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
顾骧是前中宣部副部长周扬的忘年交,也是周扬提出马克思主义“异化论”的三名“智囊”之一,还是周扬事件唯一仍在世的见证者。
我前后拜访他三次,独居而腿脚不灵便的他,总是在约好的时间,打开门等着我。茶几上会放着时令水果和他觉得我会爱吃的巧克力。他在学界以温和出名,但一说起周扬和自己因为此事而转折的人生,语气里便充满了愤愤和无奈。
周扬事件后,顾骧在任职的中宣部成了逍遥派。两年后,他转出中宣部,去作协任职,直到1991年离休,草草结束了自己工作的最后八年。他告诉我,在作协时,自己一直主持茅盾文学奖的工作,但在1990年,“有领导点名,顾骧可以用,但必须对过去的事情有个交代以后才能用。”
顾骧知道,过去的事情就是指周扬事件。他不想这么做,因此一到离休的年纪,就立刻离休了。后来,他写了一本《晚年周扬》,首版印刷数量不多,想再版,被拒绝。今年有出版社找到他,希望帮他再版,他挥挥手说随便吧。
作为《往事》的记者,写历史,却往往看不清历史的原貌。每个事情都有几个采访对象,历史在每个人嘴里都是不同的样子。
周扬事件里,疑云依然存在,就算顾骧本人,也不能解答。多数当事人都已经去世,许多事情,究竟发生过程如何,它们在事件的进展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顾骧也不清楚。我能做的就更少。不过是尽量多看一些相关回忆,在他说起几十年来反复在心中回想的老故事时,认真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