任村长？

不识字好。村民甲说，不识字不乱搞男女关系。不信，你看看村里，只要进城上学，哪个没跟原来的对象告吹？不识字证明二孬人憨厚、实在，思想淳朴。不像那些进城念书的娃，书没有读好，倒学会了搞男女情调。

秘书说：二孬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饥，没有家庭背景恐怕靠不住。

此言差矣。村民乙说，我们选二孬的一条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二孬是单身，没有七大姑八大姨这些家庭背景。心无牵挂一身轻，这样二孬更能当好村民的公仆，就能避免把福利留给自己人。

乡长咳嗽了一声，说：二孬毕竟是半拉脑子，不能胜任村长的工作。

这话，没人愿意听。村民丙站起来反问乡长：村长的工作是什么？

乡长吭哧了半天，才说：村长的工作就是为村民服务。

对哇！村民丙说，从这一点来看，二孬已经具备了当一名村长的潜质。

村民丙举例说明：村里王大爷是五保户，年岁大了，生活不能自理，二孬天天给王大爷担水，帮王大爷种地，不但不要一分钱的报酬，有了好吃的还送给王大爷品尝。村里马妮，男人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啥都干，在外受了气，回家拿马妮当出气筒锻炼拳脚。这事，多少届村干部都没人管。二孬路见不平一声吼，用拳头愣是让马妮男人改掉了不良习惯。更可贵的是，二孬敢于见义勇为。村里老张家的牛犊子撒欢，掉进枯井里了，井深三丈，没人敢下。关键时刻，是二孬自报奋勇，下去把老张的牛犊子救了出来。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面对威胁，二孬勇于坚持正义。年前，有流窜作案的惯犯，到村里偷刘三的手扶拖拉机。流窜惯犯手里拿着杀猪刀子，刘三一家不敢出来，就使劲儿高喊，抓贼了，抓贼了，有贼偷我们家的手扶拖拉机了。刘三家在村委会旁边住，村委会干部没一个人出来。关键时刻，还是二孬手抄烧火棍，冒着生命危险制服了流窜惯犯……

乡长听了，没有言语，拿眼瞄了瞄秘書。

秘书愣了半天，说：二孬本质是好，但二孬缺少任职的必要条件。

啥必要条件？

二孬不识数，一个数都不认，怎能当村长？

二孬真不识数。

二孬天天放羊，年年放羊，知道是一群羊，却算不清这群羊有多少羊腿。

村民们听了这话，不禁哑了口。

这时，村民丁站了出来，说：领导您这说法，我不认同。我认为不识数不但不是二孬的缺点，反而是他当村长的优点。因为他不识数，乡里发了救济款项啥的，他就不能巧立名目挪为己用；因为他不识数，做什么事就必须有其他人辅助，这样就避免了暗箱操作，中饱私囊；因为他不识数，更不会像其他村长那样，出门吃了一碗面条，回来说请了乡长一顿酒席，硬把十块钱的白条改成了一千块的税票……

乡长听了，很是尴尬，生气地说：按你们的逻辑，你们这哪里是选村长，简直就是选傻子。现在我郑重宣布，你们如果不重选，我们乡里就另行委任。

为了不再发生意外，这次乡里下了血本，安排很多人挨门逐户的做思想工作，说：你们选举谁都无所谓，但就不能选举二孬。选举一个智障人当村长，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终于，二次选举的结果出来了。

让乡长跌掉眼镜的是，这次，二孬竟然满票当选。

第一次没有选举二孬的村民说：不做思想工作还好，这么一做，更让我们感到二孬是当村长的不二人选！

司志政荐自《杂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