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圭武
(中共甘肃省委党校经济学教研部 甘肃 兰州 730070)
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这一基本概念与中国传统的集中连片开发理论有着较强的继承性。过去中国采取了集中连片的扶贫模式,但近年来中国的扶贫格局发生了变化,贫困逐渐集中在常规手段不能有效推动的区域,这些区域往往在环境因素、区位因素和文化因素等方面存在特殊性,所以也称为特殊类型贫困地区,由于其仍然呈一定的空间连片性,所以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概念应用而生。
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年)确定我国的连片特困地区,主要包括“六盘山区、秦巴山区、武陵山区、乌蒙山区、滇桂黔石漠化区、滇西边境山区、大兴安岭南麓山区、燕山-太行山区、吕梁山区、大别山区、罗霄山区等区域的连片特困地区和已明确实施特殊政策的西藏、四省藏区、新疆南疆三地州”。这些连片特困地区,集中在山区、高海拔地区和生态环境恶化地区,是我国贫困的主要区域。
按照特殊类型贫困地区分类方法,连片特困地区可分为石山区、荒漠区、高寒山区、黄土高原区、地方病高发区、人口较少民族地区、“直过区”(从原始社会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地区)以及边境地区。若更多从地理因素来考虑,连片特困地区可分为民族地区、边境地区、革命老区与山区四个部分。
对于连片特困地区如何开发,一些学者根据不同地区特点提出了不同的开发思路。如对于石山区,研究主要集中在加强石漠化治理、加快水资源开发、发展特色产业、推进集体林权制度改革等方面;对于荒漠区,研究主要集中在生态移民、建立草原生态补偿机制、完善草原资源产权制度、发展特色产业等方面;对于高寒山区,针对性研究文献总体较少,主要集中在交通改善等方面;对于黄土高原区,研究主要集中在大力发展循环经济、减少水土流失等方面;对于地方病高发区,研究主要集中在地方病防治及农村社保制度建设等方面;对于人口较少民族地区,研究主要集中在改善教育与转变观念及扩大交流等方面;对于“直过区”,研究主要集中在如何克服落后的生产关系及人的改造上;对于边境地区,由于机会贫困问题突出,研究主要集中在加大投入、坚持民族平等和谐相处等方面。
目前,连片特困地区是我国新时期扶贫开发的主战场。如何开发,笔者认为,应把贫困人口幸福度的提高作为一个重要方面,要积极推进幸福扶贫工程。首先,连片特困地区扶贫形势严峻,在收入等方面要实现短期提高,任务艰巨。其次,为保护好环境,国家在主体功能区划分上,连片特困地区许多部分被划分为限制开发区或禁止开发区,这客观需要有一种新的开发思路。再次,发展要真正实现以人为本,幸福就是最重要的目标。扶贫或反贫困也应把提高贫困人口幸福度作为重要目标之一。
如何实现幸福扶贫,是一项系统长期工程,需要采取综合对策。
第一,应树立幸福资本观。
资本,一般而言,主要是指用于生产的基本生产要素,即资金、厂房、设备、材料等物质资源。在金融学和会计领域,资本通常用来代表金融财富,特别是用于经商、兴办企业的金融资产。按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观点,资本是一种可以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它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是一个特定的政治经济范畴,它体现了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关系。笔者认为,在幸福视角下,资本的概念应重新界定。所谓资本,就不仅仅是要增加财富,而更重要是要增加幸福,即一切有助于增加幸福的要素,才应属于资本的范畴。在这种情况下,资本主要包括五大类。第一类是物质资本,这一类与传统的资本范畴相同,主要包括各类生产要素。虽然收入决定不了幸福,但收入的增加总是会有助于幸福的增加。撇开相对效应,在增加幸福的绝对效应方面,增加一个人的收入总比减少一个人的收入要好,这也是客观事实。第二类是人力资本。人力资本主要包括体现在一个人身上的知识资本、道德资本、心理资本、身体资本、社会资本(主要包括一个人的各种社会关系)等方面。这里知识资本主要是指体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智力水平、技术水平、经验知识等。心理资本主要是指一个人的心理适应能力。身体资本主要是指一个人的身体素质。社会资本主要是指一个人所具有的社会信任网络。道德资本主要是指一个人的道德水平。第三类是环境资本。良好的环境是增加人的幸福度的重要基础。研究显示,强烈的积极情绪和环境密切相关。人们在有植被、水和良好景观的地方积极情绪更多(Ulrich等,1991)。人们喜欢这类地方可能具有生理化学上的原因(Buss,2000)。比如,好的天气带来的积极情绪就更多。在阳关灿烂、温暖而不炎热、不潮不湿的天气人们会报告更多的积极情绪(Cunningham,1979)。第四类是制度资本。好的制度,不仅是效率的基础,也是幸福的重要基础。第五类是文化资本。文化也是影响幸福的一个重要变量。
第二,连片特困地区要更加注重GNH(国民幸福总值)的增加。
追求GNH最大化是“不丹模式”的核心。所谓“不丹模式”就是注重物质和精神的平衡发展,将环境保护和传统文化的保护置于经济发展之上,衡量发展的标准是国民幸福总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GNH),而不是我们通常采用的 GDP。在这种执政理念的指导下,不丹创造性地提出了由政府善治、经济增长、文化发展和环境保护四级组成的国民幸福总值指标。近多年,在一些发达国家,伴随着GDP的快速增长,环境污染、工作压力、贫富差距、失业威胁、社会冲突等问题也日益严峻。物质丰富了,收入提高了,人们却时常感到没有更加幸福。鉴于此,一些国家的领导人也开始强调GNH概念的重要性。法国前总统萨科齐呼吁,对现有的国民经济核算方式进行改革,将代表国民幸福程度的一些指标纳入衡量经济表现的指标体系。他主张以“国民幸福总值”(GNH),取代“国内生产总值”(GDP)。萨科齐于2008年成立了一家名为“经济表现和社会进步测算国际委员会”的机构,由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和阿马蒂亚·森牵头,旨在提出一套衡量经济和社会发展状况的新标准。在我国,2005年在两会期间,中国科学院院士程国栋提交了《落实“以人为本”,核算“国民幸福指数”》的提案,建议我国从政治自由、经济机会、社会机会、安全保障、文化价值观、环境保护六类构成要素,建构我国的国民幸福核算指标体系,以监控国家经济社会运行态势,了解人民的生活满意度,并作为政绩考核标准的组成部分。目前,在我国连片特困地区开发中,注重GNH(国民幸福总值)增加,意义更加重大。
第三,要更加注重连片特困地区的公平建设。
公平是提高幸福度的有效途径。
从经济学角度看,幸福就是效用的满足。这里导致幸福的效用满足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绝对效用的满足;一是相对效用的满足。绝对效用是指不与他人相比较而产生的效用。相对效用是指与他人相比较而产生的效用。绝对效用与相对效用既互相联系又互相区别。如收入的增加,既可以产生绝对效用,也可以产生相对效用。一方面,收入的增加肯定会一定程度改善个人的生活处境,增加自身的绝对效用水平;但另一方面,当收入的增加不如别人的收入增加快时,个人的相对效用水平未必就是增加的。所以,绝对效用增加,相对效用未必增加。同样的道理,相对效用增加,绝对效用未必一定增加。如当一个人收入下降比别人慢时,这时他的绝对效用水平可能是下降的,但相对效用水平可能就是增加的。对一个人而言,幸福水平的增加,最终取决于绝对效用与相对效用的总和。当总和增加时,幸福感就增加;当总和减少时,幸福敢就减少。
公平是产生相对效用的基础。没有公平,相对效用就是负值。因为没有公平,一个人的幸福也就意味着另一个人的痛苦;一个人的相对效用的增加同时也就意味着另一个人的相对效用的减少。
另外,有了公平,个人幸福增加与社会幸福增加也就实现了有机统一。因为在公平原则下,个人的付出最终是有回报的,个人对社会付出的越多,社会对个人的回报也就越多,这时个人利他最终就是利己,个人也就实现了利他与利己的统一,这时利他就会成为社会的主流。在这种情况下,个人幸福的增加也就意味着社会幸福的增加,社会幸福的增加同时也意味着个人幸福的增加。
从人的本质看,人对相对效应的重视程度要高于绝对效应。人既具有自然属性,也具有社会属性。一般而言,人的本质是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的有机统一,但社会属性是自然属性的灵魂,人的本质更多体现的是社会属性,而非自然属性。而绝对效用主要来自于自然属性的满足,相对效用主要来自于社会属性的满足。由于人对社会属性更看重,所以,人对相对效用的满足会更重视。在这种情况下,建设制度的公平性,要比一味提高财富总量会更加有利于提高人们的幸福度。
如何建设公平,需要从政治、经济、文化三个层面综合推进。没有政治层面的公平,就不会有经济层面的公平,同时,在主流文化意识形态方面,也就很难反映出真正的公平观。同样,没有经济层面的公平,政治层面的公平也就很难保证。比如,在贫富差距较大的情况下,民主政治最终就是有钱人的游戏,民主最终就是金钱民主,而不是人民民主。同时,经济上的不平等,最终也导致文化断裂,形成富人与穷人各自独立的二元文化体系,富人有富人的价值观,穷人有穷人的价值观,在公平观上,必然也是各自为政,互不认同。另外,若文化基因中没有公平,政治层面的公平与经济层面的公平也很难实现。
如何建设政治层面的公平,贫困地区要注重建立更加公开、协商、民主的政府管理体制。要鼓励贫困地区人口积极投身政治活动,克服政治冷漠症。另外,对贫困地区也要加大反腐败的力度,对腐败分子要实行零容忍。要不断加强干部队伍的廉洁自律建设。尤其要重视关键岗位干部的选拔和任用工作,让德才兼备的干部真正能有用武之地。同时,对贫困地区一些不合理的制度设计,国家也要加大从外部进行纠正和检查的力度。如何建设经济层面的公平,关键是在贫困地区要真正贯彻按劳分配原则。如何建设文化层面的公平,需要重点反对贫困文化中的嫉妒意识和绝对平均主义观念,需要提倡包容精神和尊重奉献意识。
第四,连片特困地区要着力发展循环经济。
循环经济是建设幸福社会的经济基础。循环经济的思想萌芽可以追溯到环境保护兴起的20世纪60年代。1962年美国生态学家蕾切尔·卡逊发表了《寂静的春天》,指出生物界以及人类所面临的危险。“循环经济”一词,首先由美国经济学家K·波尔丁提出,主要指在人、自然资源和科学技术的大系统内,在资源投入、企业生产、产品消费及其废弃的全过程中,把传统的依赖资源消耗的线形增长经济,转变为依靠生态型资源循环来发展的经济。其“宇宙飞船经济理论”可以作为循环经济的早期代表。大致内容是:地球就像在太空中飞行的宇宙飞船,要靠不断消耗自身有限的资源而生存,如果不合理开发资源、破坏环境,就会像宇宙飞船那样走向毁灭。因此,宇宙飞船经济要求:一是,必须改变过去那种“增长型”经济为“储备型”经济;二是,要改变传统的“消耗型经济”,而代之以休养生息的经济;三是,实行福利量的经济,摒弃只看重生产量的经济;四是,建立既不会使资源枯竭,又不会造成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能循环使用各种物资的“循环式”经济,以代替过去的“单程式”经济。20世纪90年代之后,发展循环经济成为国际社会的一大趋势。我国从20世纪90年代起引入了关于循环经济的思想。此后对于循环经济的理论研究和实践不断深入。在我国贫困地区,尤其是连片特困地区,从长期看,如不注重循环经济发展,最终很可能陷入经济低水平与环境大破坏的双重陷阱中,而不能自拔。
第五,要注重连片特困地区的休闲建设。
休闲是人生最重要的目的之一。亚里士多德说:休闲才是一切事物环绕的中心,是哲学、艺术和科学诞生的基本条件之一。著名英国思想家罗素曾说,能否聪明地用“闲”是对文明的最终考验。柏拉图说:诸神怜悯生来就是劳累的人们,因而赐予他们一系列的节日,并由酒神、诗神、太阳神相伴,由此他们的身心获得滋养,他们变得高大、正直。《圣经》中写道(上帝对人说):你们要有休闲,才能感悟到我是神。约瑟夫·皮柏在《闲暇:文化的基础》一书中也写道:我们惟有能够处于真正的闲暇状态,通往“自由的大门”才会为我们敞开,我们才能够脱离“隐藏的焦虑”之束缚。德国思想家席勒说:人性的圆满完成就是美。这样的美是理性提出的要求,这个要求只有当人游戏时才能完成。所以,人同美只是游戏,人只是同美游戏;只有当人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时,他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从本质看,休闲过程,也就是人成为人的过程。
休闲与懒惰不同,松姆巴特把懒惰解释为“蛰居家中无所事事”的懒散行为,借此和主动而勤于任事的工作者相对比。休闲与懒惰的区别是多方面的。休闲是积极的,懒惰是消极的;休闲是自由的,懒惰是不自由的;休闲是主动的,懒惰是被动的;休闲是道德的基础,懒惰是罪恶的温床;休闲是人对自己本质的一种肯定,而懒惰则是人对自己本质的一种否定。
懒惰实质就是一个人放弃了随其自身而来的责任,是他不想成为他自己的真正样子。克尔恺郭尔曾经这样说,懒惰是一种“软弱的绝望”,意思也就是说,一个人“绝望地不想做他自己”。从形而上学的观点看,懒惰的意思指的就是,人不肯和他自己的存在相符,一个人在他自己的一切努力活动背后,他想脱离自己,在这里,哀伤代替了善良,绝望代替了希望。
贫困地区虽然落后,有一个经济上赶超的任务,但也不能忘记社会休闲建设,因为休闲建设更符合社会进步的本质。
第六,要更加关注就业问题。
要提高幸福度,重点关注就业要比重点关注增长和通货膨胀等问题更重要。研究显示,失业对幸福度有重大消极影响。失业对人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一是经济影响。失业会降低人的收入水平,这是显而易见的,这也就降低了来自收入的幸福度。二是失业会让人产生焦虑与压抑,从而会导致自尊的丧失。尤其是对那些对工作非常投入的人来说,失去工作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多项研究显示,失业者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状况不如那些拥有工作者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状态。失业者的死亡率更高,更容易自杀,人际关系也更趋紧张。三是失业会让人丧失社会地位,让人产生某种耻辱感。研究显示,即使一个人由于失业所导致的经济损失得到了补偿,但失业本身也会让人忧虑。
连片特困地区如何增加就业,可大力提倡绿色就业。什么是绿色就业?国际劳工组织与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在2007年发出《绿色工作全球倡议》,指出:绿色工作是那些可以减少企业和经济部门对环境的影响,最终实现可持续发展,同时又符合“体面劳动”的工作,包括:保护生态系统和生物多样性的工作;通过高效的策略减少能源、材料和水消耗的工作;经济低碳化的工作;最大化减少或者避免生产各种废物和污染的工作。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统计,近10年来,直接从事环保工作的员工从460万人激增到1800万人,而间接服务于环保方面的员工则从1000万人增至5500万人。在此期间,垃圾回收、处理、加工和营销部门吸收就业人数增长最快,平均每年增长25%~30%。因此,许多国家看好环保产业的发展前景,将实施“绿色就业”战略作为缓和本国就业压力的重要举措之一。目前,在我国连片特困地区,积极扩大绿色就业,积极意义是多方面的。另外,要积极发展连片特困地区教育,通过教育,实现就业扶贫。
第七,贫困地区要少一些赶超跨越发展战略。
近些年,为了尽快摆脱贫困,一些贫困地区相继提出了一些赶超跨越战略,这种谋求快速发展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却有脱离实际的嫌疑。因为在贫困地区,由于众多条件的制约,要实现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跨越赶超发达地区,这既不现实,也不可能。贫困地方发展的跨越,应当是人民群众幸福度提高的跨越和赶超,这既具有现实性,也具有可能性。
第八,要注重贫困地区落后习俗的改造。
落后的习俗既是贫困的原因,也是贫困的结果。而且一些落后习俗也不利于幸福度的提高。如面子观念就是如此。对富人而言,由于有经济基础,在有些节日场合讲讲面子摆摆阔气一般不成问题,但对于穷人而言,就是一大负担。为此,落后地区需要加大对落后习俗的改造力度,在习俗中要提倡更加注重节俭等。
习俗是一种稳定的人文精神均衡,所以,改造习俗,政府应采取强制措施才可能产生一些效果,若有必要,也可进行必要的立法限制,运用法律手段来改造习俗,否则,习俗的改造就很艰难。
第九,要注重贫困人口的诚信建设。
贫困状态会导致人与人之间信任度的降低。自然状态的不稳定和灾害性,使处于贫困状态的人们须经常处于一种防备心理,这种人对自然的防备和不信任意识会衍射到人对人的关系上,从而也增加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冷漠。农村中有些贫困者难与村内其他人沟通,可能就与此心理有关。再如:所谓“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知人知面不知心”、“祸从天降,隔墙有耳”、“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等警句格言,其实也是一种在贫困状态下人们戒备心理的一种反映。
建设幸福社会,需要加强诚信建设。因为社会有诚信,社会必然有秩序而且稳定,人的幸福度自然就高,同时,有诚信的社会也必然更有效率。
阿兰·佩雷菲特在《信任社会:论发展之缘起》一书中写道:一国之巨大动力应是信任,惟有在人们不为任何利益所动去藏富遮艺时,这种信任才会极大地充盈。由于互不信任,人人慎之又慎。这使参加信贷谈判的人,像大多数热那亚商人一样,谈不出什么结果来。对第三世界的了解使我坚信,被传统自由主义理论家及社会主义理论家们视为经济增长函数的两要素:资本和劳动,实际上是次要因素;主要因素,既能给两个传统因素添上正、负指数的因素,则是第三因素,就是文化因素。信任社会是一种扩张的社会。积40年观察之结果,在我们看来,对人持信任还是怀疑态度,尽管表现形式不同,却是对发展起决定性影响的文化、宗教、社会和政治行为的精髓。福山在《信任:社会美德与创造经济繁荣》一书中也认为:一个民族的福利及其竞争力取决于文化特性,即这个国家固有的信任程度。高度信任的存在可以如同经济关系的添加因素,提高经济效率,减少经济学家称作交易成本的消耗。
第十,扶贫者要与贫困者建立真正平等关系。
扶贫者不是贫困者的救世主,贫困者也有自尊和尊严。扶贫者在进入贫困者的视野时,要平等对待贫困主体,而不是高人一等。要注重贫困人口社会关系网的建立,要注重增加贫困人口的社会支持度。要对贫困者多一些体贴和理解,少些责骂和鄙视。
第十一,要注重对贫困人口进行心理扶贫。
贫困不仅会进一步加重物质贫困,也会导致精神和心理进一步贫困。
贫困促使形成自尊心与自卑感都很强的双重心理。一方面,由于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人,贫困会加重人们的自卑心理。另一方面,自卑感本身又会衍生出强烈的自尊心态。主要原因是:一是由贫困而产生的自卑更多是由外界条件所致,所以,对自卑者而言,这种自卑感并不是内生的,而是外生的。自卑者的深层心理是:别看你富,只要条件相同,我也会和你一样。所以,外生的自卑只会激发内生的自尊。二是自卑本身也是自尊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三是自卑是追求自尊的心理前提条件。有了自卑感,才会促使人们不断地追求实现自尊的行为。另外,自尊与自卑的二元对立人格心理,在集权和专制的制度环境下,会演变为“主子”与“奴才”的人格心理意识。
贫困也会导致贫困者形成柔弱与残暴的双重人格心理。一方面,在自然面前的无力和软弱性,诱致了贫困者的软弱个性;另一方面,自然所体现的反复无常和残酷性又使贫困者具有了残暴和刚烈的性情。从中国历史上历次农民起义来看,柔弱与残暴是中国贫困农民的一个显明特点。往往在一个场景是柔弱,在另一个场景就会立即表现出残暴。这里残暴是对柔弱的一种自我平衡和补偿,而柔弱又进一步诱致和促生残暴。
当然,虽然长期生活清苦,社会经济地位低下,但贫困者内心深处的善良并不会彻底泯灭,这与人性有关。任何人都有同情心。人类的同情心是客观存在的。亚当·斯密说:“最大的恶棍,极其严重地违犯社会法律的人,也不会全然丧失同情心。”(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第5页,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版)同情心是道德的起点和根源。孟子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亚当·斯密说,由同情可产生两种基本美德,即正义和仁慈。
目前,许多扶贫措施,其着眼点主要是增加贫困群体的物质收益,而对贫困群体的心理健康,关注很不够,这应引起各方面的重视。加强贫困人口心理健康建设,也是提高贫困地区人口幸福度的重要途径。
如何加强对贫困群体的心理疏导,应建立常规服务机制。在贫困地区,或针对贫困群体,国家要义务设立一些心理咨询所,定期要为贫困群体进行心理咨询。同时,对一些特困人群,要给予特别和重点心理关注。另外,也要丰富贫困群体的文化娱乐活动,要多组织贫困者参加各种学习班和培训班等。还有,就是也要组织贫困者多进行公益活动。一方面,贫困者是需要人帮助的人,另一方面,也要提倡贫困者多帮助人,这有利于增加贫困者的精神财富,对其心理健康也会有积极作用。
第十二,要发挥好宗教对贫困地区幸福建设的积极作用。
在中共十六届六中全会《关于构建和谐社会社会主义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明确提出:要“发挥宗教在促进社会和谐方面的积极作用”。
有关研究表明,宗教对人的幸福度提高具有积极作用。在贫困地区,为了提高群众幸福度,需要国家积极建设宗教文明。另外,在贫困落后地区,往往邪教容易泛滥,这更需要国家抓好宗教方面的建设,同时,也要严厉打击各种邪教。
在宗教问题上,我们应注意克服几个误区。一是建设宗教文明不等同于全盘吸收宗教文化,二者是不同的范畴。宗教文明就是指宗教文化中的积极成分。既然是积极成分,我们就应借鉴和建设,这也符合社会主义建设的需要。因为社会主义建设是需要吸收人类文明的一切成果,需要吸收一切文化中积极的因素。而对于宗教文化,我们则应区别对待,而不能一概吸收之,尤其是我们要坚决反对邪教。二是建设宗教文明不等同于倡导封建迷信。从语言学角度看,“宗教”一词,英文Religion,来源于拉丁文Religio。意思是指有限者与无限者的结合。而英语中“迷信”(superstition)一词的拉丁词源为superstare,原意是“凌驾于某物之上”。所以,迷信一开始就不是宗教。张树卿先生在《宗教与迷信》一文中就宗教与迷信的区别谈到三点:第一点,宗教是经过理论化、系统化的唯心主义哲学,是社会意识形态之一。也是人类认识自然和社会的一种世界观和方法论,它有着完整而又较系统的教义,固定的经典、明确的礼仪形式,有着教主和明确的崇拜对象。它的存在和发展既影响着社会,社会又影响着宗教。它的存在目的,就是逐步让信教群众树立宗教世界观和人生观,并以此来指导信徒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而迷信则是临时凑集起来的骗人说教,它不具有系统的理论和经典,也没有统一的领导者。它所回答的仅是某人某事一时之需,如占卜未来、预测吉凶、求职升学、关心生死等问题。迷信对人们关心的问题所作出的预测,缺乏科学根据。除了出于骗取他人钱财物的直接目的外,所言之事,虚妄空洞,只能给人增加更大的精神负担,加深人们的现实痛苦。第二点,宗教是有组织的信仰和活动,就信仰来说,它受到宪法和法律的保护,实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就其宗教活动来说,属于合法活动,受到宪法和法律的保护。迷信则不具备统一的组织和信仰,迷信活动也不受宪法和法律保护。国家对迷信的态度是坚决取缔。无论是古代迷信、封建迷信还是现代迷信都不是宗教,也不属于宗教活动。第三点,宗教的社会作用具有两重性,即积极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而迷信只有消极的一面。
[1]宋圭武.扶贫要注重“福贫”[N].学习时报,2012-12-10.
[2][瑞士]布伦诺·S·弗雷等著,静也译.幸福与经济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3][意]路易吉诺·布鲁尼等主编.傅红春等译.经济学与幸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4]傅红春等著.满足与幸福的经济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5][加]马克·安尼尔斯基著,林琼译.幸福经济学[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
[6]宋圭武著.碰撞中国社会经济问题:面子、血缘、权力[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0.
[7]宋圭武著.大国路径:中国改革真问题探索[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