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嵇康的“自由”追求

2014-04-29 22:59李艳玲
青年文学家 2014年20期
关键词:嵇康自由

李艳玲

摘 要:魏晋时代,正如宗白华先生所说,是中华民族最富于艺术精神的时代。在这个时代的夹缝中生存着这样一群人,独然于世外,狂歌于当道,竭力地展示着自我,其中最具典型的就是嵇康。本文将从嵇康的人生追求及美学追求论述其自由人格追求的本质。

关键词:嵇康;自由;自由人格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20--02

对于嵇康,一切版本的中国文化史都会赫然彰显他卓绝的才华和品性,可以说,他是中国文化史中风骨最硬的知识分子之一。

嵇康(公元224年—公元263年),字叔夜,“竹林七贤”之一,常与阮籍一起并称,二人被认为是魏晋时期竹林玄学“主情派”的代表。据载,嵇康其人,颖慧过人,学不师授,博学多闻,工诗文,才名早播,思理精微,妙绝时人。他也是一位造诣很高的书法家,又善音律,是当时著名的音乐理论家和演奏家。他为了追求自身的自由,从容赴死,为中国文化史平添了一分凄艳之美。

一.嵇康自由的人生追求

在那个血雨腥风的时代,嵇康一直“自由”地生活着。“他完全不理会种种传世久远、名目堂皇的教条礼法,彻底地厌恶仕途。”① 他长期隐居在河南焦作的山阳,后来又到了洛阳城外开打铁铺,司马氏集团派人来请他去做官,他不予理会。就连他的朋友山涛邀他做官,他也随即写了一封绝交书要与之绝交。他打铁没有什么目的,就是为了打铁而已,他自己愿意而已,可见他的“任性”。

同时,嵇康一生也十分注重“养生”。他在这方面著有《养生论》一文,在他看来,“养生”二字是有双重含义的。第一层含义是“养身”,也就是从生理意义上来说的生命存在;第二层含义则是从精神层面来说的生命存在。嵇康的“养生”观念主要指的是涵养生命的自由精神,也就是所谓的“齐物养生,与道逍遥”。“齐物”虽然是来自庄子的齐物论思想,但其实嵇康的“齐物”注重的是身与万物一体,并在万物一体的大生命中实现个体生命的自由。由此可见,齐物和养生,体现的都是嵇康追求绝对精神自由的意义。此外,他认为养生极境就在“无为自得,体妙心玄”;养生的目的不仅在于求得长生,更在于求得达到最高的境界即精神的超脱,并与永恒的自然合一。正如宗白华先生说:“晋人以虚灵的胸襟,玄学的意味体会自然,乃能表里澄澈,一片空明,建立最高的美的意境!”② 嵇康正是如此,用自己的生命去实践着对现实生命的超越,对自由境界的追求。

二.“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美学追求

“越名教而任自然”是嵇康美学思想的基础,也是他所追求的美学理想。“名教”即儒家的纲常问题;“自然”即人的自然本性和要求。汤一介在《论魏晋玄学中的内在性与超越性》一文中说:“所谓‘任自然就是任自然之性。”在魏晋六朝年代著名的“名教”与“自然”的论争中,嵇康是矢志不渝地坚持“自然”道路的。“自然”二字其实是嵇康从根本上最崇尚,也是他最根本上的哲学追求和人生理想的追求。我们不难看出,他在理论和实践中都坚决贯彻和实施以“自然”来挑战所谓“功利”,他认为,“理中于内”才能够消除审美意识中的“系于所欲”。认为天地之间一切根本全在“自然”。那么,嵇康所谓的“自然”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们来看他的《论自然好学论》。他在此文中说到:“六经以抑引为主,人性以从欲为欢。抑引则违其愿,从欲则得自然。然则自然之得,不由抑引之‘六经,气性之丰,不须犯情之礼律,知仁义务于理伪,非养真之要术,谦让生于争夺,非自然之所出也。”从这短短的几句话其实我们就能看出,嵇康的自然之性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对人原始的情欲之性的一种强力反拨,是人的本性的一种超体验的原始状态,是我们人性的一种原始纯粹之美的自由精神的高境界。“越名教而任自然”,即是一种不受任何外在因素影响的状态,排斥一切外在的“知”,如儒家的政治功利,使我们的人性处于一种完全自然的状态下,彰显出原始人性的“本真”。

嵇康的“任自然”是以“老庄之道”为根本的。他在《声无哀乐论》中指出,人在日常生活中的体验及其感情的多元化和复杂性导致了人们对相同一个音乐审美对象产生了不同的审美反应。这些互不相同的情感认知本身就存在于审美对象的内心深处,而音乐只是发挥了某种不是十分肯定的触发和传播导向的作用。因此,“至于爱与不爱,喜与不喜,人情之变,统物之理,唯止于此。然皆无豫于内,待物而成耳”,③ 即声音等物质形式只是提供给“心性”得以抒发的条件,而“自然”得以舒展即是“神与物游”、“迁想妙得”的结果,正如刘勰的评论:“嵇康师心以谴論”,④ 即以主体的意去超越客体的象,从而实现意的完善,最终实现主体的对客体的超越,恢复纯粹天真的“自然本性”。

三.嵇康“自由”追求的实质

无论是嵇康的“任性”还是“越名教而任自然”,都体现的是一种自由而放纵旷达而真实的彻底的自由人格哲学。但是,这样的自由人格追求却是以生命作为代价,是血淋淋的悲剧。可见,要真正“任自然”在当时是受限制的。

嵇康所倡导的“自然”其实是一种在精神世界和哲学层面上的自由,要具体实践到社会现实中就只能是一种政治意义上的自由,也就是作为个体的人摆脱社会政治道德的束缚的自由。这其实是基本不可能实现的。嵇康其实也意识到了,在当时社会环境下,要想获得个人的自由就必须要摆脱社会政治和社会道德的约束,要“任自然”,首先就要做到“越名教”;也只有“越名教”后,才能“任自然”。但我们都知道,在专制统治社会背景下,要完全“越名教”基本上是不具备可能性的事情。因此,嵇康的“任自然”到最终也只不过是一种个人心理上的“自然”,他所企盼的纯粹自由也只能在个人的内心世界里才可以找寻到。虽然他自己一直坚持不懈地在用自身的实际行动来使劲儿摆脱外在的环境对他所向往的纯粹自由精神的束缚,但他最终留给我们的痛苦吟诉和斑驳血迹却向我们昭示了在封建集权和专制统治下追求个人自由血淋淋的惨痛代价。也正是因为这样,“越名教而任自然”在嵇康的人生轨迹中只好换成了另外的表述,即“越名任心”。

在任何专制统治社会,任何形式的个人自由都会对专制统治秩序产生消极影响,反之,专制统治也必定会以维护中央统治和皇权为理由,竭尽所能地扼杀个人自由。对封建专制统治者来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比保持所谓的“秩序”更重要,为了良好的“秩序”,可以扼杀一切形式的自由。因此,面对着“名教”的层层严酷约束,面对着严密的封建礼教以及法网密布的残酷现实(“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面对着类似钟会之流声称的“清洁王道”的种种威胁,嵇康不得不把自己的自由转向了“内心的自由”。这是在封建专制统治的高压迫害下,追求自由的知识分子无奈但又必然的选择。“内心的自由”不可抑制地表现在嵇康的一言一行中,即“值心而行”和“触情而行”,也表现在他广袤的内心空间中,也就是他哲学的两个层次。在审美的自由空间里,“嵇康师心以谴论”,在哲学意境中,嵇康“任自然以托身,并天地而不朽”,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暂时性地瞬间获得一时的心理解脫和主体自由;通过玄远的哲学思辨和精神徜徉,在意念的天地里寻觅永恒的超世绝群和舒意的自由。

四.结语

可见,嵇康的“自由”追求最终以他个人生命的终结为代价成为时代的悲剧

为我们的美学史留下凄凉而亮丽的一笔。弹着《广陵散》的嵇康以优美的音乐完成了他对自由的追求以及对死亡的蔑视,其中人性的从容,对性灵的珍视,在曲散而失的断头台上显示出的骄傲,足以为万世景仰。在这种生命的自由和权位的选择中,先贤用行动教会我们,自由是美也是生活的一种追求和方式。

注释:

①引自余秋雨:遥远的绝响 敦煌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②引自宗白华:美学散步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③引自韩格平:竹林七贤诗文全集译注 吉林文史出版社,1997年版

④引自刘 勰:文心雕龙 中华书局,1998年版

参考文献:

[1]汤一介:儒道释与内在超越问题 [M] 江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2]朱良志:中国艺术的生命精神[M]安徽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3]李泽厚、刘纲纪:中国美学史[M] 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4]李 军:对魏晋玄学“自由”精神的一种政治学注释[J] 人大复印资料,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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