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斑和昆虫与梦（二章）

陈治军

替绿叶做一回梦

01

满眼白茫茫的静。一只寒鸦。一粒黑影。一个休止符。让一行曲谱的寂寞，冻得打了一个冷噤。耳麦里，中提琴独奏的乐曲，担忧地停顿了半拍的路程。低沉的乐音内部，忽然：传来了冰层破裂的响声。

02

栽下一棵冬青。用虔诚，在枝头点上花唇……要轻些，再轻些，你就能听清雨水，溶进土地的心跳声。就像弘愿寺里，敲击的木鱼，正一滴一滴，打湿了寺前的塔影。我悄悄地用有些微湿的指头，抹了抹去年冬天就已经干裂的嘴唇。

03

梦中葱绿的短句，让琐碎且停顿了瞬间的夜晚，在果实的头颅中，被悄悄地修减了七七四十九克灵魂。

捡拾地面的碎银，就是重温绿叶的前身，安生的空气里，不用点亮歌声。

夜莺的清唱，是一匹丝绸潜入夜色时，裙摆摩擦肌肤的响声。梦：正穿过响声的针眼，走回家门。

萤火虫，在微弱的闪电里，悄悄地答应：

梦：黑暗中词语里的灯。庄稼低头凝视土地的背影，越来越凝重、充盈。

腊梅树荫里的光斑

01

目光奔向落日的那边，谁会被一道道圆弧刻意地渲染。一片树影和另一枚落叶之间，黑白键循环不断。请让一缕星光，垂挂在羊毛的尖端。神啊！睁开眼吧！树荫里一枚枚小小的光斑，渴望回到曲谱之上，已有多年。

02

枝头：运来整箱整箱的金箔、马匹，驮走一座又一座村落。乐器：演奏约会的棉；弹熟的被，储存相爱的木炭；阳光：偷运昨日的文献，或未知的空间……

死亡：分开铁打的诺言……

03

时针：修女、神父、上帝的手……

分针：妓女、荡妇、伊甸园里的蛇咒……

秒针：渔妇、农夫、土地里沉默的石头……

三根指针静止

或者铺叙……

谁听见了骨节里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