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扶老人不容易

陈永杰

进入四月，好几个省市都宣布将推出老人意外险。例如广东某保险公司与民政系统合作的老年人意外伤害保险项目，将在五一后向全省推广。媒体的反应比较正面，主要把此险与是否搀扶摔倒老人的道德困局联系起来，认为此险起码可以“为道德兜底”。

然而，魔鬼在细节中。由于该险的实施细则仍不清楚，仅从已公布的资料看，虽然出发点很好，但无论从道德上还是保障力度上看，该险的作用将极其有限。据报道，此险是“对基本医疗保险和老年人保障体系的有力补充”。顺理成章地，社会保险的购买应为强制性，保障对象应是全民覆盖。也只有全覆盖，老人摔倒了，大家才敢去扶。然而“老人意外伤害保险”，基本上都是政府出钱为本地80岁以上的户籍老人埋单，非户籍老人如有类似保障则要去买对应的商业险，即使户籍老人，未满80岁也得自行购买保险。准备搀扶摔倒老人的路人，如何判断老人是否符合前述条件？

一方面希望为老年人的意外伤害提供保障，另一方面又要用年龄及户籍作为界线，背后原因显然是政府要令总支出可控。但如果政策推出的最低目标是让大家放心地搀扶摔倒的老人，在保障公共支出可控的大前提下，路人便不可能获得安心。这是个两难。

为公共支出划下上限的第二个问题，是保障力度的乏善可陈。根据现在公布出来的有限资料，这个意外险可为老人提供1.5万元的身故赔偿，而伤害赔偿则是住院每日1000元。至于住院天数，各地规定略有不同，但总体上看，住院的最大赔付额也只有1万元左右。这里有两个延伸问题，首先，摔倒造成的伤害，大多数情况下不需要住院，或仅因医院床位紧张无法让老人住院，受伤的老人便无法从这个险中拿到钱。路人在搀扶老人前，是否还要再想老人是否伤到要住院，120又会否送老人去一个有床位的医院？其次，即使可以住院，由于超出该保额范围以外的医疗费用，政府只会部分埋单，有限托底而不是全包，老人及其家庭仍需承担剩余部分。

意外伤害险其实一直存在于商业保险中，只不过老人的保费远高于年轻人，很多保险公司不敢承保老人。现在由政府牵头为老人提供这个保险，绝对是件好事。不过，此险种的推行，以往在广东的一些城市也曾试点，一直不顺利。其原因在于保费低的话，理赔额很低；保费高，参保人数就不会高。现在如果由政府来牵头做，每名户籍老人政府只投入10到20元，保险公司可能面对利润极低甚或无利可图的境地。此时，公众须关注的问题是，届时的理赔条款怎样写。为降低赔付风险，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将不仅仅是只限于住院能赔，甚至可能在赔付项目上也会相当严苛。也只有这样，保险公司才能保证自己不亏钱。

社会风险用商业保险来兜底，难免会有市场失灵和行政费用过高等问题。如果用纳税人的钱为老人买意外险，还不如直接拿钱成立老人意外伤害救助基金，用社工来审核各类求助个案，把钱集中用在中低收入的老人身上，并且不论其户籍，可能会更有效率，也更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