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广义实践的双合尺度——兼论《实践论》和“猫论”思想内核的互补和统一

聂 暾

（江西省都昌县环保局，江西 都昌332600）

以往有相反的两种狭义实践观：一种实践观只强调实践同认识的关系，仅仅把知和行的同一性视为人类实践的唯一尺度和全部依据，我国古典哲学和近代哲学的“知行合一论”就是这种实践观；另一种实践观只强调实践同实用的关系，仅仅把实用视为人类实践的唯一尺度和全部依据，实用主义就是这种实践观。实践，不但要有实践的勇气、智慧和本领，而首先要从总体上把握好实践的正确方向，这就要求实践的主体必须确立一个正确全面的实践观，这就是广义实践观。毛泽东的《实践论》和邓小平的“猫论”，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论说，其实，这两种论说有着内在的有机联系，是分别从不同的理论和实践视角阐明了广义实践的两个必要尺度。下面我们从对《实践论》和“猫论”思想内核的解读入手，来理解和把握广义实践的两个必要尺度。

一、《实践论》揭明了实践要合符的真理尺度

毛泽东在《实践论》中系统而深刻地论述了认识和实践的关系，有着丰富的思想内涵。其主要思想告诉我们：一是“真理的标准只能是社会实践”，“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和发展真理”；二是“认识从实践始，经过实践得到了理论的认识，还须再回到实践去”，正确的理论“能够指导行动”；三是我们要“拿了这种对于客观规律性的认识去能动地改变世界”，“改造客观世界，也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改造主观世界同客观世界的关系”；四是要努力实现“主观和客观、理论和实践、知和行的具体的历史的统一”；五是要按照“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来不断开辟认识真理和实践真理的道路。

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把“论认识和实践的关系——知和行的关系”列为副标题，全文论述了认识和实践的辩证关系。它不同于传统的知行观，而是强调了知行要合符客观真理性，揭明了实践要合符真理尺度，确立了以真理为尺度的辩证知行观和实践观。实践要合符和依循真理尺度的内涵是：人们在实践过程中所形成的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是要发现和发展真理，同时，要用被实践验证过了的真理，反过来指导实践活动，从而取得正确和成功的实践结果。认识的根本在于认识事物的本质及其规律，即获得真理性认识。反过来说，获得真理性认识，也就是获得对客观事物本质和规律性的认识。对客观事物的本质以及变化发展规律性的正确反映和理性认识，就是真理。我们要用真理来指导实践，而不是用谬论来指导实践。毛泽东的在《实践论》中引用了列宁的话：“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旨在说明用正确理论（真理）来指导成功实践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可以这样说，没有真理指导的实践，就不会有正确成功的实践。要用真理来指导实践，反过来说，实践要合符和依循真理的尺度。不难理解，认识真理和实践真理，是广义实践的一种必要尺度。这就是说，我们不仅要“知行合一”，更要“知行合理”。

二、“猫论”思想内核揭明了实践要合符的价值尺度

邓小平提出过著名的“猫论”，即“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这句话，原是刘伯承在革命战争年代常说过的一句话。在我国进入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时期以后，邓小平借用了这句话，特意用这生动、形象、简明的语言来说明一个深刻的哲学道理。如何正确认识和准确把握“猫论”的真正内涵？在一些人的思想中，时常出现对这个重大理论问题的模糊认识和错误观念，以致引起思想上和理论上的混乱，这是亟需澄清和必须正确认识的。

1．不要完全按照实用主义来理解“猫论”

改革开放以来，“猫论”已经成为人们普遍接受的一种思想理念，但是，如果人们对它错误理解，把它滥用和绝对化，难免会滑向唯实用主义，会产生危害和坏作用。在实际工作和生活中，确有一些人把“猫论”作为口头上的时髦用语，完全按照实用主义来错误地理解它。他们认为，为了实现某种目的，可以不择任何手段，哪怕是卑劣的、庸俗的、恶毒的手段都可以采用。有的人为了实现不正当的目的和牟取个人私利，他们有时会采取有损于社会道德的卑劣手段，有损于国格和人格的低下手段，有触于国家法律法规的违法手段，有害于国家利益和他人利益的欺诈手段，甚至有害于他人生命安全的恶毒手段。完全按照实用主义来理解“猫论”，是对“猫论”的极大误解和偏见。我们要摒弃那种完全按照实用主义来理解“猫论”，并把实用主义推到极端的错误偏见和作法。

实用主义是20世纪20年代通过实用主义推广者杜威和近代学者胡适传入我国的西方哲学思潮。实用主义的基本要义是：以确定目的和动机为出发点，以不择手段来采取行为，以获得实际效果为最高标准和准则。实用主义方法论是，人们的社会行为唯一服从和满足于主体的需要。如果肯定和遵循这种方法，就意味着人们的思想和行动不顾是非黑白，不分真假对错，不辨正义与非正义，而仅仅根据人的主观需要和目的，不顾手段和后果肆意采取行动。也就是说，人们为了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制造谎言，可以玩弄诡计。这种方法是露骨的主观主义和利己主义的处世方法。

我们反对不折不扣地奉行实用主义，但我们不应该不加分析地对实用论一概排斥和否认。实用论把实用绝对化是错误的，但在一定条件下和一定范围内运用正确的实用观不但是必要的，也是合理的，因为实用论内含着价值论的合理内核。

实用论的合理成分只是一种朴素的价值论，“猫论”合理的思想内核与价值论具有本质上的一致性。如果完全按照实用主义来理解“猫论”，就难免会信奉不择手段、投机诈取的市侩哲学。我们不应该用实用主义来理解“猫论”，我们应该用价值论来理解它的合理思想内核。

2．要用价值论来理解“猫论”的思想内核

关于价值的哲学问题，是20世纪初在西方开始发展起来的。这股思潮传入我国后，在哲学界曾形成一股“价值热”。这里所说的价值，是最一般的哲学意义上的概念。价值是标示客体与主体需要之间关系的普遍范畴。所谓价值，是指客体的存在和功用对主体需要的满足。它表明主体在实践中按照自己的目的和需要改变客体及其属性，使之实现主体现实需要的满足。主体发现客体对人类来说具有多方面的功用性质，并通过实践努力使客体满足人的需要。这就形成了人与客体的价值关系。马克思说：“‘价值’这个普遍的概念是从人们对待满足他们需要的外界物的关 系中产 生的。”［1］（P406）人类是把客观对象在实践中按照自己合目的性要求进行改造，从而实现物的有用性为人的特定目的服务。主体的一切活动都受目的的支配。实践包含着主体的一定目的和动机，则是主体需要的意识化。人类追求目的的实现和需要的满足，即追求价值目标的实现，是人类实践的根本动力。人的需要是人的一切行为的动力和根据，是人的一切积极性的源泉。任何实践总是基于一定的价值目的，为实现某种价值而进行。“猫论”思想内核的理论意义，就在于它是在用生动、形象、简明的语言阐明了价值论的基本含义，揭明和突出了实践合目的性的价值尺度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捉到老鼠就是好猫”的意思是指，实践只有实现了合符人内在的目的性的需要，才是有效果的，才是好的和有价值的。所以说，我们应该按照价值论来理解“猫论”的思想内核，也只有按照价值论来理解“猫论”，才能真正领会到“猫论”的真正内涵和理论意义，从而把握实践要合符的价值尺度。

三、真理和价值是广义实践的双合尺度

我们不难看出，毛泽东的《实践论》揭明了实践必须合符的一种必要尺度——真理；邓小平的“猫论”用生动、形象、简明的语言揭明了实践必须合符的另一种尺度——价值。毛泽东的《实践论》和邓小平的“猫论”分别从两个不同实践视角和理论视角论述和揭明了广义实践的两个必要尺度。《实践论》是在我国革命战争年代这个十分需要真理来指导革命事业的大背景下，所形成的实践要合符和依循真理尺度的实践观；“猫论”是在我国改革开放年代这个十分需要确立改革开放的价值目标的大背景下，所形成的实践要合符和依循价值尺度的实践观。这两种产生于不同时代的理论成果和实践观，具有合乎时代发展大趋势的必然要求，分别是两个不同特定时代的产物，就不难理解了。我们应该把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所揭明的实践要合符真理尺度的哲学思想和邓小平在“猫论”中所揭明的实践要合符价值尺度的哲学思想相互补和相统一起来认识和把握，从而形成完全的和广义的实践观。我们不要把这两方面相割裂和相对立，我们要实现这两方面思想内核和实践观的互补和统一。我们现在是处在科学发展和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新时代，我们就要确立更加正确全面的实践观，这就是要同时把握涵盖真理尺度和价值尺度的广义实践观。

真理和价值既是人类实践的两种尺度，也是人类实践和认识活动中的两大基本内容。真理和价值都是表示以实践为基础的主客体关系中特定内容的范畴。真理是标示主客体关系中主观同客观相符合的范畴，是思维对客观世界的正确反映。价值则标示主客体关系中，客体的存在和功用对主体需要的满足相适合的范畴。人类的实践为什么要合符真理的和价值的双合尺度呢？马克思说：“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建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怎样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到抽象上去；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 来 建 造。”［2］（P387）马 克 思 在 这 里 提 出 了 人类实践应遵循的两个尺度——物的尺度和人的尺度。所谓物的尺度，就是人类必须遵循的由客观事物本身的结构、属性、本质和规律给人的实践设定的客观准则，即真理的原则（尺度）。所谓人的尺度，就是人所特有的内在的尺度，它是根据人的各种特定目的、需要和本性等内在要求而表现的价值原则（尺度）。恩格斯也说过：“如果我们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如果我们发现事物符合我们关于它的观念，并且产生我们预期的目的，那么就肯定地证明，在这一范围内我们关于事物及其特性的知觉是同存在于我们之外的现实相符合的。”［3］（P387）这里讲的“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就是指实践实现了人的内在目的和需要的尺度即某种价值；而知觉同现实的符合，就是指真理的尺度。列宁说过：“人的全部实践——作为真理的标准，也作为事物同人所需要它的那一点的联系的实际确定者。”［4］（P453）这就是说，一种完全的、圆满的、广义的实践，必须是既合符真理的标准（尺度），又合符价值的标准（尺度）。如果只合符真理的尺度而不合符价值的尺度，或者只合符价值的尺度而不合符真理的尺度，这样的实践是不完全的、有缺失的、片面的实践。唯真理尺度而排斥价值尺度，在实践上往往表现为左倾，实践只能体现正确性和科学性，而缺失有用性和有效性；唯价值尺度而排斥真理尺度，在实践上往往表现为右倾，实践只能体现有用性和有效性，而缺失正确性和科学性。

我们既要从真理的角度看价值，同时要从价值的角度看真理。人类要实践和创造，而怎样进行实践和创造呢？从真理角度看价值来说，人们进行实践和创造，这不仅要把握事物的本质和规律，而且要考虑到人的需要，考虑到这些事物的本质和规律同人的需要之间的价值关系。人们需要什么，什么样的创造物才能满足人们的需要？这就要确立创造物能合符主体需要的价值目的。诚然，人们不能随意消灭事物的性质和发展规律，但是，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可以创造条件使某些规律起作用或不起作用，可以挑选某些性质加以利用而同时抑制和规避其他性质发生作用，从而创造出可以满足人类需要的有价值的“人化物”。再从价值角度看真理来说，人类价值创造能否实现价值的目的，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价值主体用以指导创造价值活动的思想认识是否合符被改造对象的本质和规律。因此，成功的创造价值的活动中必然包含着真理的因素。人们通过实践实现的价值量越大，其活动中包含的真理因素也就越多。还要看到，只有包含和体现了真理成分和正义成分的创造价值活动，才能保证价值活动能满足人类的正面需要和正面价值，而避免出现危害人类生存和发展的负面需要和负面价值。我们讲的实践是唯物主义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把握真理与实现价值）相统一的广义实践。“真理——实践——价值”构成辩证统一体，实践是连结真理与价值的“中介”环节和基础，真理与价值是实践必要的双合尺度。真理与价值的双合把握，只有在实践活动的基础上和这个“中介”环节的全过程中才能够实现。广义实践的全过程和最终结果，必须充分体现和始终贯穿真理和价值双合尺度。我们要努力实现实践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合真理尺度与合价值尺度的统一，要努力实现真理、实践和价值的辩证统一。

没有合真理性的实践，就不会有科学正确的实践；没有合目的性的实践，就不会有有价值有意义的实践。只有同时把握和体现了真理尺度和价值尺度的社会实践，才具有广义实践的内涵。我们的广义实践是要实现实践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实现真理和价值的统一。我们既要把握蕴含真理尺度的“知行合理”，又要把握蕴含价值尺度的“知行合需”。在把握价值尺度中，我们应当把握正面需要和正面价值。真理和价值是在实践基础上的相互渗透、相互包含、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不可分离、不可偏离的双合尺度。我们既不要以真理尺度来排斥和否认价值尺度，也不要以价值尺度来排斥和否认真理尺度，不要把这两种尺度相割裂和相对立，而是要在实践基础上把两种尺度很好地兼顾起来、双合起来和统一起来，从而按照广义实践观来真正实现人类的全面进步和社会的科学全面发展。

［1］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

［2］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

［3］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

［4］列宁．列宁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