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繁花
(嘉应学院 社会科学教学部,广东 梅州 514015)
2014年5月3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明确指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充分体现了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升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具有重要作用。显然,优秀传统文化不是已逝的过去,而是连接过去的现在和奔向未来的今天。由于地理环境、历史等因素,梅州客家人与东南亚各地联系较为密切,很早就有人侨寓东南亚。“在典籍上有姓名事迹可查者,其第一人当为卓谋,卓谋是宋末广东嘉应州松口人。”[1]82在华侨和外籍华人的分布中,居住最集中的地方是印度尼西亚,占梅县华侨和外籍华人总人口的50%。[2]近代远赴南洋的梅州客家人,他们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辛勤劳动、不怕牺牲、艰苦创业,不但对留居国家和地区经济开发、工商农交通运输和金融等各业的发展作出了贡献,而且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弘扬进行了积极的作为,为中华民族灿烂文化传统在异国绽放耀眼光芒作出了贡献,对当下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具有重要的借鉴启示。
客家人这个族群的最大特点就是移民,移民精神的最大特征是锐意进取、四海为家,不断地去开拓新的家园、新的事业,这种开创精神使得在东南亚最早在那里开埠的是客家人。俗话云:客家人开埠,广府人旺埠,潮人占埠。梅州客家人迁徙到东南亚已经有超过七百多年的历史,这期间他们创造了骄人的业绩,在东南亚政界、商界涌现出了许多杰出人物。他们在东南亚地区的工商政界活动的同时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播到侨居国,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根深蒂固的中国传统的道德、守法重规、诚实经营等,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一种坚实有力的招牌,这是历史悠久的中华文明在海外的传承与弘扬。
客人生性冒险进取,他们有句话说,“情愿在外讨饭吃,不愿在家撑灶炉”,他们的理由,以为外边讨饭,碰着了机会,还可成名立业,若老在家里住着,那就一辈子没出息了。唯其观念如此,所以男子们一到了相当年纪,便冒险远行。今日南洋群岛及南北美洲等地,差不多都有客人脚迹,他们去的时候,多半都是一文不名,露天点火,一无凭借的。一旦安然到达,便立志于创造出不平凡事业,甚至能够在海外掌握金融势力,有时还要称王称霸,这不能不算是冒险进取的结果。“客人冒险的精神,随便什么工作,都可表现出来,带兵的,当兵的,走小道,攻险境,打偏锋,充便衣队充炸弹队更是拿手好戏;做生意的,贩奇货,入穷荒,更行夜走,亦所不惜;他们怕的是没有路走,生死是不虑的。”[3]245-246
张弼士(1841-1916),名振勋,号弼士,又号肇燮,广东潮州府大埔县黄堂乡(今梅州市大埔县西河镇黄堂乡车轮坪村)人,排行第三。张弼士一直到8 岁时才能讲话,他年幼时随父读了三年私塾即到一家竹器作坊做工。到18 岁那年,因家乡遭受灾荒,他告别父母和结婚不久的妻子到印尼巴城(今雅加达)谋生。到巴城后,先到爪哇的巴达维亚一家米店中作小伙计。据统计,从19 世纪60年代开始,张弼士这30 多年的苦心经营,获得了数目惊人的财富,“全盛时期,资金达七千万至八千万两白银,还拥有大量的不动产,成为当时南洋华侨中首屈一指的巨富。”[4]
张煜南(1851-1911),号榕轩;张鸿南(1861-1921),号耀轩,梅县松口南下村(今梅州市梅县松口镇南下村)人。张煜南和张鸿南兄弟是19 世纪末20 世纪初荷属东印度(今天印度尼西亚)的著名华侨实业家和地方侨领。幼时家境极为寒苦,弟弟张鸿南读书仅二三年便维持不下去了,哥哥张煜南在村中训蒙。因觉难以度日,张氏兄弟泛海赴印度尼西亚谋生。兄弟俩既是饱尝患难而来,自然勤俭耐劳,爱惜物事。“一年积聚一年,从小事业经营大事业,又从大事业经营更大的事业,不上二十年间,遂拥有七八千万的家当,坐棉兰华侨资本第一把交椅。”[5]
戴忻然(1849-1919),名春荣,号喜云,大埔(今梅州市大埔县)人。他少年时,家中非常贫穷,到24 岁那年,一个人漂流到槟城,以小贩为生,碌碌无所建树。后来因为在槟城做小贩很不得意,就到太平去,在一家药店门口,摆了一个档算命兼写信的摊子,与药店主人熟悉了,就兼任店中书记。药店主人因为生意失败,他就把那药店顶了过来,取了个店名叫“杏春唐”,自立门户,时年戴氏36岁。没有几年功夫赚了钱,投资农矿实业,不用20年,成了农矿实业的“大头家”。[6]69-70
积极进取是梅州客家人能够在南洋开创一番天地的法宝,此外,勤劳节俭也是他们成功背后的重要动因。1893年,出使英国大臣龚照瑗在槟榔屿接见张弼士。龚氏与张弼士交谈甚欢,问张弼士使用什么方法致富。张氏回答说:“尽地利,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征贵贩贱,操奇置赢,力行勤俭,择人任时。”[1]105戴忻然,大埔人,富逾陶朱。有名叫戴满的人,是戴忻然贫贱交。当戴忻然发达后,常往求助,都如愿而归。有一天,戴忻然笑着对戴满说道:“阿满!从前你常笑我俭啬,倘使当日,我也和你一样,不自俭省,那就今天还是和尔一样,哪有办法帮助你呢?”[1]95戴满闻言,一笑而退。
侨居南洋的粤东华侨虽居外洋已百余年,因爱国观念以及乡土根源,大多正塑服色,坚守华风,心怀乡邦,多以爱国为己任,牢记自己对祖国的责任,奋发有力、自强不息。
荷印政府以张弼士兴商辟务,增益税收,有功地方,授予隆重的礼遇。据说,张弼士每次抵达英、荷殖民政府,英、荷政府辄鸣炮迎接。荷兰殖民当局想授以官职,张弼士婉辞谢却,当问及其为何不愿任荷兰官职。张弼士回答说:我是中国人,应当为中国效劳。1893年,经清政府驻英公使龚照瑗向李鸿章的大力推荐,张弼士被任命为槟榔屿首任领事。1894年,张弼士升任新加坡总领事。由此,张弼士开始走上了亦商亦官的道路。尽管在海外的事业取得巨大的成功,张弼士念及祖国发展,毅然回国为发展祖国事业鞠躬尽瘁。此外,他还注意在侨胞中灌输爱祖国和爱民族的观念,增强华侨的民族凝聚力。19 世纪末20 世纪初,为振兴中华实业,清政府鼓励华侨回国投资,作为东南亚首屈一指的华侨巨富张弼士率先做出积极响应,并鼓动其他华侨富商报效祖国。张弼士以其真挚的爱国爱乡精神和铁骨铮铮的民族气节,给当时海内外华人以强烈的感召力和凝聚力。其中,荷印华侨张煜南、张鸿南兄弟就是在他的劝说鼓励下,投资兴建潮汕铁路。
张榕轩、张耀轩兄弟具有强烈的爱国心,清廷筹募海军经费、筹办京师医局和筹款赈济陕西、北平灾荒时,均捐巨资赞助,得清廷多次嘉奖,并分别授予花翎二品顶戴候补四品京堂和花翎三品卿衔。张氏兄弟对振兴祖国事业不遗余力,当他们看清清廷之腐败甚为愤慨,转而同情支持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张榕轩逝世后,张耀轩在同盟会员谢逸桥发动下,捐赠巨款支持孙中山领导的革命事业。在其带动下,南洋华侨亦踊跃捐资。民国成立后,孙中山亲笔题写“博爱”两字送给张耀轩。[7]
富有爱国传统的梅州客商,他们的爱国情怀又是与时俱进的,当他们看到清政府的腐败,便举起革命旗帜,明智地选择帮助孙中山先生开展民族革命事业。张弼士与戴忻然等筹设阅书报社,成立于1909年,其英文名为The Philomathic Union,意为互相好学,为国父孙中山先生所手定。“该社在清末鼓吹革命甚烈,《光华日报》、钟灵中学、福建女学,都是这社所产生,有功文化,良足多云。”[1]8创办书报社,在海外传播革命精神起到桥梁的作用。
梅州客家人在东南亚传播民族思想不乏其人,谢碧田,梅县客人,任侠好义,尤富于民族思想,曾于亚齐办置强学校,辛亥革命事起。谢碧田筹集巨款,资助革命党人为光复运动,各侨胞于是推选他为棉兰亚齐代表,奔赴南京与诸革命同志,组织共和政府,旋即上书参议院,要求给各属华侨以代议权,“几经争辩,幸得胜利,侨胞得置身议院,纯赖谢氏努力。虽不数年而议会废止,然华侨与祖国立法上的关系,原则已定,此后,推行宪政,海外侨胞,即可以侨民资格,依成案参加议会,凡此都是海外客侨近代中国的重要关系。”[3]268-269
古亮初(1873-1925),原名应联,字树华,梅县松南乡圳头村人。其祖父及父亲均不足40 岁就去世,他对祖母及母亲很孝顺,为乡人所称道。溪南古姓宗亲约有一半人出南洋谋生,在他们的资助下,古亮初20 岁时得以东赴日本留学。古亮初学习认真,做事公道,得到广东留学生的拥护,被推选为同乡会会长。不久,又被推选为中国同盟会广东部会长。熊略,梅县人,在留学生中亦有代表性。古亮初经常与他主持论坛,发表演说,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留学生们的思想,也促进了会务的发展。古亮初在日本东京早稻田大学肄业3年后回到家乡办新学,一年后,为了革命的需要,古亮初到了南洋,在印尼各地,发挥其善于做鼓动工作的特长,向华侨宣传推翻清朝,建立共和的主张。由于他说话深刻透彻,逐渐为华侨所接受。特别是在泗里华的地方,有古亮初同宗兄弟多人,很有利于他去开展工作。因而这里的华侨成为热心捐助钱财、支援辛亥革命的主要支持者。谢良牧等人到过泗里华,也深感这里的华侨对革命的认识与支持,远远超过其他地方。[8]
1911年广州黄花岗起义失败后,广东梅县平远姚雨平到印尼泗水开展同盟会的革命工作,结识了一位原籍嘉应州的商人邓寿南。邓寿南雄于资,年青,热心革命。邓寿南倾其大部分财产资助姚雨平购置枪械。[9]
中国人移居东南亚有数百年历史,至19 世纪中叶尽管槟榔屿已住上八九万的华人,却还找不出一所正式的华文学校,只有几间老学究开设的私塾而已。19 世纪后期,鉴于海外华侨的经济实力及所处地理环境具有战略地位,清廷开始注重推行保护、利用华侨的政策。其中,设置领事馆保护和管理侨民以及发展海外华文教育即是其间的重要侨务活动。[10]新世纪之交,华人在东南亚积累了雄厚的财富以及受时代的影响,开始投入开办近代教育来培养自己的知识分子后代。他们在海外大力创办华文学校,扩大了中国文化的影响。
梅州客家人在马来西亚槟榔屿的影响力较大,创办学校主要集中在槟城。据统计,自1893年槟榔屿领事馆设立前后计共12 位领事,其中7 任为梅州客家人。即首任领事是张弼士,广东大埔人;第二任张煜南,第三任谢春生,第四任梁碧如,张、谢、梁均广东梅县人;第五任戴忻然,第六任戴淑原,父子相继,原籍广东大埔;第十任黄延凯,广东梅县人。[1]8其中,“(谢春生)公与前任张公煜南,为儿女亲家,后任梁碧如则为其女婿,姻亚相继,连任槟城领事垂三十年,时论荣之。”[1]93漂洋过海置身异域的梅州客家人,他们靠共同的客家情节和彼此之间的亲缘关系、乡缘关系等立足他乡。中国在东南亚设立领事馆,保护海外华人,是努力培养中国文化认同的一个里程碑,对中华文化的传承有着重大影响。
1904年,南洋学务大臣张弼士领命亲自到了槟榔屿创设了第一所近代新式华人学校——中华学堂,为该地区的其他现代学校的建立开了先河。张弼士捐助5 万元兴学,并捐常年经费1200 百元,为建筑校舍之费。在张弼士的鼓动下筹到了10 万元。并由学部赠送了《图书集成》全套,学馆高悬“声教南暨”的御匾,此御书匾额为光绪皇帝所颁给。该校于1904年5月开学,设有小学和中学,配备了监督、总理、协理等十多位教师,均来自中国。1905年7月,槟榔屿第一任领事张弼士以南洋学务大臣身份前去中华学校主持光绪帝御书匾额“声教南暨”和《古今图书集成》的挂匾赠书典礼时,发表了如下的演讲词:“国家以近来贫弱之故,皆由于人材不出;人材不出,皆由于学校不兴,……况我等旅居外埠,积有财资,眼见他西国之人,在各埠设立西文学堂甚多,反能教我华商之子弟,而我华商各有身家,各有子弟,岂不可设一中文学校,以自教其子弟乎?……”[6]57中华学校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字为办学宗旨,所教学科及讲授内容包括修身,读经讲经,国文,外国语,历史,地理,算术,物理学,体操,图画,共九科,每星期内共教36 个小时。由于张弼士办校的功劳,他的塑像被供放于学校的中堂,他的事迹被载于史册。继中华学堂之后,各地华人社团,竞相仿效,一时废私塾、办学堂的风气大起。在星马继起兴立的华校友八间,其中,启蒙学堂是客家人士办的。此外,1905年5月,新加坡开办了应新学堂,是由广东嘉应客家帮筹办的。[11]
梁焱南,广东梅县人,3 岁时随母亲至槟榔屿投靠从商的父亲。后继承父业,使用新式机器开采万里望锡矿,获大利,规模宏大。梁焱南热衷于育英才事业,历任育才中学总理及公立女学校总理,慨捐巨款,培植学子。“尝慨叹私有财产之弊,谓殖产以遗子孙,不如殖产以遗社会。故拟图书馆即设于其私宅,身后即并第宅图书,贻赠公众,为永远公共社会教育机关。”[12]269-270
近代侨居海外的粤东客家人,亦不乏有女流之辈投身于海外传播中国文化的教育事业。李兴云,梅县丙村镇布上村人。于清光绪年间随丈夫张运喜在新加坡经商及从事开发锡矿,后来在柔佛三板头开办益丰锡矿公司,张夫人在开发锡矿时全部招用客家侨工。她对工人极为关怀爱护,为了教育提高工人素质,在锡矿山开办华侨小学。1905年清政府派刘士骥为南洋“视学专员”,到新加坡视察华侨学务,曾盛赞张运喜夫人的兴学精神。[13]
较早到达东南亚的梅州客家人,他们一般都没有携带家眷。不少人便与原住民妇女结婚,所繁衍后代即为土生华侨。这些华人及其华裔,逐步形成一个相当稳定和统一的社会。他们特别注重对子孙后代进行中华传统文化的灌输,据一位曾侨居印尼30 多年(1930-1966)的梅州籍华侨回忆:
我侨居印尼三十多年,使我感受最深的莫过于华侨(包括华裔)的爱国和爱中国之心。不管在任何城乡,不管在异国已传了五代、六代、七八代的华裔。不管贫富,不管行业,不管政治宗教信仰如何,“都有一颗中国心”。大家自称是中国人、唐人、中华人、炎黄子孙,他们一代传一代,始终保持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和风俗,从姓名、称呼、婚礼、葬礼、祭仪、礼节、教育直到过年过节等等,一律是沿袭祖国传统的。若随便问一个七八代的华裔:您的祖籍在哪里?他会很快说出其祖籍。他还会说出其族谱或其开山祖是何年何月来南洋的。孔夫子的学说在华侨社会中享有很高的威望,他倡导的道德礼仪成为华侨社会以律己和待人的准绳。因此华人之间的交往是君子式的,互敬互让的,一旦有矛盾就及时坐下来协商解决,很少发生大摩擦,更没有听说过华人之间的纠纷闹到打官司。华侨社会这种孝悌团结的传统深得南洋各国政府的赞誉。这与老是闹纠纷的阿拉伯、印度侨民形成鲜明的对比。[14]
居海外的土生华人他们与中国保持文化纽带关系,保留着中国传统习俗,对中华民族有强烈的认同感,也是中华传统文化能够在异域得以传承和弘扬的重要因素。
清代末叶的第三任槟城领事谢春生(1846-1916),名荣光,字春生,号梦池,祖籍梅县松口(今梅州市松口镇)。其父谢双玉1834年赴南洋谋生,谢春生是不折不扣的土生华侨。“光绪二十二年丙申,清政府委公为驻槟领事,时公年五十。光绪二十七年八月去职,光绪三十三年复任槟榔屿领事,是年冬,以父亲年登八十有七为由,辞职归养。”[1]92谢氏首丘之情浓重,上了66 岁那年,便携着称心眷属归国,回到家乡梅县松口,待终天年,且在他的父亲谢双玉坟墓之旁,早先经营了一所生圹,预备永伴慈亲于地下,孝思纂笃。谢春生事父至孝,事庶母亦然。在谢春生身上可以看到浓厚的中国孝道传统以及家庭观念和责任感,是对中华优良文化的秉承。
钟乐臣,槟榔屿土生,其父名静山,在槟榔屿开设布衣店,家道小康。钟乐臣年纪很轻的时候,即以聪敏著称。乐臣的父亲,从小就送他的孩子入免费的英文学校大英义学校读书。他早上送孩子读英文,晚上则在家里亲自教乐臣读中文。当乐臣9岁那年,父亲带他回国,祭拜祖先,使他吸收中国的风气,实地灌输中国的观念。钟乐臣10 岁那年,康有为戊戌政变失败逃到南洋,一天康有为到大英义学校,看到一堂济济尽是炎黄子孙,甚是高兴,于是问诸生道:“你们哪个知道,当今的皇帝是哪个?”全体学生瞠目不知所对,钟乐臣嗫嚅地答道:“是光绪皇帝。”康有为大喜,立刻赏他五块钱。乐臣15 岁时,父亲再次送他返原乡,从名师,攻古文,如是者三年。钟乐臣母舅何某,饱学士,见其文,扼腕叹息道:“吾甥科甲中人也,惜科举废矣!”[1]127-130乐臣19 岁时,创设庇能树胶印公司,旋又开依仁号布衣店。当问及“依仁”的涵义时,他说:“吾父号九仁,曾开布衣店,取名曰仁大,吾兄继之,吾今重续父兄之业,取名依仁,以见先人之业依然犹是也。”[1]129孝友之情,溢于词表。此外,钟乐臣曾开设中文补习班,自任义务教师,教导他自己的朋友,成绩显著,因此友朋相引,来者日多,居然形成了初具规模的社团,这就是槟榔屿甚著声誉的辅友社的来源。到1915年,辅友社正式成立,当时钟乐臣年仅26岁。钟乐臣对子女亦严格授予中学教育,他的长子振祥,通中西文,曾为中学教师,“环室借书:喜谈国故和古诗,类老学究,闻者不知为原受英文教育的峇峇也。”[1]130
近代侨居海外的粤东客家华人土生代,他们中不少人成为中西贯通的社会人才。比如张弼士“公生四子:肇祥、肇鸿、肇燮、肇洪。肇祥生二子,长成卿,次赞臣,成卿公幼年住槟榔屿,受英文教育,为弼公槟城产业最初的委托人。后归中国,任烟台张裕酿酒公司经理。民国元年卒于烟台。赞臣公受中文教育,也曾住槟城,后随侍弼公服官中国,旋自立商业,为清邮传部大臣盛宣怀所赏识,予以要职。辛亥十一月,卒于上海差次。成卿公有一子,赞臣有子二,俱受大学教育。”[1]104曾任当时槟城华人第五任领事的戴忻然,有六子:培基、培元、江光、克光、保生、金元,皆能自立。其中,长子培基,清末以秀才身份出任福建知县,升知府,有政声;次子培元,外貌质朴无华而智慧内蕴,曾任槟榔屿领事。“培元领事学贯中西,尤嗜古文辞,雄浑磅礴,仿佛昌黎,书法宗文敏,秀逸圆整,得其神髓,性耽禅悦,参解天台法相诸经典。”[12]282-283
有“世界客都”美誉的梅州,他们的先祖离开中原土地,但却没有失掉中原文化。中原文化是客家人认同的根源,离中原越远,这种认同之心就越强烈。这就是尽管远在边陲海隅,甚至客身异邦,他们都能保持着浓厚的华夏文化的重要原因。梅州客家人漂洋过海,初至异邦多为赤手空拳,凭着积极进取、勤劳节俭、艰苦创业的精神,若干年后精英群体一跃而为一方富豪,握经济上一部分之牛耳。他们或活跃于所在国政界,或积极参与各类社会活动,成为社会名流。他们使用自身的言行举止对旅居海外华人的尊祖爱国情怀进行了很好的诠释,不但体现在开发蛮荒之地的贡献,而且在劳动中展现了东方文化的精神价值,异邦人最早是通过他们来了解中国文化。梅州客家人在东南亚办校立社,把教育作为保持儒家价值观和中国文化认同的一种手段,将当地华人社会与中国文化的认同紧密联系。他们充当了中华文化传播者的角色,为中华文化走向世界作出了贡献,这给当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和践行树立了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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