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风》看李白的现实主义精神

胡远远

（郑州旅游职业学院 河南郑州 450009）

从《古风》看李白的现实主义精神

胡远远

（郑州旅游职业学院 河南郑州 450009）

李白被公认为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但是其关注社会现实、“指言时事”的诗作也不在少数。本文以《古风》为例，探讨“古风”的史诗特征和李白的现实主义精神。

李白；古风；现实主义

关于李白诗歌的史诗性质，前人略有论述，但大都局限于《古风》五十九首，如房日晰先生在《论李白的古风》中这样说道：“如果用‘史诗’或‘社会缩影’这样的词来概括这些诗（古风五十九首）的思想内容，是不为过誉的。”①对于李白《古风》的史诗性质少有人论及，现就《古风》的诗史性质略作探讨。

胡震亨《李诗通》将《古风》的主题概括为“指言时事”和“感伤己怀”。郁贤皓在《李白〈古风〉五十九首刍议》中又加入“抒写抱负”这一主题。②郁贤皓认为《古风》五十九首中“明确‘指言时事’的诗并不多。但是这少量的诗篇，却对玄宗朝的盛衰和重大事件都有所反映。” 历代诸家对《古风》中反映时事而表现出史诗性质的诗歌也有评注。如其十八“天津三月时”，《唐宋诗醇》云：“此刺当时贵幸之徒，怙侈骄纵而不恤其后也。”③其五十一“殷后乱天际”，萧士曰：“此诗比兴之诗也，其作于贬责张九龄之时乎……太白此诗哀思怨怒，有感于时事而作。” 其四十六“一百四十年”，《诗比兴笺》云：“唐自武德初迄天宝十四载恰百四十年，此极言其盛，以忧其乱也。” 其十四“胡关饶风沙”，杨齐贤曰：“强胡者，天之骄子也；圣皇，玄宗也。玄宗承国家富庶，多心动，遂贪边功，罢张九龄相，李林甫、杨国忠从事，吐蕃南诏讫唐世为患。” 其六“代马不思越”，徐祯卿曰：“此篇言塞下事，或有所感于时而作。” 其三“秦皇扫六合”，奚禄诒曰：“似玄宗好仙而发。时玄宗方用兵吐蕃南诏，而受投龙不废。” 郁贤皓认为“这类诗可以说是在总形势、总趋势方面‘指言时事’” ，也就是说这类诗是明确指言时事，诗的内容可与时事直接联系起来。

《古风》其三十四：

羽檄如流星，虎符合专城。宣呼救边急，群鸟皆夜鸣。白日曜紫微，三公连权衡。天地皆得一 ，淡然四海清。借问此为何？答言楚征兵。渡泸及五月，将赴云南征。怯卒非战士，炎方难远行。长号别严亲，日月惨光晶。泣尽继以血，心摧两无声。困兽当猛虎，穷鱼饵奔鲸。千去不一回，捐躯岂全生？如何舞干戚，一使有苗平？④

“沈德潜《唐诗别裁集》卷二：‘时征云南而大败，杨国忠掩败为功，诗应作于是时。’王谱系此诗于天宝十载下，注云：‘是年四月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伐云南，战于西洱河，败绩，士卒死者六万人。杨国忠大募两京及河南兵以伐云南。……知此诗为是时之作。’《通鉴》天宝十载：‘夏四月，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讨南诏蛮，大败于泸南。制大募两京及河南北兵以击南诏。人闻南诏多瘴痢，未战，士卒死者十八九，莫肯应募，杨国忠遣御史分道捕人，连枷送诣军所，于是行者愁怨，父母妻子送之，所在哭声震野。’两相合，则王谱之说良是。” 可见诸家都认为《古风》其三十四作于天宝十载征云南之时。前半部分写羽檄相传，将发动对云南的战争。后半部分写征募之时，百姓泣血摧心的骨肉离分，表达了李白反对非正义战争的思想。李白此诗如同杜甫的《兵车行》都直述了时事，反映了当时的历史事件。

杜甫《兵车行》：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杜甫《兵车行》也作于天宝十载，反映了“武皇开边意未已”，玄宗发动征伐南诏的战争时事，因此可以说李白《古风》其三十四与杜甫的《兵车行》反映了同时同地的历史事件，表现出了同样的反战思想，世人皆言杜甫诗歌是诗史，何以不言太白，太白关怀时事不亚于杜甫，故可称太白《古风》也有一部分具有的诗史性质。

《古风》中还有一些以咏史、游仙的形式指言时事之诗。“‘感伤己遭’的诗篇往往与‘指言时事’密切结合。”

《古风》其四十五：

八荒驰惊飚，万物尽凋落。浮云敝颓阳，洪波振大壑。龙凤脱罔罟，飘摇将安托？去去乘白驹，空山咏场藿。

萧云：“太白此诗前四句是指遭禄山之乱，乘舆播迁，天下惊扰。五句至末句是太白罹难，脱身羁囚，无所依托也，然太白亦人中之豪，时君卒不能用之，惟有咏《白驹》之诗以遣耳。此意明白坦然可见。”⑤詹瑛《系年》系此诗于至德二载，“白坐从罪系浔阳狱，宣慰大使崔涣及御史中丞宋若思为之推覆清雪，若思赴河南，释其囚，是诗盖作于此时。”⑥根据写作时间来看，在这首诗中，前半部分写了安史之乱所造成的兵荒马乱、万物凋丧的现实，后半部分写李白从永王获罪，蒙冤入狱，遇赦后无所依的心情和状况，这一首诗把“指言时事”和“感伤己遭”密切地结合为一体。

《古风》五十九首“有的诗虽有游仙的内容，但大部分篇幅却写现实中的情事。……有些诗只是作为与现实的对比才写到游仙。”⑦这在《古风》其十九中表现的比较突出。

《古风》其十九：

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恍恍与之去，驾鸿凌紫冥。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

詹瑛曰：“太白此诗似乎纪实之作。” 《古风》其十九，詹瑛、安旗均系于至德元载（见年表），是时，安史之乱爆发，安禄山已攻陷洛阳，李白有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门，于是在《古风》其十九“西上莲花山”中表现出求仙远游的归隐之心，但是关心时局，忧国忧民的忠诚之志却无法掩饰，因此在诗的结尾处，李白大声疾呼：“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由此可见在《古风》其十九中，虽然有大篇幅写游仙内容，但它是作为最后写实的对照出现的，主要还是为了表现对现实的批判。

由以上分析我们可知，李白《古风》五十九首既有“指言时事”的内容，又有“抒写抱负”与“指言时事”相结合的内容，也有在游仙中写时事的内容。《古风》五十九首之所以以这种隐约、模糊的方式写时事，是与李白的文学主张密不可分的，李白在《古风》其一中写到：“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说明他主张诗歌应该继承《诗经》美刺比兴的传统，应该表现出对社会政治的关心，这也是他把《古风》其一“大雅久不作”置于《古风》五十九首之首的用意所在，李阳冰在《草堂集序》中称李白“凡所著述，言多讽兴。”⑧所以《古风》五十九首继承了诗经比兴的写作手法，兴寄言及时事。

除了《古风》之外，李白其它的古风类诗史组诗也表现出了诗史性质。比如《拟古》十二首。此组看似言多庞杂，然而李白在感伤己怀的同时，也记录了时事。

《拟古》其一：

青天何历历，明星如白石。黄姑与织女，相去不盈尺。银河无鹊桥，非时将安适？闺人理纨素，游子悲行役。瓶冰知冬寒，霜露欺远客。客似秋叶飞，飘摇不言归。别后罗带长，愁宽去时衣。乘月宵梦，因之寄金徽。

《拟古》其六：

运速天地闭，胡风结风霜。百草死冬月，六龙颓西荒。太白出东方，彗星扫精光。鸳鸯非越鸟，何为眷南翔。惟昔鹰将犬，今为侯与王。得水成蛟龙，争池夺凤凰。北斗不酌酒，南箕空簸扬。

朱谏《李诗选注》云：“此言当时遭安史之乱，国步促狭，天地闭而生物息矣，胡寇桀骜，中国凋敝，天子蒙尘而狩于蜀。勤王之师起自东方，将要扫除妖氛而光复旧业。” 君之昏庸——国之危难——臣之怀才而又不遇——感叹岁月迟暮——或游仙，或及时行乐构成整组诗之抒情脉络。

传统诗歌理论“诗言志”的观点认为，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志”的所指可以是客观的社会生活，也可以是主观的性情哀乐之心灵世界。统观李白作品，无论言及山川景物的“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还是言及情志的“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大都体现了盛唐之大气与人性之奔放。与此同时，李白《古风》不乏针砭时弊、忧国忧民之作，诗作常常与历史事件相呼应，体现了鲜明的史诗性质，也折射出了李白“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家国一身的传统文人价值观以及雅人深致的现实主义精神。也可以说，正是由于李白豪放、浪漫植根于对现实的清醒认识，才使他超越现实、展现才子“真我”的浪漫主义精神更加可贵。

注释：

①房日晰：《论李白的古风》，《西北大学学报》。

②郁贤皓：《李白〈古风〉五十九首刍议》，《中国文学研究》。

③詹瑛：《李白诗文系年》，百花文艺出版社。

⑥詹瑛：《李白全集校注汇释集评》。

⑦郁贤皓：《李白〈古风》五十九首刍议》，《中国文学研究》。

Li Bai's realism spirit from "Gufeng"

Hu Yuan-yuan

(Zhengzhou Vocational College of Tourism,Zhengzhou Henan,450009, China)

Li Bai was recognized as a great romantic poet, but he concern about social reality, poetry is not in the minority. Based on the "Gufeng" as an example, to explore the feature of "Gufeng" and Li Bai's realism spirit.

Li Bai; Gufeng; realism

I207.22

A

1000-9795（2014）01-0108-02

［责任编辑：董 维］

2013-11-20

胡远远（1981-），女，河南永城人，助教，从事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方向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