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资本或将引发艺术品市场“蜕变”

李斌

在4月初刚刚结束的香港春拍上，香港苏富比、中国嘉德、保利三家拍行以总成交额超过48亿港元。

中国艺术品市场经过2011年的大规模收缩、2012年的沉寂与2013 年的调整，2014年香港春拍的火爆让不少市场人士认为艺术市场的回暖号角已然吹响，2014年将成为艺术品市场新周期的起点。

与此同时，另一种市场现象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可能将改变着未来中国艺术市场的规模结构和业态结构。

2014年初，潍坊银行的艺术品仓储库正式启动使用，这是全国首个由银行金融机构投资建设的艺术品仓储库，也是潍坊银行在继艺术品质押融资后推出的又一项服务。

银行介入艺术品市场并不是新鲜事，在此之前，国内一些银行在艺术领域多以研发艺术投资产品，或向众多艺术展览提供赞助，或与艺术机构合作给客户提供艺术指导和服务，但这些行为多属于银行为高端客户提供的艺术品投资顾问和艺术品理财性质的专业服务。

而作为艺术品流转环节中不可或缺的一环，银行投建艺术品仓储库建设，意味着金融机构不再仅仅以艺术金融产品或服务的形式介入艺术市场，而是深度介入了艺术品市场的产业链条，以此为基础，金融与艺术在未来可能会碰撞出新的火花。

为什么是潍坊银行？

2014年1月25日，潍坊银行举行艺术品仓储库启用仪式。仓储库投资200余万元，建设的艺术品仓库并不算太大，仅有150平米左右，分为库房、鉴定区和办公区三个功能区，这是国内首个由银行业金融机构投资建设的专业艺术品仓储库。

据了解，很多银行虽然有保管箱业务，但它不具备保管艺术品的功能。潍坊银行自2009年开展艺术品质押业务，其中艺术品的仓储、保管是跟潍坊市博物馆合作。

作为一个地方中小商业银行，潍坊银行为什么会直接涉足艺术品仓储领域？

潍坊银行董事长史跃峰表示，因为潍坊市博物馆作为公立机构，并不是时刻都向社会开放，而是每周一或周三才开放。有时客户比较着急，急需进行艺术品质押，仓储就成为掣肘业务发展的瓶颈。另一方面，市场需求也是重要因素，艺术仓库并不是只是潍坊银行自用，仓储服务也向社会公众开放。

事实上，有市场需求，银行才有动力。山东是全国最大的书画市场，而潍坊下辖的青州市则是山东最重要的书画艺术品集散地，国内书画市场有个口号是“全国书画看山东，山东书画看青州”。

早在2009年，潍坊银行就推出了艺术品质押业务。区别于其他金融机构的艺术品质押，为了规避风险和提高质押艺术品变现的可能性，除了与常规的拍卖机构合作，潍坊银行引入了“预收购人”机制，要求借款人质押艺术品的同时与另一家有购买质押品意向的主体签订艺术品的远期交易和约，一旦借款人违约，和约将自动生效。

“青州虽然是一个人口不到百万的县级市，但几乎是全民收藏，全民做书画，拥有6大书画类交易市场和数百家专业画廊。在潍坊银行推出艺术品质押融资之前，青州画廊的融资主要靠民间融资，或者是几个画廊之间的合作，规模和数量都有限。”青州市一家画廊老板杨焕明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融资问题始终是书画经营者一直面临的困境，手里压了大量作品而无法变现，有时急需购买心仪的书画作品时，资金又不到位。

史跃峰在谈到潍坊银行推出艺术品质押融资业务时曾表示：当时之所以做这样的尝试，就是因为了解到艺术品市场存在大量现实的和潜在的金融服务需求，特别是融资需求。但是几乎没有体制内的正规金融机构为之提供融资服务，只有为数极少的银行、信托类机构通过理财产品等这样一些方式为艺术品市场提供极为有限的融资服务。

“从2009年到现在，中间不断地完善，走走停停，2013年开始放量，同时成立了文化金融事业部，2014年将会有更大的增长，市场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史跃峰表示。

银行深度介入艺术品市场的“后顾之忧”

事实上，银行深度介入艺术产业链条，潍坊银行并非先例。

早在2007年，民生银行就设立发起了中国第一个艺术类艺术金融产品“艺术品投资计划1号”，两年投资期结束后取得25.5%的收益率。

2008年11月民生银行董事会通过“中国民生银行公益捐赠基金”捐赠炎并运营炎黄艺术馆，其自建、运营的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也在2010年4月18日正式开幕，初步形成了“基金+美术馆”的艺术格局。2010年1月，民生银行又发布了“艺术品投资计划2号”。

在此期间，建设银行、招商银行、中信银行等都推出了本土化的艺术品金融服务，以不同的形式参与到当地的艺术品市场中。

“虽然现阶段国内一些银行都涉足到艺术品投资领域，但艺术品与传统投资产品本质上的不同已经成为银行等金融资本必须克服的障碍。”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品金融研究所副所长黄隽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首先是艺术品的非标准化造成投资规模的限制，其次是艺术品交易中的信息不对称，比如当代艺术好坏难分，不能用传统艺术标准也不能用普通审美常识来判断其价值和市场等，而银行显然并不具有专业的鉴定、评估人才，使得银行业作为业外人士，很难全程把控风险，难以成为正式的投资产品大批量推广。

以艺术品质押融资为例，尽管市场对艺术品质押融资的强烈需求，但金融机构对艺术品融资仅仅“蜻蜓点水”般的介入，一直没有形成规模。

北京一家拍卖公司负责人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潍坊银行和青州只是一个特例，从全国市场来看，艺术品抵押融资的有效需求并未全面形成，保险公司也没有相配套的财产险业务，来分担抵押物可能出现的意外风险。现阶段在中国大规模地开展艺术品抵押融资业务条件尚未成熟。

“最关键的还是业务的系统性机制未能建立起来，针对艺术品质押的银行的风控机制构建的探索不足，风险管理未能形成闭环，这是整体的情况。因为相对于银行的传统业务来讲，艺术品质押融资业务是一个全新的另类业务，评估、鉴定、集保、风控是一个关联的系统，哪个方面有缺口，业务的开展就会遇到瓶颈，所以，关键还是系统机制的建立。”中国艺术品市场研究院副院长西沐认为。

对此，史跃峰认为，这固然有我国艺术品市场发育晚、不规范的问题，但更重要的是，作为金融主体的银行类机构没有根据艺术品市场的需求去创新自己的金融服务。

“问题主要还在金融机构本身，金融机构对艺术品市场的风险控制机理缺乏相应的了解，也缺乏相应的人才，另外从战略上也没有重视这个市场。”史跃峰表示，几年前提到小企业融资难的时候，很多人都把它归结为太小了、财务不健全、账目不规范、缺乏抵押担保，因此正规金融机构难以支持。可当我们的小微企业反过来问，如果我有规范健全的财务制度、有完整的抵押品，还是小微吗？我们的金融机构应该反思，针对现在的艺术品市场，如何展开自己的金融创新服务。

银行深度介入能否引发艺术产业“蜕变”

不过，史跃峰也坦言，虽然艺术品金融市场巨大，是一片广阔的蓝海，艺术品质押融资与普通放款一样，会给银行带来利息及中间业务等多方面的经济收益。但目前显然进入这一市场的正规金融机构还不多，提供信贷服务的更少，“我们开展这一业务如同‘摸着石头过河”。

“银行业进入艺术品领域，将对艺术品行业和艺术品市场的发展起到了推动性的作用。金融与艺术的深度结合，将是未来艺术市场发展的趋势。”黄隽表示，从国际上看，金融资本对艺术的影响是巨大的，艺术品投资已是西方大型金融机构财富管理部门和银行部门为其高端客户提供的一项重要的理财服务，也是面向机构投资者较为成熟的另类投资品种。

事实上，中国艺术市场的每次蜕变也都离不开资本的推动。

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我国的艺术品市场开始逐步形成以专业画廊为主体的一级市场、以艺术拍卖为主体的二级市场，以及以艺术博览会为主体的一级半市场彼此分工、相互扭合的市场结构，形成了如今艺术市场的雏形。这时的艺术市场是由以海外藏家为代表的国际资本掌控。

自90年代末期，为了获取更高的附加值，地产资本开始介入艺术，引发了中国民营博物馆、美术馆的浪潮，也推动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在2003年快速增长，这股热潮一直持续到2006年。

而从2007年左右，金融资本开始介入艺术市场。艺术基金、信托在2007年到2011年曾是金融参与艺术的主要方式。随后艺术品抵押、艺术品按揭、艺术品信托、艺术品基金、艺术品“股票”、艺术品交易所、艺术品市场指数等金融产品层出不穷。

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发展，是受宏观经济影响非常显著的市场，近几年，艺术品市场在金融资本的推动下正在调整转型，艺术与金融的结合越来越密切。

“未来银行进入艺术产业将会越来越深入，不仅仅是作为一项金融产品，而是对整个艺术产业链进行整合，这将倒逼艺术产业链的各个环节都要有相应的规范，更深层次地影响整个行业。”黄隽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