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国古籍保护工作的几点建议

董绍杰 胡光耀

(黑龙江省图书馆 哈尔滨 150090)

自从文化部2007年启动全国古籍保护工程以来，图书馆的古籍保护工作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开始红火起来。几年来，我国在古籍保护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每年公布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发起再造善本工程，开展全国古籍普查登记工作，举办大量的培训班、大面积地培训专业人才，等等。可以说，几年来全国古籍保护工作成绩斐然，硕果累累。

古籍是祖宗给我们留下的文化遗产，其中蕴藏着中华民族的智慧和文化，我们这一代人有义务有责任把它们保护好、开发好，并完整地传承下去。关于古籍保护的意义和重要性，文化部和国家古籍保护中心的领导已经讲了很多，这里就不重复了。总而言之，古籍保护工程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事业。

下面谈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和思考。

从我们这些年的工作来看，我们同时做着两件事情：一是古籍普查登记，二是古籍保护和开发利用。这两件事情性质不同、目标一致、互相联系。古籍普查登记是古籍保护和开发利用的基础，加强古籍保护和开发利用是整个古籍保护工程的核心。这两件事情可以按部就班地分阶段进行，也可以打破常规同时进行。建国六十多年来，我们对全国的古籍收藏情况缺乏全面的了解，甚至没有一个准确的统计数字。如何有针对性地开展古籍保护和开发利用，可以说也是心中无数。开展古籍普查登记工作，就是要对全国古籍的收藏情况、破损情况、保护和开发利用情况，进行全面的普查摸底，掌握情况。在摸清家底的前提下，制定有针对性的保护和开发利用规划，扎实有效地开展古籍保护和开发利用工作。我国现存的古籍像我们的民族一样，经历了历史上王朝的更迭、战火的摧残、外族的入侵和新中国文化大革命的劫难，同时因收藏保护条件的原因又受到长期的自然磨损、人为毁坏和虫鼠霉尘灾害的侵蚀，破损严重，亟待保护。所以我们不能按部就班、四平八稳地等普查登记完了再开始保护。另外，古籍普查登记不是短期能完成的，古籍保护工程的推进需要党和政府各方面的支持、特别是经费上的支持，我们不能等待古籍普查登记结果出来之后，再用这个结果去争取支持。所以，在古籍保护和开发利用方面，必须做出些看得见摸得着又非常重要有较大影响的成绩，以此去争取党和政府的支持。我们这些年就是这么做的。这也是开展古籍保护工程的最佳路径。

回过头来说，古籍普查登记和古籍保护开发利用最大的不同是，古籍普查登记是阶段性的突击性工作，古籍保护和开发利用是长期性的核心任务。如果从2007年算，古籍普查登记工作已经开展五六年了。纵观我国开展的一些专业普查，如人口普查、经济普查、矿产资源普查、计划生育普查、污染源普查、水利普查、文物普查等等，大多在两三年都能结束，超过五年的很少。所以，古籍普查登记工作应该结束了。普查登记结束后，最好尽快召开全国古籍普查工作总结表彰大会，对全国古籍普查登记工作进行全面总结，部署下阶段古籍保护和开发利用工作，向国家和人民汇报展示古籍普查工作的成果。只有做好这项工作，再过十年或二十年才有可能进行第二次古籍普查。会上同时应该对全国古籍普查先进地区、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给予表彰。

古籍普查成果是什么?几年来我们做了很多非常重要的工作，比如再造善本、全国珍贵古籍名录、大面积专业人员培训等等。但它们不是古籍普查成果，因为不用普查就可以完成这些工作。所以，古籍普查成果的形式只有两个，就是普查数据和普查档案。

我们认为，古籍普查数据应该包括基本数据(叫法是否合适可以讨论，权且这么叫)和专业数据两部分，基本数据是那些好统计、能尽快完成古籍普查又能反映全国古籍全貌的，普查结束就能拿得出来的数据。大约包括这样几部分：宋代以前(不包括宋)古籍、宋代(包括辽金)古籍、元代古籍、明代古籍、清代古籍、民国后线装书六部分。这样的划分鉴别区分很容易，统计也简单，能够保证尽快完成古籍普查登记工作。这些数据无论是向领导汇报还是向社会公布都说得过去。而专业数据应考虑经、史、子、集、丛五大类，还应考虑古籍定级的一、二、三、四级，相对复杂一些，可以由专业人员稍后完成，这个数据主要供业内使用。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普通图书统计的量纲是种、册，古籍统计的量纲是种、部、册，否则不能反映古籍的物理状态。值得注意的是，在统计汇总(不论是各省市自治区，还是全国)时，部、册可以简单相加，就会得到准确的汇总后的部、册，而种数是不能简单相加的，必须通过书目核对，消除重复的复本数，才会得到汇总后准确的种数。例如，同一种古籍分别由不同的6个单位收藏，统计时要把5个复本去掉。否则，汇总后的种数就是一团乱麻。所以，古籍普查基本数据的统计和汇总只涉及部和册;古籍的种数留待专业数据的统计和汇总时解决。这样方能保证按时结束古籍普查工作。这里补充一点，以部为单位进行统计时，丛书零种、残卷残本如何统计，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应做出统一规定。

还应该说一说建立古籍普查档案方面的事情。我们这次古籍普查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次，也可以说是四库全书编纂以后的第一次，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么重要的一项工作完成之后，不建立档案是说不过去的。每个古籍收藏单位都要建立普查档案，各个省市自治区古籍保护中心要建立古籍普查档案，国家古籍保护中心也应该建立古籍普查档案。

古籍普查档案主要应该包括哪些内容?个人认为，对于古籍收藏单位来说，大体上应该包括以下三部分内容：古籍普查工作过程档案、古籍普查数据档案和所收藏的每部古籍的档案;对于省级古籍保护中心和国家古籍保护中心来说，应该包括两部分，就是古籍普查工作过程档案和古籍普查统计数据档案。

在完成古籍普查工作之后，如何进一步做好古籍保护工作，我们有以下几点建议：

①关于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申报方面。在入选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标准的问题上，基层单位很困惑，每次申报各馆都把自认为最好版本的古籍拿来申报，结果落选了;有的馆拿出与前批公布的名录中相同版本的古籍申报，还是落选。是什么原因落选他们不知道，很纠结。对后一个问题我们曾和有关人员进行过交流，得到的信息是：有的古籍专家认为某些古籍存世不多很珍贵，后来经申报发现很多，就不再选了。

我认为，入选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应该有一个与古籍定级相关的恒定标准，自由裁决量不要太大。比如，A(A取一或二，下同)级某等以上方可入选名录;或者A级某等以上，A级某等以下B(B取二或三)级某等以上经专家委员会认定确实是很珍贵的，方可入选名录。总之，不应出现同种书有的上了名录，有的未能入选名录。这样对未入选的馆和未入选的书不公平。

另外，每次全国珍贵古籍名录评选之后，对未入选的古籍不要一退了之，希望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办公室能给各省级保护中心一个通知，最好是书面的，通报未入选的原因，再由省中心转发至申报馆。这也是对基层极有针对性的一次入选标准培训。后面还要谈这个问题。

②创新培训方式。自全国古籍保护工程启动以来，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开展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培训工作，大面积地为各省市自治区和全国各系统培养了古籍人才。我们还要依靠这样的培训进一步提高现有的人才素质。但是从古籍人才成长的规律来看，我们有必要创新人才培训方式。古代的很多大学问家都是从佣书人成长起来的;现代有些版本学家和古籍鉴定专家是从古旧图书收售起步的，有的甚至是从古旧书店的学徒成长起来的，如《贩书偶记》的作者孙殿起;我们图书馆界的古籍专家大多是从古籍整理中成长起来的。由此可以看出，培养古籍人才不但要靠集中培训，更要靠实践磨练。也就是说，培养古籍方面的骨干人才，不仅需要书本上的显性知识，更需要书本外的隐性知识。

如何创新培训方式?前面说过，利用国家珍贵古籍名录评选的时机，给参评未入选的古籍都发一个通知，通报未入选的原因。未入选的原因大体上来说，无非是版本鉴定有误或古籍定级不准。未入选馆的专业人员拿到权威的意见之后，根据不同的原因对照自己的鉴定或定级过程，找出不足，提高自己的技能和眼力，这就把我们的这项工作变成很有针对性的培训。其次，如果国家古籍保护中心规定，一二级古籍定级须经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审核，三级古籍定级须经省级古籍保护中心审核，四级古籍由各收藏馆自行定级。这样不仅可以保证古籍定级质量，还可以利用审核的时机进行现场培训。这项工作可以结合每年的督导或调研进行。再次，现在古籍专业人员鉴定水平不高的原因是见过的古籍太少。可以通过各古籍收藏单位的对口参观交流活动，互相交流学习古籍鉴定的知识和技能。第四，有目的地结合工作“干中学、学中干”。黑龙江省在落实国家古籍保护中心部署工作的同时，开展了黑龙江珍贵古籍要览的编撰，省内的古籍工作人员认为这项工作很有意义，有的人说，在古籍部十年的收获不如这两年。按照这样的思路我们还可以发现新的培训工作的创新方式，通过创新扎实有效地开展好培训工作。

③全方位立体式地推进古籍保护工作。完成古籍普查之后，古籍保护就成了古籍保护工程的中心工作。我觉得首先要做好古籍保护的中长期规划。如果马上搞出规划很难的话，可以先拿出一个规划纲要。其次是扎实开展古籍保护。我们认为周和平馆长提出的古籍保护分原生性保护和再生性保护两种形式，很有创造性，对指导今后的工作也很有意义。很多馆都藏有独具本馆特色的古籍，应该通过政策引导，鼓励各馆尽快原样出版，实现再生性保护。进一步加强古籍修复工作，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办了多期古籍修复培训班，普及提高并重。但是并没有引起各馆的重视，有的馆根本不派人参加学习，有的馆派人学完也不用，有古籍修复室的古籍收藏单位也没有从质和量的方面加强管理，更谈不上满负荷工作了。必须想办法改变现状，重要的是让各馆重视起来。再就是量化管理，加强质量控制，尽快保质保量地把重要的破损古籍修复完毕，国家古籍保护中心要制定这方面的政策和管理目标。再次是前人在古籍保护和整理方面的经验和成果的继承和传承问题，这方面可做的事情很多。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是“一部当今国家现藏古籍善本书的总目录”，由于编纂时间仓促等原因，此书当时就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内收藏单位又新增了许多古籍善本的收藏，同时，一些单位由于保管不善，发生了善本书丢失的现象，这些情况都需要修订馆藏著录项目。建议借这次古籍普查的东风启动《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修订工作，弥补和订正各种不足，维护和传承这部大型工具书的权威性。第四是因地制宜、因馆制宜地制定古籍库房标准。国家保护中心制定了一个古籍库房建设标准，对于推动重点古籍保护单位和古籍收藏大馆的古籍库房建设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对古籍收藏小馆、特别是藏量在一万册以下的馆，让它按这个标准建库房根本办不到，怎么办?目前我们还没有说法。坊间有人说上收统一保管，产权不变更，据我们所知也不可行。鉴于此，我们有一个设想：可否单独或与其他特藏书合建一个书库，书架都装樟木条，再用中草药灭虫，配备空调和干粉灭火器，安装防盗门窗，再配上仿古桌椅和封闭防尘书架作为古籍收藏小馆的库房标准?对收藏古籍在一万册至三万册之间的单位来说，收藏一二级古籍比较多或经济实力比较好的可按国家标准建古籍库，其他单位可按古籍收藏小馆建库房。这样可能更实事求是一些。

最后，古籍保护既要做好顶层设计，文化部和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在这方面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但还要加强，还应做更有针对性的顶层设计;同时要充分发挥基层的首创作用，激发基层单位的首创精神，创造性地开展工作，推动全国古籍保护工作创新发展。我们在开展实际工作时，一定要坚持两手抓，一手抓国家部署的工作落实，保证各项工作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一手抓调查研究，及时发现工作中的典型，用典型指导面上的工作，发挥基层的创新性，创造性地完成工作任务。

由于我们的视角比较低，能力水平所限，有些观点可能不正确，但出于事业心和责任心还是把这些观点呈给各位，请批评指正。

1 周和平.精心部署明确思路努力开创我国古籍保护工作新局面［R］.北京：在全国古籍保护工作会议上的讲话，2007.

2 周和平.抓住机遇共谋发展不断开创图书馆事业发展新局面［R］.北京：全国省级公共图书馆馆长座谈会，2012.

3 张志清.浅谈古籍修复的科学化管理［J］.国家图书馆学刊，2004(2).

4 张志清.试述图书馆古籍保护的历史机遇［J］.图书馆工作与研究，2007(3).

5 张志清.谈谈《图书馆古籍修复人员任职资格》标准［J］.国家图书馆学刊，2006(3).

6 林世田，张志清.英伦汉籍见闻录［J］.文献季刊，2005(7).

7 李致忠.古籍定级标准释义［J］.图书馆工作与研究，2008(1).

8 李致忠.新中国图书馆的古籍整理与保护［J］.图书馆杂志，2009(6).

9 李致忠.中国古籍保护与利用［J］.山东图书馆学刊2009(1).

10 李致忠，徐自强.在周总理关怀下北京图书馆人藏的一批善本书［J］.文献，1979(1).

11 李丹.关于古籍文献保护与利用的讨论［J］.图书馆建设，2005(3).

12 侯富芳.从古籍保护角度谈当前古籍函套工作得与失［J］.图书馆建设，2010(9).

13 蔡筱青.法国国家图书馆的古籍收藏与文献保护［J］.图书馆建设，2010(11).

14 毛建军.日本中文古籍数字资源的建设［J］.图书馆建设，20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