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的识别与检验

邓绍秋，杨 安，李淑文，朱旭峰

（湖南警察学院，湖南 长沙 410138）

当前，民事诉讼及各种经济犯罪案件中涉及伪造文书证据的情况已屡见不鲜。在对含有签名的文书鉴定中，原被告多是对签名真伪有争议，因而签名真伪成为诉讼双方矛盾的焦点。多数人（甚至法院的法官）认为，签名真伪决定了文书真伪。事实上签名真伪与文书真伪并不是等同关系[1]。在司法文书的鉴定实践中，某些鉴定人员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即把签名真伪当成文件真伪的充分条件。许多民事案件或经济犯罪案件中，作案人利用真实签名伪造文书就是一种常见的伪造手段。鉴定人员若离开文件的整体性而孤立地去鉴定签名的真伪，可能导致法院作出错误的判决。

1 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的方法及特点

1.1 利用真笔迹签名伪造手写文书

此类伪造文书，一般多见于收条、收据或借条，收款人或借款人在落款处的签名是真实的。作案人平时收集有收款人或借款人签字的其他真实文件，作案时裁（撕）去上面的文字内容，只留下真实的签名，然后在签名上方纸张空白处添加上自己作案所需要的内容。也有极个别的作案人平时利用或骗取对方在空白纸张上先签好名，在作案时填写上自己所需要的内容。这样从表面上便形成了一种有效的文书。

此类伪造文书与正常的收条、收据或借条文件相比较，主要有以下特点：文书不是一页完整的纸张，多是半页便笺纸，或干脆就是一张小纸条；由于落款签名是真实的，而内容是作案人本人或由伪造者请他人书写，因此整个文书的内容肯定有两个人或两人以上的笔迹；文书格式极不正常，由于添加的内容只能是在真签名的上方空白处书写，因而可利用的纸张空白处受到限制，造成内容字迹大小、间距不一，字间距紧凑，甚至没有落款日期；文件纸张的上下边缘，多有裁（撕）痕迹，有时上下边缘常可能留下原文书字迹的笔划细余笔画（见图1～3）。

图1 不完整字条

图2 落款签名真实，内容两人以上笔迹

图3 文件字条上下边缘有裁（撕）痕迹

1.2 利用复写方式窃取签名伪造文书

此类伪造文书，一般多见于以复写方式（或一式几份）形成的合同、协议、票据等。作案人若平时和受害人生活、学习、工作、业务中来往密切，出于个人目的，可能会精心设计窃取受害人（或当事人）真实签名来伪造文书。作案人在受害人（或当事人）书写签名之前乘其不备垫付或多垫复写纸，将伪造好的文件或准备伪造文书的空白纸张偷垫在下面，以非法取得受害人（或当事人）的亲笔签名，这是一种较为典型和隐蔽的伪造方式。即使受害人（或当事人）对文书不予认可而产生纠纷时，对方也会辩称原件在受害人（或当事人）手中，无法提交，而后争议焦点往往就会落在复写签名的真伪上，鉴定意见有时会使造假者阴谋得逞[2]。

此类伪造文书的主要特点有：由于文书内容与签名不是同一时间形成，因此签名字迹与内容文字存在颜色差别，有时甚至是两种不同复写色料；同时内容字迹与签名字迹之间的布局存在异常，有时字迹大小不匀、字迹间隔松散；有时字迹内容笔画在签名字迹笔画时序上存在矛盾；有时出现签名原稿字迹与复写签名字迹在同一页所处位置不相符合。

1.3 利用电脑扫描（拍照）打印签名伪造文书

此类伪造文书，一般见于电脑打印的合同、协议、委托书等或手写在A4、16K等打印纸张上。作案人对受害人（或当事人）真实签名采用数字扫描或数字翻拍等方式（即平板式扫描仪和数码照相机），将签名的模拟影像转换成数字影像信息[3]，利用喷墨式打印机或激光打印机，在伪造的文书上打印出受害人（或当事人）签名字迹。由于此类签名是真实签名的复制品，鉴定人员稍不注意，就会导致鉴定意见错误。

此种伪造签名文书的特点是：（1）具有打印文件的特点，如针式打印机使用干粉或普通色带印出的字迹。油墨均无光泽，笔画边缘有毛刺，在墨色区域外围形成底密度油墨晕圈。激光打印机打印的文件，与静电复印机复印的文件相似，字迹边缘整齐，墨迹平实，分辨率高、清晰度好、色泽鲜艳，点阵痕迹不明显，撇捺笔画较平滑。放大观察，可见笔画由细小而密集的墨粉堆积而成，或由不规则的片状、块状墨泽构成，文件空白处也有细小的墨点存在。喷墨打印机使用液态油墨，其打印字迹外表平滑，色泽暗淡，字符周围可能出现喷溅产生的杂散墨滴，使纸变灰。（2）若是彩色打印机打印单一颜色签名，在高倍显微镜下，在签名的空白处发现有其他颜色的色料（蓝色、黄色）颗粒。（3）若是黑白打印机打印签名，由于复制的签名是经过电脑扫描（拍照）的，一般采用的是图片格式，再经过打印机打印，因而在显微镜下，会在签名的空白处有零星的色料分布，并在签名四周出现墨粉颗粒呈轮廓式。（4）有时会带入扫描类特征，若文件在扫描时放置不平或文件本身有折痕、底纹等特点，就会在伪造的文书上反映出来。

1.4 利用复印机复印签名伪造文书

此类伪造文书，与利用电脑扫描（拍照）打印签名伪造文书相似，只是打印机换成了复印机。作案人在纸张上（不一定是复印纸或打印纸）先写（或打印）好伪造文书的内容，然后将有真实签名的文书放置在复印机某一位置（先进行实验确定复印位置），最后复印而成。

此种方法伪造的签名特点有：签名字迹经放大观察，图文墨迹由细小的墨粉颗粒构成，有浮凸感，因与复印机的分辨率有关，可能有缺笔少画现象；在签名的空白部位可以发现遍布纸面的细小墨粉颗粒；原稿若小于复印文件，容易出现稿边痕迹[4]；有时还会出现原稿所没有的、复印机本身造成的各种固有缺陷。如复印机稿台玻璃痕迹特征等。

1.5 利用传真机复印签名伪造文书

此类伪造文书，多是一些合同、协议、委托书等文件。作案人先将真实签名复制在所需文书上，再利用数字式传真机，通过电话线将此页文件由甲地传送到乙地。它是由发送端首先对发送文件进行扫描，产生表示图像的电信号，经数字化处理和压缩编码，再经调制解调器，将它们转换成普通电话线可以传送的音频信号发送到线路上[4]。在接收端，接收机经过与发送相反的过程，并通过打印机将原文图像复制处理，形成原文件的副本。

由于记录传真内容的纸张有热敏纸和普通纸，因而呈现不同的特征。一般有以下特征：放大观察，签名笔迹的笔画不平滑，由一些方块矩形组成，斜笔呈阶梯状，横笔画分层交接[5]。有时光敏鼓损伤痕迹、记录头损伤与变形、原稿台玻璃污损及发送者眉头、页眉日期等特征会出现在文书上。

1.6 利用真签名更换部分页次伪造文书

利用真实签名更换部分页次伪造的文书多见于多页的合同、契约、协议等打印的文书。作案人出于个人目的，将文书中除签名页以外内容重新打印并更换来变造文书，即保留多页文件中的签名或盖章页，将其他页进行更换，从而变造出有利于己的证据，以达到逃避债务、侵占财产等不法目的[6]。

由于此类伪造的文书签名页与更换页不是一次性连续打印而成，而是由不同人重新排版，经两次打印形成。这种两次打印与一次打印有着不同的特点：不同的电脑文字编辑系统设置形成的字行间距、字行走向、页边距以及文字笔画的细节特征存在差异；不同打印机种类特点；不同纸张种类、成分及新旧程度特点；不同打印机打印文字色泽、油墨或墨粉成分、墨迹特征；二次纸张装订痕迹特点等。

2 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的检验方法

2.1 案情分析法

案情分析法是指在对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的鉴定中，鉴定人应仔细询问涉案的当事人，了解纠纷的由来，双方矛盾争议的焦点，以及提供的证据文书当时的形成条件，同时分别认真听取双方对此证据文书形成过程的陈述，了解双方各自对文书的认识态度，从而为正确分析与鉴定提供思路。

2.2 细节特征比较法

细节特征比较法本是指文书司法鉴定中，鉴定人分别选取检材与样本文字笔画细小且不易受伪装或条件变化影响的特征，相互进行比较的方法。在对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的鉴定中，细节特征比较法是指鉴定人不仅要对检材与样本的上述特征加以选取，进行比较，同时还要对检材文件上的文字（含打印、复印的文字）、签名文字的形成方式作仔细的分析，以判明文件的制作方式，确定文件真伪的方法。

如利用电脑打印或复印法伪造合同签名的诈骗案件，本来真合同应该是合同双方当事人手写签名而成，而作案人利用高分辨率扫描仪或照相机对需要的签名（或印文）制成数码图片，再利用Photoshop等图像处理软件的颜色与灰度调节，编辑成所需要的签名（或印文），摹仿手写签名的方式，制成逼真的手写签名（或印文）。因此，在分析与鉴定签名的形成制作方式时，一定要利用高倍体视显微镜，仔细观察签名笔画的压痕、是否有墨粉的颗粒，是否具有打印文件的特点。若笔画边缘残留有彩色墨点，还可以判断出是否系彩色打印机打印，从而否定是手写签名的事实。

2.3 图像软件分析法

在对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的实际鉴定中，常见的有两种伪造方式：一是更换部分文件页次，即在重要的合同、契约、协议等打印的文件中，作案人保留最后的双方的签名页次，将前面的部分页次重新更换内容后再次打印后进行第二次装订，以达到伪造文件的目的。二是在同一页重要的合同、契约、协议等打印的文件中，在双方签字盖章后，作案人在文件最后部分的空白处追加打印上符合作案人意图的内容，以达到变造文件内容的目的。作案人一般是采用Word或Wps的文件编辑状态，以原真打印文件为模版，挑选最后的空白部位输入需要追加的文字内容 （预先可作实验，再设定打印位置），然后在打印菜单中设定只打印输出在空白部位追加的内容，从而使原文件经过第二次打印后，在原有空白部位增添了新内容[7]，以实现篡改文件真实内容的目的。

对利用真签名二次打印或追加打印的伪造文书的检验，除了利用红外光谱仪、VSC文件仪等设备对墨粉进行种类区分外，还可以利用Photoshop图像处理软件进行分析与检验。由于各种电脑中文件打印系统打印的各种汉字及符号都来自于字库，全国有很多单位生产各种字库，字库系统都有所差异，尤其在不同类型打印机中字库的类型差异明显，特别是字符的细节特征、形态更有所不同[8]。检验时，先将检材的不同页运用扫描仪进行扫描（以分辨率≥600 dpi同倍大小输入电脑，并用JPEG等图像格式分别储存），运用Photoshop软件中的矩形选框工具（M）、移动工具（V），对怀疑有追加打印文件文本内容之处（或前后出现的相同字），进行选定、拖动，再用菜单中的“图像（image）→调整（adjust）→色相/饱和度（H）”进行适当调整，同时将菜单中窗口（W）打开，将其不透明度调整至50%左右，对文字及符号特征比对、重叠，以判断是否为不同的打印机打印。当然，在检验时还可以用Photoshop软件中的标尺、网格、参考线等工具对追加打印文本内容的打印文件的字间距、行间距进行标线、测量[9]，为判断是否为不同类型的打印机提供依据。

2.4 仪器检验法

无论是利用真笔迹签名伪造手写文书、电脑扫描（拍照）后打印签名，还是利用复写方式窃取签名伪造文书、二次打印或追加打印（保留真实签名），有条件的鉴定人都应该首先利用较先进的仪器设备进行无损检验，以区分不同种类的书写、打印、复印等色料物质，从而分析其伪造手段，判明文书的真伪。

如利用傅里叶红外光谱仪、拉曼光谱仪等可以对有机物、无机物、固体、液体等实现快速检测分析，实现对印刷油墨、书写物质的分析，利用不同品种碳素墨水、钢笔墨水、签字笔墨水、打印机墨水、圆珠笔油墨的光谱特性显著差异，从而区分不同的书写物质。利用VSC文检仪的紫外线激发荧光特性、红外激发反斯托克斯荧光特性检测不同书写物质对红外线的吸收、透射及单色光激发荧光的不同，区别不同的书写色料，为判明文件的真伪提供客观依据。

2.5 系统检验法

任何一份文件物证都有自己的系统内部结构。作为一份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的文件物证系统来说，此份文件通常由笔迹、言语内容、印文、印刷方法、污损变化、书写（或打印、复印）的物质材料等要素或其中某几个要素构成[10]。虽文件的真签名要素是真的，但可能文件的其它要素发生了变化，因而文件的整体系统各要素之间的联系就相应发生了改变。系统检验法是从系统的观点出发，从文件的整体系统到各要素之间、要素与要素之间，以及整体系统与外部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中，全面分析被检验对象，以求到最佳检验效果的方法。

一般说来，作案人在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时，往往忽略了一份文件的整体性与系统性，注意力只停留在保留真签名的一个要素上，而往往忽略对其它文件的构成要素之间特定的关系。如真签名与文件内容的格式布局关系、先后时间顺序关系；真签名与其它书写（或打印、复印）的物质材料的同期性；真签名与印文及文件的污损变化的关系；真签名本页的页次与该文件其它页次之间的关系、二次装订痕迹等。为揭露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的事实，鉴定人在对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进行分析与识别时，要充分考虑不同要素与整体系统之间的关系，坚持用系统检验的方法贯穿于整个识别过程。只有这样，鉴定人才能对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的行为作出客观、正确的判断。

3 结论

在对利用真签名伪造文书的检验与鉴定中，不同案件的案情各不相同，检材物证构成的要素也不一样。因此，要求鉴定人在检验的过程中必须要有科学严谨的态度、细致的工作作风。在整个系统鉴定中，首先要注意受理案件时检材是否为原件，当事人双方矛盾的焦点是什么；其次要区分是真实签名还是摹仿签名，要熟悉各种摹仿笔迹的特点，同时也要防止作案人摹仿签名后再扫描或复印；最后在检验时，一定要注意特征的多样性，对可能出现的书写物质材料特征、言语内容特征、印文特征、笔痕特征、手印特征、印刷特征、其它污染痕迹特征等，要充分利用，系统研究，综合判断。

参考文献：

[1]王甜，耿东，王宪增.签名字迹真伪与文件真伪的系统鉴定[C]//第四届全国文检学理论与实践研讨会论文集.广东：刑警与科技杂志社，2003：174-175.

[2]刘敬杰，娄晓明.利用复写纸窃取签名伪造文件的鉴定[J].刑事技术，2010，（4）：42-44.

[3]栾宁丽，孙冀宁，刘敏华.数字影像技术在档案（字画）高仿真复制工作中的应用[J].数字与缩微影像，2011，（3）：1-2.

[4]王世全.印刷文件检验[M].北京：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2001：163-164.

[5]高学林，刘连山.1例传真复印摹仿签名笔迹的检验[J].刑事技术，2002，（3）：61.

[6]王迪，郭海萍，贾晓光.系统鉴定理论在换页变造文件检验中的应用[J].江西公安专科学校学报，2010，（3）：105-106.

[7]任玉苓.追加打印内容变造文件的检验方法探究[J].警察技术，2010，（11）：41-42.

[8]庄琳.略谈对追加文本内容的打印文件如何进行检验[J].广州市公安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8，（4）：26-28.

[9]庄琳，潘光程.运用Photoshop软件检验追加打印文件[J].湖南公安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0，（5）：117-120.

[10]李彪.系统鉴定法检验可疑文件真伪1例[J].刑事技术，2009，（3）：7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