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琴凤,曲 珊
(1.山东师范大学 国际交流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2.中央民族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北京 100081)
《野草·颓败线的颤动》中的怨恨情感探究
张琴凤1,曲 珊2
(1.山东师范大学 国际交流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2.中央民族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北京 100081)
鲁迅先生《颓败线的颤动》蕴含了丰富的怨恨情感。文中的母亲以出卖肉体的屈辱养活了子女,却被子女怨恨鄙视。子女的怨恨导致母亲内心的痛苦、愤怒与怨恨,使母亲最终进行绝望的复仇。论文运用马克斯·舍勒的怨恨理论,详细解读文中子女对母亲的怨恨和母亲对子女的怨恨这两种情感,从而深入揭示鲁迅爱与复仇的生命哲学意识。
鲁迅;《颓败线的颤动》;怨恨情感;社会伦理;复仇意识;生命哲学
鲁迅《颓败线的颤动》充满了怨恨的情感因素,文中母亲通过出卖肉体将孩子养大成人,但孩子却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反而以母亲的暗娼身份为耻,内心对母亲充满怨恨。孩子们的埋怨、嘲讽和谩骂使母亲在孤独和绝望中对子女产生了怨恨,进而一个人在怨恨中爆发,在怨恨中反抗、复仇。
文中子女的怨恨源于母亲的暗娼身份带给他们的耻辱,因此他们以怨报德,仇视母亲,背叛了母亲的养育之恩。而母亲的怨恨则源于孩子们对她的怨恨和背叛,这种怨恨表现为孤独绝望的抗争和复仇。文中的母亲最终在怨恨中抛弃一切冷骂和毒笑,独自一人走向荒野,在无言的语词中向子女、社会复仇。文中母子两代的双重怨恨情感蕴含了人生的多重矛盾冲突,如世俗道德与生命之爱、爱抚与复仇、养育与背叛、祝福与诅咒等,这种矛盾性的怨恨情感凸显了鲁迅爱与复仇的深层生命哲学。
德国哲学家马克斯·舍勒将怨恨界定为资本主义时代人的精神气质,并在社会文化精神的普遍意义上对怨恨予以伦理追问,认为怨恨是人类意识中出现的价值颠倒或价值崩溃的根源,它导致现代价值体验结构的转型和价值位移。他认为:“怨恨是一种有明确的前因后果的心灵的自我毒害。这种自我毒害有一种持久的心态,它是因强抑某种情感波动和情绪激动,使其不得发泄而产生的情态。”[1]
《颓败线的颤动》中子女们的怨恨是源于他们对母亲那种卖身养家行为的不理解。在那个黑暗贫困的年代,饥饿难耐的小女儿喊叫着自己的母亲要吃的,身处社会底层一贫如洗的母亲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换来粮食养育自己的女儿。然而当女儿渐渐长大有了女婿和家庭,并发现母亲的行为被世人所嘲笑所鄙视,就开始对母亲产生不满和怨恨,认为是母亲的卖身行为让他们被世人嘲笑、羞辱,是母亲给他们丢脸,让他们承受着这个社会的指责。在一个传统道德伦理至上的社会中,做暗娼的女子是不被社会所认可的,老妇人的暗娼身份让她饱受子女、家庭、世人的误解、蔑视和嘲讽,这些负面情绪在老妇人和子女心中逐渐积聚、发酵,于是怨恨出现。
马克斯·舍勒认为怨恨是一种有前因后果的心灵自我毒害,是因长期抑制某种情绪最终使其不得发泄而产生的情态。孩子们因母亲卖身的行为而受到世人的歧视,不被社会所接纳,因此产生了某些负面的情绪,而这种负面情绪又因为世人无休止的偏见和嘲讽逐渐转变成孩子们对自己亲生母亲的怨恨。他们用最尖刻最刺痛人心的语言来表达对母亲的不满,以此宣泄自己内心的怨恨,最终形成了对母亲生养之恩的背叛。
母亲对孩子的无私付出与生命之爱却换来孩子们无情的抛弃和怨恨。对于一个用隐忍趟过所有苦难的老妇人这是怎样的背叛与折磨!她没有想要获取什么回报,只是一味的付出,最终依然不被理解和接纳,被这个社会无情地放逐,因此母亲内心也产生了愤怒和怨恨。母亲的怨恨来源于子女的怨恨,咄咄逼人以怨报德的子女和狭隘刻薄的社会最终使母亲以怨报怨,在怨恨中绝望、爆发、反抗、复仇。
文中子女和母亲双方的怨恨情感,对彼此都造成了心灵毒害和精神创伤。正如舍勒所说怨恨是人类意识中出现的价值颠倒或价值崩溃的根源,它是社会文化精神影响下产生的不良情感。这种情感终归是无益的,它使子女与母亲彻底决裂,使母亲悲痛欲绝,孤独绝望,最终痛苦地颤栗于天地间。
《颓败线的颤动》中母亲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哺育自己的小女儿,在黑暗的现实面前无从选择,只能无奈屈辱地做了暗娼,忍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和羞辱。虽然母亲出卖肉体的行为被社会道德所指责、鄙视,但让女儿活着却是母亲心中最基本的生命哲学,在道德和生存的矛盾选择中,母亲决绝地选择了后者。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女儿逐渐长大,嫁人生子,然而母亲的过去却成了他们生活中最大的障碍。也许是受够了大街上人们的指指点点,受够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女儿跟女婿最终将这种因世人的评判和指责所产生的怨恨情绪发泄到了自己的母亲身上,“我们没有脸见人,……你还以为养大了她,其实正是害苦了她,倒不如小时候饿死的好!……使我委屈一世的就是你!”[2]40子女们怨恨母亲给自己带来羞辱、委屈和连累,甚至连老女人的小孙子都举起了干芦片向她说出“杀!”在此,肮脏、屈辱、低贱成了这位老女人身上洗不掉的标签。
虽然世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有诗言:“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不管是在繁荣的盛世还是民不聊生的衰世,孝敬父母,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一直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是生活在传统伦理道德至上的社会中,卖身的女人自然是下等之下等,世人会嘲讽鄙夷,会无情地将这种女人打入最黑暗最不堪入目的世界。面对这个跟别的母亲不一样的女人,她的子女也在传统伦理道德面前遗弃了自己的母亲。生命诚可贵,“面子”价更高。也许在他们眼里,任何事情都弥补不了母亲是个妓女是个以卖身为生的女人这件事,她们忘记了母亲是因何做了暗娼,忘记了母亲是因何忍受了那么多年的屈辱。他们只是看到了传统伦理道德的评判,只是听到了世人的冷嘲热讽。他们无情地抛弃和背叛了自己的母亲,这位牺牲自己养育了孩子的母亲成了她的孩子们心中永远的恨。
母亲对女儿的抚养是无私的生命之爱的体现,然而受传统世俗道德的影响,孩子们却对老母亲卖身养家的行为充满厌恶、怨恨、鄙夷。这种人生的矛盾体现了自然人性中的生命之爱和传统道德伦理之间的冲突。冷漠无情,狭隘自私的社会,每个人都可以不计后果地指责任何一个违背了社会伦理的人甚至牵连他所在的家庭。然而作为这位母亲的孩子,他们在血浓于水的生命之爱和世俗道德面前无情地选择了世俗道德,冷漠地背叛了母亲的生养之恩。他们丧失了自然人性中的生命之爱和生命感恩,冷酷无情地将怨恨、毒骂抛向了自己的母亲。对子女而言,言语的尖刻讽刺都不足以表达对母亲的不满,他们甚至怨恨他们与母亲之间的血缘关系,怨恨命运竟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以卖身为生的女人的孩子。子女们对母亲的怨恨和以怨报德的背叛行为在此彰显了人性深层的冷漠、残忍和无情。孩子的以怨报德并不能消除社会对这个家庭的指责,然而却对母亲的心灵和精神造成了巨大创伤。子女们的冷漠背叛给母亲的生命带来沉重的打击,使垂老的母亲痛苦、绝望,最终孤独地出走。在此,家庭中正常的人伦之爱和母女之情被彻底摧毁,取而代之的是世俗道德的非人道评判和人性的冷酷无情。
子女们的以怨报德凸显了其人性的自私、虚伪和冷漠,他们始终认为世俗的道德观念、虚伪的面子比生养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生命更重要。血缘关系可以不要,生命之爱可以不顾,母亲的喜怒哀乐更不值一提,惟独别人的眼光和社会的道德舆论是孩子们最重要的“食粮”!在此,母亲对孩子的生命大爱和传统道德伦理下的人性冷漠产生了巨大的冲突,而孩子们对世俗道德观的过分尊崇和自身虚伪自私的卑劣人格,以及人性中的冷漠无情构成了他们怨恨母亲最终以怨报德的根本原因。
母亲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出卖肉体来挣钱养家完全是被生活所逼,是无奈之举,然而母亲的暗娼身份却被世俗的道德观念所嘲讽、鄙视,导致子女对她的怨恨冷骂。
面对贫穷和饥饿,母亲把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都一人扛在了肩上,因为她始终清楚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因此母亲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让女儿受苦。岁月和生活无情地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鲜明而深刻的伤痕,这些伤痕不只在她身上,也烙刻在她的心上,更在女儿和世人的眼里渐渐幻化成一道道屏障,横亘在她和众人之间。在年幼的女儿面前,她惊慌地掩饰自己所受的羞辱,因为她不愿让女儿过早地体验生活的艰辛,她要女儿过得幸福而有尊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儿和女婿却责怪年迈的母亲连累了他们一家人,认为被以卖身为生的母亲养大还不如当时死了的好,母亲受尽了屈辱才换来的女儿的生命却被视为草芥,老母亲更是被自己的小孙子拿着芦苇叶喊“杀!”生活再不堪,总该有个奋斗的动力,在女儿还嗷嗷待哺的时候让女儿活着就是自己的动力,甚至不惜为此放弃一切世俗的眼光出卖了自己的身体。然而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老母亲最初的动力却被认为是一种耻辱,自己不仅得不到社会的认同,在自己养育的孩子们的眼里都卑微龌龊不堪。
老母亲为了养育女儿不惜出卖自身的清白和尊严,但她付出的这一切并没有得到子女的任何回报和感恩,反而遭到子女无休止地埋怨和鄙视。于是母亲过去所有的眷念、爱抚、养育、祝福等生命之爱在此变成了无声的、绝望的怨恨和诅咒。这里的怨恨蕴含了她对子女们的绝望和自身的孤独,是一种充满屈辱和隐忍的更深层次的怨恨,是她对遗弃她的世界的决绝反抗和复仇。
以怨报怨是老母亲对这个世界的最后抗争和复仇,之后,她便孤独地走向了另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精神世界,也许不再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但是这个世界却足够能容纳她理解她。一切无我的牺牲也不再成为世人眼里的罪过,只有在那里她才可以得到宽容和尊重,才可以宣泄自己的委屈和怨恨。
文章最后几段精彩地描述了老母亲决绝复仇的精神世界。当她站起身石像般地走向无垠的荒野,她也背离了整个世俗道德的世界。那无边的荒野似乎是不同于现实社会的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才能“赤身露体地,石像似的站在荒野的中央,……举两手尽量向天,口唇间漏出人与兽的,非人间所有,所以无词的言语”[2]40。她用这种无词的言语宣泄心中被背叛的怨恨和诅咒,实现对子女、对现实世界的决绝复仇。当这种无词的言语也沉默尽绝之后,老母亲的复仇变成了颓败身躯的颤动,这如飓风般的颤动不仅宣泄了她心中的痛苦和怨恨,而且也体现了她内心狂躁、汹涌、强烈的复仇力量。“她于是抬起眼睛向着天空,并无词的言语也沉默尽绝,惟有颤动,辐射若太阳光,使空中的波涛立刻回旋,如遭飓风,汹涌奔腾于无边的荒野。”[2]40~41
文中老母亲处身荒野的全身颤动和无言呐喊是以怨抱怨复仇意识的最终体现,凸显了鲁迅先生的复仇哲学。在鲁迅看来,反抗绝望的韧性抗争精神正是中华民族得以延续的重要精神之一。《颓败线的颤动》中老妇人面对孩子们的指责怨恨,以孤立荒野、无言呐喊的方式宣泄了自己的怨恨,最终实现了以怨抱怨和对孩子、对社会的复仇。在这里,老妇人的“怨恨”实则蕴含了自我生命面对绝望时的孤独抗争,是反抗绝望的人生哲学和现代复仇哲学的具体体现。
《颓败线的颤动》无疑是《野草》中最具视觉和听觉冲击力的一篇短文。它所塑造的那个老母亲,她那颤动着的颓败的身躯让人如芒在背,她的口唇间泄露出的那人与兽的无言的词语更让人耳不忍闻。究竟是怎样的人生苦痛才让这位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老妇人最终选择了怨恨,选择了复仇,选择了这样决绝抗争一切的结局?
首先,长年累月孩子们的怨恨导致了母亲精神世界的最终崩塌,她选择用自我放逐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怨恨,来向整个遗弃她的社会和家庭复仇。倘若她没有这个女儿,或许再嫁,或许一个人生死都无妨。然而正是这个女儿才让她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变化,才让她在那个“生才是唯一的希望”的社会里面委曲求全地做了暗娼。可到头来,她却成了女儿的心头恨,女儿女婿甚至小孙子都对她无情地讽刺和无休地埋怨。子女忘恩负义,任垂老的母亲自生自灭;子女怨恨鄙弃,埋怨母亲没能给她良好的出身,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母亲,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宿命?这样的结局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是何等的屈辱、无奈!她用牺牲自己的无我的母爱养活了孩子,到头来却输给了孩子们眼中世人的看法和传统伦理道德的评判,因此面对子女的无情背叛,老母亲在痛苦绝望之中选择了以怨抱怨的复仇和绝望的抗争。
其次,传统道德伦理至上的社会,世人掌握着舆论的话语权。文中的母亲做了世人眼里最下贱最违背传统道德的事来养活自己的子女,这便成了整个社会抛弃她批判她的把柄。女人本身就是旧社会的弱势群体,加之自己做暗娼的经历,更是让她跌到了社会的最底层。社会的嘲笑鄙夷,加之对整个家庭的无情批判,让老母亲在家里也成了孩子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社会的无情与冷酷造就了这样的家庭,也最终导致了孩子们对自己母亲的怨恨与抛弃。因此,老母亲在社会道德的批判和子女的怨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产生了委屈、失望和愤怒的情感,这些情感最终积聚成怨恨情感,并且在绝望中爆发,对抛弃她的一切进行复仇。
再次,结合当时的写作背景来看,鲁迅这篇作品不仅是表现一位老母亲对忘恩负义的孩子的反抗,它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那就是对忘恩负义的青年的反抗和复仇。鲁迅曾相信进化论,曾对青年抱有爱和希望,然而他却发现他精心培养的一些文学青年在激烈的现实斗争中慢慢地背叛了自己。一些青年开始暴露出自私无情的灵魂,一有不如意就转过来攻击自己的恩师,恩将仇报,以怨报德,如高长虹等人就如此行事,鲁迅对此极端失望、愤怒和怨恨。他曾经在《两地书》中说:“于是也乘我困苦的时候,竭力给我一下闷棍,然而,这是他们在替社会除去无用的废物呵!这实在使我愤怒,怨恨了,有时简直想报复。”[3]所以鲁迅后来说:“先前我只攻击旧党,现在我还要攻击青年。”那些忘恩负义的青年深深地刺痛了鲁迅先生的心,使鲁迅产生了强烈的复仇意识,因此写出了《颓败线的颤动》这种充满怨恨和复仇意识的文章。
鲁迅在《颓败线的颤动》中通过描写老母亲的怨恨和反抗复仇,对子女、世人所代表的那种自私卑劣的灵魂进行了深刻的批判。鲁迅曾说中国是一个黑色的大染缸,无论加进什么东西去,都变成漆黑。[4]黑暗丑恶、冷漠无情的社会环境造就了文中这样一批冷漠自私的人,也使鲁迅先生塑造出这样一位卑微、屈辱被社会所无情抛弃的老母亲。老母亲的境遇深刻体现了人性的冷漠与孤独,自己出卖自尊与清白换来孩子们的成长,却被孩子无情地唾弃与背叛,也被整个社会无情地放逐和冷落。她近乎被逼上了生活的死角,这种压抑和怨恨所产生的后果无异于鲁迅先生曾经提到过的“吃人”,虽然老妇人的肉体还在,但是精神却饱受摧残、凌辱。人之吃人并非只有传统道德伦理的因素,还有人性中的残忍、丑恶,人性中的自私、冷漠、无情也是造成老母亲生命悲剧的原因。
鲁迅在《颓败线的颤动》中说:“我梦魇了,自己却知道是因为将手搁在胸脯上了的缘故;我梦中还用尽平生之力,要将这十分沉重的手移开。”[2]41鲁迅先生在《野草》中多次写到梦境,这里的梦魇有其深层意蕴,暗示了现实世界的冷酷无情。鲁迅通过老母亲孤立于荒野,双手举向天所发出的无词的言语,来表现她内心的绝望、怨恨,以及她对这个冷漠无情世界的反抗与复仇。老母亲的悲剧源于人性的冷漠和无爱,这个无爱的世界使人生活在梦魇之中,让人感到痛苦压抑,也使我们不断反思和回忆梦境中那个孤独冷漠的世界是否就是现实生活中真实的存在。
[1] 〔德〕马克斯·舍勒.价值的颠覆[M]. 罗悌伦,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117.
[2] 鲁迅.鲁迅散文[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
[3] 鲁迅.鲁迅全集:第十一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56.
[4] 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48.
(责任编辑:毕光明)
OntheResentmentEmotioninWeeds—TheQuiveroftheDeclineLine
ZHANG Qin-feng1, QU Shan2
(1.SchoolofInternationalExchange,ShandongNormalUniversity,Jinan250014,China;2.CollegeofInternationalEducation,MinzuUniversityofChina,Beijing100081,China)
Lu Xun’sTheQuiveroftheDeclineLineis rich in resentment emotions, as is shown in the fact that the mother was hated and despised by her children despite her arduous endeavor to feed them under the humiliation of being a whore, thus leading to the mother’s inner pain, indignation and resentment as well as her desperate revenge in the end. By virtue of Max Scheler’s theory of resentment, this paper attempts to scrutinize resentment emotions of two types—one of children against their mother and the other of the mother against her children—so as to reveal Lu Xun’s life philosophy consciousness of love and revenge.
Lu Xun;TheQuiveroftheDeclineLine; resentment emotions; social ethics; revenge consciousness; life philosophy
2014-06-28
张琴凤(1977-),女,山东新泰人,山东师范大学国际交流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及海外华文文学研究;曲珊(1990-),女,山东青岛人,中央民族大学汉语国际教育硕士研究生。
I210.5
A
1674-5310(2014)-08-002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