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域经济未雨绸缪正当时

陈学锋

沟域经济，面临着定式的禁锢和层次的要求，更应站在更高的视野，给予新的审视，新的布局，新的设计

冲出雾霭的阴霾，跳出蜗行的桎梏，北京，这座和谐宜居城市的视野，正加速转向占全市六成面积的山区，沟域经济顺势而起，成为城乡统筹之路上的一架马车。

北京，立足生态休闲的大时代，站在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大局中，沟域经济方兴未艾。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敢问，沟域经济，路在何方？

喧嚣都市的新生机

沟域经济，源于山区农民的苦苦探索和勇敢创造，经历了“山穷水枯疑无路”、“小荷才露尖尖角”、“流金淌银又逢春”的转变历程。

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北京把平谷、密云、怀柔、延庆、门头沟的全部及房山、昌平的部分定位为生态涵养发展区，市委、市政府以壮士断腕的勇气，在山区大规模关闭矿山。京西、京西南的“一黑一白”（煤矿和白石灰），京东、京东北的“金银铜铁”（金属矿）陆续关张。一夜之间，金山银山不再，青山绿水却不复，山区农民陷入了生计困境。天无绝人之路，有着山的视野和水的灵性的山里人，经过不懈探索，终于趟出了一条生态修复、生态种养、生态旅游的生态路子，虹鳟鱼一条沟、十渡景区，成为沟域经济的雏形，可谓“小荷才露尖尖角”。沟域经济一旦萌生，便向“靠剥夺生态来致富”的老路子挥手告别，如雨后春笋般，布满山间角落。2007年，“沟域经济”概念出炉，2008年，3条沟域被选为试点，2010年，沟域经济发展规划公开征集，2011年，全市开始大张旗鼓地重点推进，涌现出了六种发展模式及诸多沟域经济品牌，可谓“流金淌银又逢春”。可以说，北京沟域经济经历了“无助呐喊—自发摸索—小试牛刀—大旗挥进—遍地开花”的历程。

沟域经济，出招便不同凡响，给北京这座古老文明而急速“发福”的城市带来了新生机。

沟域经济，让山里人经历着“养一方人、富一方人、捧一方人”的连连跨越。养一方人，是“填饱肚皮”，沟域经济的萌生，化解了山里人在矿山关闭后满足就业生计的生存危机；富一方人，就是“鼓起腰包”，沟域经济的兴起，为山里人铺就了富业生财之道。怀柔白河湾白河北村，一个过去人迹罕至的偏僻山村，90户村民的年收入仅有130万元左右，2013年仅半年，接待各类人群3万余人，总收入已达到400多万，村民收入翻两番，民俗户最高者近50万元。捧一方人，就是沟域经济的红火，为山里人塑造出一个个乐业乐活的沟域品牌。一批批生态园、观光园、民俗村、外景地，一个个赏花节、摄影节、采摘季、越野赛，走进市民生活。说起沟域，城里人翘起拇指，山里人拍着胸脯，社会人抛来眼球。2013年“十一”黄金周，平谷十八弯的雕窝村、玻璃台村和密云司马台的曹家路村分别占据了全市住宿游客最多村庄的前三甲。

沟域经济，刷新了城里人生态休闲体验的选择。作为两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北京城区近乎“积劳成疾”：“雾霭沉沉”、“人蜗居，车蜗行”、地铁“乌云压顶”、CBD、中关村、金融街人满为患，都市白领终日守着“电脑框框”高负荷工作，城里人已经“身心俱疲”，萌生“逃离都市”的冲动。与城区鲜明对比的是，一条条山沟幽美的山水、新鲜的空气、淳朴的乡情、农家的体验，正迎合了城里人身心放松的需求。2013年，全市山区民俗旅游接待游客1756万人次，民俗接待收入99060万元，均占到全市总值的97%。

沟域经济，让北京城的战略空间得到拓展。市委常委牛有成说，“山是最具生命力的固定资产。”西偎太行、北依燕山的北京是幸运的，超过六成的面积是山区，沟域经济还一度“支离破碎”的山区新的生机，几倍甚至几十倍于市区负氧离子含量、540万吨的氧气释放量、5000余平方公里的森林，占据全市近万亿元的农林水生态资产大头的山区，为全市1.95亿元的GDP提供了有力支撑。可另一面，山区是城乡二元格局中短板中的短板。2013年，北京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0321元，而山区农民人均纯收入仅为16379元，仅为城镇居民的四成，并有近七成的低收入户。沟域经济正在扭转这一数据态势，2013年山区农民人均纯收入同比增长13.5%，连续5个年头中有4个年头快于全市水平，2014年一季度，全市低收入组农户人均现金收入2505元，同比增长19.3%，远远高于全市8.8%的水平。

沟域经济已成为富裕山区农民、加快城乡统筹、建设生态文明的有效模式。要1万平公里的生态屏障坚不可摧，要120万山区农民安居乐业，要2000万人口国际都市和谐宜居，北京须咬定青山不放松，把沟域经济这张蓝图绘到底。

未雨绸缪要有“三新”考量

正如登山，站在山脚下，可以仰望山顶，但爬到山腰，却往往视线受阻。处在爬坡阶段的沟域经济正是如此，面临着定式的禁锢和层次的要求，更应站在更高的视野，给予新的审视，新的布局，新的设计。

战略规划上要给予新的审视

目前，市、区县各个层面推进的较为成型的沟域达30条，每条成熟沟域，都进行了科学规划，基本实现了点线面协调，但沟沟之间基本是“各种各的地，各盯各的摊”，缺乏协作配合。从全市层面进行战略审视，时机已经成熟，一旦贻误时机，产业重构、同质竞争的风险会加剧。“点线面”，不应局限于沟域内部节点的点线面，还要跳出一沟一域来讲：

点，就是按照“一条沟，一个山野公园”的理念，深入挖掘潜力，有效培育特色，打造一个个有影响力、有吸引力、有承载力的节点亮点，以标识系统为牵引，形成一批以沟域为范围的A级景区；

线，就是延长沟域经济的休闲线，通过特色各异、风格协调的标识系统，将沟与沟之间串成线，形成多点开花、相互衬托的休闲体系，变以往的一盘散沙为花草交映，变以往的当天往返为两三日的小假休闲，变以往的走马观花为全方位的体验休闲；

面，就是沟域、沟域休闲线之间，围绕某一主题，协同发展，形成大的山区休闲区。这就需要北京站在京津冀协同发展大局中，抓住山区大休闲时代到来的机遇，打破镇村、区县行政分割，甚至省市行政界限，对占地62%的北京山区进行“顶层设计”。

北京山区沟域可以设计为三个板块：京东桃源仙谷、京北长城走廊、京西人文古道。

京东桃源仙谷，在梯形丘陵地带上，依托平谷的桃园资产，必要时与天津蓟县、河北三河形成区域互动，塑造“桃源诗话”，共唱集猎奇观光、赏花摘果、访道养生为一体的“浅山慢步休闲”大戏；

京北长城走廊，以古长城（密云司马台长城—怀柔慕田峪长城—延庆八达岭长城）为脊梁，涵盖密云、怀柔、延庆及昌平北部山区，共同特征是原生态好，新村居多，河流颇多。依托山水生态，突出亲水醉氧、特色种养、农家体验为一体的“生态观光休闲”主题；

京西人文古道，以两道（古香道、古商道）为轴，涉及门头沟、房山及昌平西南部，丰富的历史人文底蕴，如古香道、古商道、古村落、古遗迹、古寺庙，另外这一地区生态修复痕迹明显，红色文化资源较为丰富，可依托丰富的历史文化、宗教文化、红色文化、商旅文化、矿山文化等，重点打造探古寻根、修禅听史、文化演义的“人文休闲路线”。

发展要素上要给予新的布局

同在一个北京，城区和山区可谓“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发展极不平衡。相对于城区，农村属于城乡二元格局中的薄弱环节，而山区更属于薄弱环节中的脆弱环节。脆弱在哪？生态环境的脆弱、公共设施的薄弱、现代理念的瘠弱。

经历了长期采矿砍林后，北京的生态修复付出了昂贵代价，今天，北京积累的农林水生态资产来之不易，但仍显脆弱；休闲旅游已见红火的沟域，水电路设施不堪重负，沟域标识不统一不完整、污水处理能力不足、乡村道路承载超负、停车场及公厕跟进不够，已成为沟域经济发展的软肋；不少山里农民依旧从事着传统的玉米种植、山羊放养等，“日子依旧那么过，钱包依旧那么平”。归根结底，城乡的发展要素不均衡，形象地说，“一边捆着草，一边饿着牛”，山区拥有青山绿水，却人气不足，城区节奏飞快，却患有“大城市病”；山区有人文、生态、农业，却缺乏现代要素，城区有资金、技术、人才，却缺乏丰富资源。

变则通，通则久。打破这种僵局，只有新变革，只有新布局。怎么布局？不妨“多予少取放活”。

多予，强化“山里人为城区供氧，城里人为生态买单”的机制，加大山、水、林、田、路、村的治理，加大交通、污水、饮水、供电、供热、通讯基础设施以及公厕、标识、咨询、销售、展示等公共服务设施的投入，让城里人在山里吃的放心、住的可心、游的舒心、玩的开心、购的称心；

少取，是对山区生态的少取，减轻沟域的旅游负荷，促进均衡发展，特别是对山区财税少取，减轻山区财税任务指标，鼓励农民创业和低碳环保科技新型项目入驻，建立“小财政大民生”格局；

放活，政府政策要放活，就是“土地流转起来，资产运营起来，农民组织起来”，山区眼光要放活，敏锐地意识到大生态休闲时代的到来，农民思维要放活，转变经营方式，增加产品衍生，培育产业特色。

特色塑造上要给予新的设计

四季花海以花为主打，白河湾以水为灵魂，爨柏沟以古村落为基调。特色对沟域经济意味着生命。特色可以制造底气，提高竞争力；特色可以提升人气，提高知名度；特色可以生成财气，提高消费力。北京沟域经济，最大的成就之一是成功探索出了6种模式。正如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沟域经济需要警惕的是“路径依赖”，现在，一些沟域的民俗、采摘、赏花，已经出现了同质化的苗头。

沟域经济的特色怎么设计呢？关键要处理好定位、特色、路径的关系。不临海、却拥有六成山区的北京，既有古北水镇、天河八景、百里画廊这样的特色节点，又有万亩花卉、万袋栗蘑、虹鳟烧烤这样的特色产业，更有桃花节、摄影赛、骑驾赛这样的特色活动，但是，山区“三园三养”（垂钓园、采摘园、观光园；养鸡、养蜂、养鱼）普遍存在，却新意寥寥无几，创意凤毛麟角，培育特色，路还很长。

打出特色，要转变“路子”，变传统种养为现代休闲，把农业产品转变为市民休闲旅游的购买点；变传统山水为现代节点，把农村资源转变为市民休闲旅游的观光点；变传统村落为现代要素，把农民宅院转变为市民休闲旅游的歇脚点。要选准“楔子”，四川九寨沟闻名世界，各地借九寨沟之名，建自己的“小九寨沟”，都很走俏，原因在于都加入了自己的切入点。比如，珠海“小九寨沟”打探险旅行牌，余姚“小九寨沟”打农家风情牌，牡丹江“小九寨沟”打原始红松林牌，成都“小九寨沟”打山茶花牌。要延长“链子”，就是观光、购物、体验、休闲的产业链条层层递进，有资源（生态、人文、园区）可看，有产品（农产品、加工品、纪念品）可购，有创意（种养、收割、酿酒）可感，有品质（浪漫情调、人文情怀、道学熏陶）可享。

遥望大山，沟域经济就是要“淡妆浓抹总相宜”、“千树万树梨花开”、“日出江花红胜火”。“淡妆浓抹总相宜”是路径的恰到好处，要点线面相协调，一二三四产相融合，生态资产、特色产业和农民相统一，政府、农村和社会要素相统筹，环环相扣；“千树万树梨花开”是既特色各异，又交相辉映，既百沟争鸣，百花齐放，又以点连线，以线成面；“日出江花红胜火”是发展的科学永续，北京沟域经济要战略谋局，科学规划，有序推进，形成活力不竭的永续发展模式。

北京，无限风光在山区，战略腹地在山区，千载良机在山区，成就此业者，唯有沟域经济。处在层次升级阶段，沟域经济的未来之路要抉择，未雨绸缪正当时。

（作者单位：北京市农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