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祝我们都幸福

2014-04-29 00:44叮铛猫
人生与伴侣·共同关注 2014年34期
关键词:妹夫妹妹母亲

叮铛猫

就这样把她惹到了

母亲55岁生日,我回母亲家吃晚饭,妹妹妹夫和母亲多年的好友芳姨也在。

吃饭时,芳姨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前不久,我离婚了。前夫唯一能给我的,只有一套房子,我没有孩子,现在一个人生活。

芳姨见我没说话,以为我同意了,又说,对方是做海鲜生意的,老婆前年患癌症去世,带着一个两岁的女儿。

母亲一听,兴奋起来,非让我去相亲。我不想做别人的后妈,也不喜欢母亲的唠叨,脱口而出:“我不去!您不也单身吗?要是喜欢,您自己去!”

母亲气得跳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我没良心。我气极,可又不想和她对骂,让芳姨笑话。于是,丢下吃了一半的饭,走了。

就这样,我惹到母亲了。第二天她便不肯接我的电话。

我脾气也拧了起来,一连好几天没去看望她,电话也没一个。却没想到,3月中旬的一天,妹妹带来母亲住院的消息。

原来,母亲在洗澡时摔了一跤,大腿骨折,住进了市人民医院。妹妹说:“姐,别和妈怄气了,她不也是为你好吗?你就去看看她吧。”

望着妹妹的红眼圈,我点了点头。

去医院的路上,看见一家花店,一束束姜花在花店门口的水桶里洁白的盛放着。我这才想起,春天了,又是姜花飘香的季节了。我犹豫了一下,买了一束姜花。

我以为母亲仍在生我的气,但她见了我,脸上刹时绽放笑容。

“啊,是姜花啊!”母亲说着,欠起身来,一刹那,她的脸庞突然焕发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妩媚,我不禁一愣,突然想起15年前,母亲也曾经露出同样的笑容。

父亲去世的那个春天

那年,我15岁,母亲40岁。那年,父亲患了肺癌,病情绵延4个月后辞世。

父亲未去世时,母亲已患上风湿病和肩周炎。他去世后,家里欠下了一大笔债务。母亲没日没夜地加班,晚上还帮朋友在大排档做零工,为的是早点偿清几个月来欠下的债务。父亲去世一年后,有人给母亲介绍了一个男人。

但是我看不上那样的男人——秃顶,而且看起来土气。别人都称他为老王,50岁上下,经营五金生意多年。

她第一次带老王回家的那天,我看着他们,心中有无限的叛逆。我铁了心认为她这是在背叛父亲,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不上我的父亲,于是,我冲她白了一眼后冲出家门,在跨过平缓流淌的江水的大桥下抱头痛哭。

母亲好不容易等我回去,她找我快要发疯了。她安慰我,很久才对我说,单位效益不好,不知道还能工作多久,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很难找到赚钱的工作,找个男人是希望我和妹妹还能过上正常的日子。

我歇斯底里冲她叫:“我只要有妈就够了,我不要家里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我心里只有爸爸!”

她怔住了,眼睛刹那间红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后来,她真的没有再带老王回家。但她时常会带一束姜花回来,母亲喜欢姜花,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和母亲相恋时,第一次送花给母亲,就是姜花。

她的脾气很倔,我记事以来她就在左右这个家。而我偏偏遗传了她的性格,从懂事起就跟她争执不下。但这回她竟然轻而易举就妥协了,这让我有点意外。

一天傍晚,我放学回家,在楼下拐角处见到下班回家的她。她还是拿着一束姜花,邻居冲她笑:“老王送的花啊?老王对你还真痴情的。”母亲的脸庞突然焕发出不一样的妩媚,笑着回应:“是啊,老王说我喜欢姜花……”

我气得说不出话。原来,她的妥协是假的!她在骗我。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姜花,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奔上楼。

她在我身后嚷嚷:“哎,哎,囡啊,怎么了?这花哪儿得罪你了?”

我回头,狠狠地白她一眼:“就得罪我了!老王得罪我了!还有,以后你别叫我囡!我爸才能叫我囡!”

她愣住了,再也没嚷嚷。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碰过姜花,也真的没有叫过我“囡”。

但我与她的裂痕似乎愈发变深,甚至读大学时我宁愿节衣缩食、勤工俭学也不要她的钱;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她就拿着钱去跑关系,陪她去的还有老王,我知道了冲她大吼;我找了一个家境清贫的“凤凰男”结婚,3年后因性格不合又离婚,她为此一直唠唠叨叨……

15年的时间,我总觉得她和我不能融洽地沟通,母女之间的交流,从来都是浅尝辄止。

她还是那么小心翼翼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嗅着姜花,柔声问我:“怎么想起买花给她了?”

我说:“只是心血来潮。”母亲随即一脸笑意。我知道,她思绪中一定也记起了关于姜花的种种回忆。

她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星期,就嚷着要出院,我和妹妹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出院后,她的身体变得更差了。风湿痛、老年性骨质疏松症、神经衰弱、糖尿病一一向她袭来,她经常失眠。我去看她时,每每看着她被病痛折磨得渐渐陷下去的双颊、失神的眼,一些难以言说的沉重和恐惧就袭上我的心头。我害怕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会突然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一天,我忍不住对她说:“妈,人老了可经不起摔,你以后走路、洗澡得悠着点,那么大年纪也不用学滑冰了。”

她哈哈地笑起来:“没什么,摔了一跤,还能收到姜花……”她忽然停住了。她现在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15年前那天,我把老王送给她的姜花踩在脚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我家,十几年来,她一直单身着,从未提过老王。我以为她已经忘记了他。

我有些尴尬,故意起身倒水,没有接她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犹犹豫豫地说:“芳姨介绍的那个男人……你去看看好吧?”见我没吭声,她又鼓起勇气说,“离婚后你一直不肯和别的男人接触,妈有些担心。其实,去见见也没什么的,芳姨是妈多年的好友了,介绍的人准没错,你就當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我“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晚上,当我回到自己的家。妈妈的话让我第一次仔细打量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我却感到无比陌生和空荡。离婚后只有我一个人呼吸的房子,冷清寂寞,这还叫家吗?这么一想,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涌到鼻子发酸时,眼泪忍不住唰唰往下掉。

一天,我去看望母亲,她半躺在沙发上,我开门进去她也没反应。我一下慌了,走过去一瞧,发现她的双膝上摊着一本相册,人已睡着了。我这才舒了一口气,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那本相册。摊开的那一页,是父亲、母亲、我和妹妹的全家福。

睡着了的母亲,面容是那么的酸涩孤独。有多少个这样孤独的时候,她是看着多年前的全家福度过的?原来,她一直没有忘记父亲,只是她从来不懂得如何表达。我也终于明白,一个没有男人支撑的家,已经不是家,只是一个有人早出晚归的住处。

临睡前,我给芳姨打了一个电话,问芳姨可否安排我和那位做海鲜生意的男人见见面。电话那头的芳姨顿了一会儿,才连忙说了几个“好”。

妈妈,祝我们都幸福

又是一年,母亲56岁生日。

像以往她的生日一样,我和妹妹妹夫以及芳姨老两口子给她祝寿,但是,今年多出了一个人,那就是我的男朋友——芳姨介绍的那位做海鲜生意的男人。

男人确实如芳姨所说,为人温和,且没有一些有钱人爱浮夸的作风,我承认,我喜欢他。

男人想在酒店给母亲祝寿,但母亲说,家里难得热闹,在家里办也不错。

那天,男友在客厅里和妹妹妹夫、芳姨、芳姨的丈夫高谈阔论,他的女儿学着电视里的演员们牙牙学语着,母亲的家,竟充满了许久未曾有过的热闹和温馨。

晚上,我进厨房忙活,母亲也进了厨房。她对我还是有点小心翼翼,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很久,她朝客厅那边望了望,对我说:“囡,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她突然停住了。

我也停住了,眼泪突然毫无节制地涌了出来。真是久违的称呼啊!自从我把老王送给她的那束姜花踩在脚下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我了。

我背对着她尽力拨弄着碗筷,掩饰住要流下的眼泪,说:“是挺不错的。对了,妈,要不,您也找一个伴吧?那位老王还和您联系吗?”

母亲愣了一会儿,随即说:“好久没联系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吗……”

母亲还未说完,我就急急地说:“我明天就托人打听打听,如果老王结婚了,我再给你物色一个,你也去相亲。”

母亲连连摇手,脸上露出羞涩,我不禁笑了。

编辑 / 杨世莹

(E-mail?押shiying10@sina.com)

猜你喜欢
妹夫妹妹母亲
妹夫的门牙
我的妹妹不爱我
妹夫的门牙
我的妹妹 等
带妹妹
妹妹出生后
不怕他不来
给母亲的信
这都不懂
悲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