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伊战争

文景

如果你在2013年的8月出现在菲律宾马尼拉，你很可能会看到哈马德·哈达迪在一群菲律宾球员的头顶轻松点下篮板，然后将球放进篮筐；也许你还会看到穆罕默德·巴赫拉米如戏耍般摆脱防守球员突入篮下完成致命一击。当伊朗男篮在他们的带领下以全胜战绩再次收获亚锦赛冠军后，如果你和我们一样当时就坐在场边，你的想法或许就是：离开吧，你们已经不属于亚洲。

然而，世界并非是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顶着“亚洲第一中锋”、“亚洲第一小前锋”光环的哈达迪和巴赫拉米并没有去到欧洲或者美国，而是来到了CBA，而他们到来最明显的效应便是让获得强援的福建和四川在联赛之初一跃成为了季后赛级别的球队。此外，这两个伊朗人的加盟，更使得CBA联赛的亚洲外援阵容空前强盛，“亚洲最好的篮球联赛”的头衔也更加名符其实。

四川因为升级结果的耽误，哈达迪在联赛开始前一个月才姗姗来迟。据说伊朗中锋的年薪达到130万美元，这不仅创造了CBA亚外身价最高的纪录，即使放在联盟中的美国外援中进行比较，也处于中上游水平。当时的四川队还踌躇满志，希望哈达迪能够弥补球队本土球员实力薄弱的短板，能够在重返顶级的第一年就杀入季后赛。

但季前赛的意外受伤，让哈达迪和四川队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因为脚踝严重扭伤，哈达迪不仅当时疼得接连爆出粗口，而一休息就是一个多月。缺少第一中锋内线坐镇，四川纸糊的内线经不起各队的冲击，等到哈达迪紧急复出时，已经是开局5连败，其中包括53分输广东、34分输新疆等闷棍。

复出首秀，哈达迪拿下20分18篮板，四川也借着主场优势险胜山西，终于打破不胜尴尬。但哈达迪并不是救世主，他个人的表现好一场坏一场，球队前13轮的战绩仅为3胜10负，季后赛的梦已经提前告破，赛季初时的主教练普拉达黯然下课。而被置于放大镜之下研究的哈达迪守强攻弱的缺点显露无疑，以复出后三场比赛为例，他总共36次投篮只命中10球，命中率还不到3成，对于一名内线来说实在太过难堪。在一场13投3中仅得11分的比赛后，山东主教练巩晓彬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之前没有太多针对哈达迪的布置，之前看录像分析，他相对打得比较软。”

另外，伊朗大个子喜欢飘在外面，热衷于中远距离投篮，这让四川队上下都非常挠头。连续输球加外界质疑，这样的局面让哈达迪非常懊恼。

“前一个月，只能看着队友在场上输球，让我感到很沮丧。我甚至一度因此睡不着觉。”哈达迪在回忆那段黑暗期时说道。

而另一边，巴赫拉米在福建的日子也不好过。首轮比赛对阵上海，巴赫拉米就6次犯规毕业离场，体会到了CBA的不易。整体来说福建队对他倒是信任，场均出场时间一直是联盟前三，但称巴赫拉米是“心目中最理想亚洲外援”的主帅张德贵始终找不到如何正确使用“亚洲第一小前锋”的方法。

福建号称拥有4名有能力单场砍下25分的球员，但王哲林需要重点培养，韦斯特和麦克唐纳这两名外援也需要出手权，巴赫拉米经常连球都摸不着，得分不高自不必说，就连组织串联的特长也无从发挥，更多时候是在场上做着无意义的折返跑。

终于，在第9轮客场惨败给广东后，巴赫拉米忍不住爆发了。那场比赛他6投1中，只得到6分，出场时间多达42分钟，却毫无存在感。一向好脾气的他忍不住和教练爆发争执，“我在场上有8分钟摸不着球！大家都不传球，如果不打整体篮球，是很难赢球的。”

要知道在伊朗，巴赫拉米是绝对的核心，场上的灵魂，身兼创造者、掌控者、终结者于一身。他带着一颗骄傲的心而来，但却感到了强烈的不适应，这种反差也让他的心态失衡。但在那后，巴赫拉米的表现已经明显回升，而他的表现也是球队的表现的晴雨表，当他得分不上双的比赛中，福建队的战绩是2胜7负。“我刚加入CBA的时候确实一度很受挫，因为整个联赛的风格真的很不一样。”巴赫拉米非常成熟地表示，不愉快的事情已经过去，有些事情不必再提。“伊朗篮球更接近欧式风格，比较团队；中国篮球则更接近美式，喜欢围绕‘超级巨星比赛。我当然更喜欢欧式，而对于中式篮球，现在我适应得也越来越好了。”

随着巴赫拉米的渐入佳境，他在球队中的作用和地位也慢慢提升，承担的职责也越来越重要。在一场5加时的惨烈比赛后，福建178比177险胜浙江，巴赫拉米不仅砍下CBA生涯最高的37分11助攻7篮板，还劳模般地出场了67分17秒，创下CBA的单场出场时间的历史纪录。

巴赫拉米的回暖得益于自我调整和与教练的沟通，哈达迪重回正轨或许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巴赫拉米。当时福建客场挑战四川，看到哈达迪毫无生气的表现，作为大哥的巴赫拉米直言不讳地指出：“你应该多往内线站，只有这样，你的身高优势才能尽可能地发挥出来，才有更多的二次篮板的机会。”

长相凶狠的哈达迪其实内心更像是个孩子，几乎所有人都必须哄着他。他有时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唯独巴赫拉米例外。两人同为“伊朗黄金一代”的成员，在一起近14年。“我们几乎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几乎每天都会通电话，聊遇到的比赛、训练和生活中的问题，什么都聊。”巴赫拉米说：“我知道他听了会不高兴，但我相信他明白，我是为了他好。”

哈达迪这个赛季的表现如果是曲线图的话，那同福建的比赛就是转折点，自那后，他连续9场比赛篮板上双，还曾在面对上海时，拿到过28分27篮板的超级大两双！而这9场比赛，四川只输了2场，包括全明星周末前那一波赛季最长的4连胜。

对于巴赫拉米的帮助，哈达迪也感激在心。“我很信任他，因此，当他让我减少跳投时，我听取了他的建议。我的得分和篮板都有所提高，这样的改变对我和球队而言都是更好的选择。”哈达迪说道，“我们的关系非常亲近，在国家队时就是室友。他就是我的大哥，拥有天生的领袖气质。”

哈达迪和巴赫拉米都拥有在国外打球的经历，前者曾在NBA打拼，后者则效力过法国联赛。但来到中国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表示在CBA打球要舒服得多，当然理由则不尽相同。

哈达迪认为相较于水平最高的NBA，CBA容易得多，毕竟美国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他4年里先后效力过灰熊和太阳，始终没能摆脱球队边缘人的地位。但他表示，在CBA打出好的表现还是能够吸引NBA球队的注意，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再回去挑战自己。

法国联赛的两个赛季并没有给巴赫拉米留下什么愉快的回忆，虽然在场上还算得心应手，但法国人办事的风格让他并不感冒。“问题不是出在场上，而是他们说了太多的谎言。那里的人似乎不太喜欢坦诚相待，你不知道谁是朋友，谁会真心帮助你。”巴赫拉米说，“在中国就要好得多，队员、教练其实都对我不错，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巴赫拉米甚至将女儿和妻子都接到了福建晋江，在酒店里和自己一起居住，这让他在这个小城市里拥有了家的感觉。对于在中国生活，他表示完全不成为问题，“到福建之前，我已经来过中国不下10次，亚锦赛、北京奥运会、斯坦科维奇杯等等，我对这里有不少的了解。”巴赫拉米说，“但当你真正要在这里生活5个月，情况自然完全不一样。总的来说，中国的生活没有超出我的想象。”

在成都，哈达迪也曾把父母接过来，这点算是在中国打球的一大好处。“我很爱我的家人，以前在赛季的时候，我是没法陪他们的。你要知道，在NBA的时候，让他们来看我几乎是不可能，因为伊朗人想取得美国签证真的很难。中国就方便多了，而且很近，至少还在亚洲嘛。”哈达迪笑着说。

根据这个赛季的成绩，四川和福建都不太可能滑落至后5名，所以不管下赛季亚洲外援的政策是否还会保留，哈达迪不可能与四川队续约，巴赫拉米也很难留在福建。在已经适应这个联赛，并慢慢过上幸福生活后，他们还会在下赛季回到CBA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