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苗
常会有这样的时刻:或情绪起伏,密不透风;或心情干燥,一点即着;或悲伤瓷实,揪不下一块来……每每这时,非常需要一个地方,没有任何打扰,只有自己可以自由出入。而这地方,不需要太大,安详宁静,容得下小小的身躯便可。
小时候,家里的那个槐木衣柜,是我的私人重地。
衣柜不高,勉强一平方的空间,红颜灼目。可关了柜门,便一片漆黑。那些百转千回的情怀,混合着槐木的原始清香,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后,慢慢平息下来。和父母对抗时,也喜欢躲进这片领地里,任他们在外面一再地呼唤和找寻,自己仍稳稳地盘踞在衣柜深处,恶作剧般地体会那一刻隆重的惦念和宠爱。内心因情感饥饿带来的深深不安,会在大人的焦虑中得到极大的满足。待走出衣柜,小小的人儿已变得心平气和,结实笃定。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应该有点轻微的自闭,需要借一个安静的角落收纳,修缮因早早萌芽却无力保护而显得千疮百孔的自我。
迷信黎戈所言:“动荡之后的安宁,比较结实。”
蒙古人前瞻草原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他们并非想看清楚天地间的哪一样东西,而是想在眼里装填一些苍茫。
脚下的草儿纷纷簇立,一直延伸到远方与天际接壤。这颜色无疑是绿,但在阳光与起伏之中,又幻化出锡白。翡翠般的深碧或空气中的淡蓝,如此静默。草原上没有树,所以即使有风也听不到啸声,但衣襟已被扯得飘展生响。我扯住衣襟,凝立冥想。关于克什克腾的一些旧事,譬如霍去病在狼居胥山立碑、康熙大战葛尔丹等等一俱杳然无踪。
草原与我一样,也是善忘者,只在静默中观望未来。
一直都以为弄堂是可以与人交流的,穿过长长的弄堂,尘嚣变得悠然,凡俗变得清淡,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幻化为宁静怡然。爱情或者其他,成了纷繁往复的轮回。静静地,细细地,铺在了弄堂的每一个角落,铺在石板的每一个间隙。回过头望去,墙角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正悄悄地开放。
周国平曾说:“人生最好的境界是丰富的安静。”我想,安静,是因为摆脱了外界虚名浮利的诱惑;丰富,则是因为拥有了内在精神世界的宝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