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中的“性”主题

2014-04-29 04:18余意梦婷
青年文学家 2014年35期
关键词:强奸犯妓女强盗

摘 要: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性”主题的关注,主要表现在他对弑父与乱伦、妓女与强盗、复杂三角恋、强奸犯与性无能等几方面的叙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性”有时也会造成堕落与犯罪;而社会压抑和信仰沦丧又会使“性”被扭曲,导致性变态甚至是性无能。

关键词:弑父;乱伦;妓女;强盗;三角恋;强奸犯;性无能

作者简介:余意梦婷(1982-),桂林旅游高等专科学校外语系教师,讲师,硕士,主要从事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35-0-02

作为文学创作思想最为复杂的作家之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主题广泛,但是最具特色的应该是有关于“性”主题的作品。由于陀思妥耶夫斯基最擅长描写人物的心理及其精神病态的情绪,所以其“性”主题的讨论大多都是从这些方面入手。

一、 弑父与乱伦

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中与“性”相关的最常见的问题就是“弑父”。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长子德米特里为了与父亲争夺女人而多次暴打并扬言要杀死他。私生子斯麦尔佳科夫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并嫁祸于德米特里。《少年》主人公阿尔卡季和他的父亲一起都疯狂地爱上了卡杰琳娜,虽然他未弑父,但也多次与父亲发生激烈的争斗。由此我们看到“俄底浦斯情结(即恋母情结)”在陀氏作品中的展现。而这一情节的产生可能根植于他的生活经历。陀氏的父亲是个脾气暴躁的酒鬼,他经常粗暴的对待妻子与儿子,因此,依据弗洛伊德的说法,陀氏作品中的“俄底浦斯情结”,也许就是源于父亲的粗暴【1】。作为“俄底浦斯情结”变体的“厄勒克特拉情结(恋父情结)”在陀氏作品中也有所表现。《女房东》中的强盗穆林杀死了情妇,拐走了自己的私生女卡嘉并与之秘密结婚。《涅朵奇卡》中的叶菲墨夫不断地把“妻子无能”的思想灌输给女儿涅朵奇卡,于是无限崇拜继父的涅朵奇卡非常地憎恨自己的母亲。显然,这两个故事也涉及到了“弑母”和“乱伦”问题。

当然,对于这一主题的研究,我们还要从历史根源方面挖掘其原因。在原始时代,“弑父”现象早已出现,比如古希腊神话中的王子克洛诺斯杀死了自己的父王,夺得王位后娶了妹妹瑞亚;而众神之王宙斯也杀父夺位,娶了姐姐赫拉。在俄狄浦斯传说中拉伊俄斯王杀死自己的儿子也是为了保住王位。其实在原始初民那里,殺死年老体衰、无法从事生产劳动和繁衍后代的族长也是符合当时社会发展需要的,据弗雷泽的《金枝》记载,原始部落的首领一旦年老体衰、性功能下降就会被他的儿子杀死,新王一旦取代老王,其一切财产(包括土地与妻子)自然归新王所有,所以“娶母(姐、妹)”的现象就必然发生。在中国古代亦是如此,西汉时昭君出塞,在呼韩邪单于死后又改嫁单于之子。类似唐明皇抢子之妻,唐太宗杀弟夺妻的事情也屡见不鲜。这些“弑父(母)”和“乱伦”的故事,都应该看作是原始神话在现代社会的残存,其本质上是原始生活方式在人类潜意识中的沉积。陀氏小说中的“乱伦”事件,同样也应该被认为是这种潜意识的自然流露。

二、妓女与强盗

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最具有吸引力的女性形象就是妓女形象。在陀氏那里这些本性善良但却被迫为妓的女子俨然成了拯救堕落男子的圣母。《罪与罚》中温柔善良的妓女索尼雅支持并帮助杀人犯拉斯柯尔尼科夫获得了精神上的救赎。《卡拉马佐夫兄弟》中为情所伤而破罐破摔的荡妇格鲁申卡用“疯狂的爱”唤醒了米坚卡,并使他通过服苦役来清洗自己的灵魂。相反地,那些纯洁少女的爱却不能使堕落者获得新生,就像《少年》中的丽莎拯救不了索科尔斯基,《群魔》中的达尼亚拯救不了斯塔夫罗金一样。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妓女的关注,可能与其情感经历有关。无财无色的穷小子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与贵族女子的爱情中找不到尊严和自信,于是他流连妓院,试图在妓女的怀抱中寻求安慰。所以,他对妓女总有一丝说不清的情感。另外,这还与男人的“集体无意识”有关。一般我们认为西方“妓女”起源于宗教,如巴比伦神殿里的女祭司(即神的代言人)就是最早的妓女,又如印度教湿婆派中把“性交”看成是神圣的宗教仪式等。而在中国古代,社庙有时也是野合场所;甚至连“巫山云雨,自荐枕席”故事中提到的“神女”也都是“妓女”。由此妓女就与“神”和“圣”挂上了钩。同时,我们还要注意到陀氏生活的时代正是象征主义蓬勃发展的时期,那时法国的波德莱尔就提出了“丑恶经过艺术的表现而转化为美”的论断。所以深受他影响的陀氏不再书写自然主义笔下那种完美无瑕的 “美”,而是希望从“丑”中发掘“美”,从“恶”中发掘“善”,这也是他“神化”妓女的原因。

同时,对强盗的塑造也是陀氏作品的一大特点。在陀氏的作品中有不少纯洁善良的女性会爱上心狠手辣、作奸犯科的男人。如《少年》中达吉亚娜对韦尔西洛夫、《群魔》中达尼亚对斯塔夫罗金以及《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卡嘉对德米特里等,这些纯真的美少女似乎都把他们的无“恶”不做当成是一种“美”。正如《少年》中索科尔斯基公爵所说的,莉莎对他的爱是由于他“无止境地堕落”【2】。《女房东》中卡嘉最终选择穆林也是因为他是个满身恶气的强盗。陀氏对强盗的偏爱,可能一方面是因为强盗就是“恶”的代表,是力量的化身。他们可以不顾道德与法律的束缚,冲破一切社会法则,因此显得强悍有力,自然备受推崇。其次,女性可能在潜意识里对于代表“力量”、“强大”的男人更感兴趣。就像《群魔》中的恶棍斯塔夫罗金一样,所有的女性都被他所迷倒。

三、 爱恨交织的三角恋

陀氏的作品中随处可见“爱恨交加”的情感故事。《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德米特里认为他自己迷上格鲁申卡“也可能是出于恨”【3】。《群魔》中莉莎对马夫里基的感情总是在“真诚的爱情后面,时时刻刻闪烁着憎恨”【4】。陀氏笔下的爱情除了有“爱恨交织”的特点之外,还有就是“三角”的特点,而且他对于这种三角恋是极度宽容的。《罪与罚》中列别佳特尼科夫认为妻子的出轨是对他自身“高”修养的尊敬与信任,因为他的修养可以高到不会因为妻子“另嫁丈夫而向她报复”【5】。甚至还有男人像《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中的万尼亚一样,不仅不恨抢走自己女友的情敌阿辽沙,反而把他当成亲兄弟,为其奔走并安排约会。

陀思妥耶夫斯基擅长刻画三角恋情,很可能和他本人的情感经历有关。他年轻时曾爱上朋友的妻子,當朋友死后,朋友之妻却和别人好了,尽管陀氏非常痛苦,但是他仍然为了帮那个男人找工作而四处奔走,仅仅是希望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另一个事件是陀氏的女友爱上了别人并背弃了他,但当他得知这个女人又被抛弃时,仍然能宽厚大度地安慰她。陀氏的这种痛苦的爱情经历,就成为了他描写三角恋情的素材。但是按照田全金【1】的说法,这种爱恨交织三角恋的存在是有可能性的。首先是“爱屋及乌”,因为爱她而爱上她所爱。其次是肉欲关系,因为两人曾经与同一个人发生过性关系,于是会因共同的快感而产生心灵的共鸣。第三就是自我辩解。那些被抛弃的失败者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宏,而故意“关怀”自己的情敌,以此证明自己精神的崇高,而反衬第三者的渺小。或许,陀氏笔下的这种对第三者的畸形的“爱”,实际上是对他们怨恨、委屈和不满的一种宣泄方式。

四、 强奸犯与性无能

在讨论性问题时,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中还会涉及到一种变态的性方式,那就是强奸。他在作品中多次塑造了可恶的强奸犯形象。最有名的强奸犯是《群魔》中的贵族少爷斯塔夫罗金。他外表潇洒,聪明过人,但实际却上冷漠空虚、无恶不作,他犯下最可怕的罪行就是奸污了十四岁的少女玛特廖娜,甚至明知她自杀而坐视不救,然后继续过自己放荡的生活,直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不断的出现在他的梦中时,他才开始感到痛苦。起初,他试图犯下各种更可怕的罪行来摆脱这个恐惧的梦魇,但是都收效甚微,不堪忍受折磨的他最终只能向长老忏悔,自缢身亡。事实上,精神空虚、道德败坏的斯塔夫罗金是个没有宗教信仰,背弃民族“根基”的人,他要想获得新生,按照陀氏的方法只有重新皈依宗教。

如果说,斯塔夫罗金的强奸,是由于本人的虚无冷漠、没有信仰造成的,那么“高大上”、“超完美”的信仰也会造成人类“爱”功能的丧失——性无能。例如《白痴》中的梅诗金公爵就是一个品格高尚的、完美的人。他不仅怜悯同情弱小者,而且还宽恕无恶不作的杀人犯。他能忍受甘尼亚给他的侮辱、能原谅布尔多夫斯基对他的敲诈,甚至因怜惜娜斯塔霞而要娶她。在这里他是爱和宽容的象征,他想用自己的仁慈宽厚以及无限的基督教义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但不论他多么崇高善良,都无法再拥有人类最基本的生活本能(没有性爱能力),他在想拯救别人的同时,最终毁灭了他自己。

五、 结论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于弑父与乱伦、妓女与强盗、复杂三角恋、强奸犯与性无能等几方面的叙写,并不是要公然歌颂他们,而是他确实看到了这些处于社会底层而又有着不寻常想法的小人物的生活状态。他们空虚堕落,无不是当时社会重压之下“变异”的表现。

参考文献:

[1]田全金,陀思妥耶夫斯基比较研究【D】.上海复旦大学,2003年,70页,76页。

[2]岳麟译,《少年》【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 年版,388 页。

[3]臧仲伦译,《卡拉马佐夫兄弟》【M】.上海:译林出版社,1999 年版,139 页

[4]南江译,《群魔》【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年版,54页。

[5]岳麟译,《罪与罚》【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6 年版,31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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