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建二战日本战犯“黑名单”

美国政府近日的一次公开表态，让其默默追踪、监控德国和日本二战战犯的工作开始为更多人熟知。

4月1日，美国司法部发言人彼得·卡尔接受韩联社记者的电子邮件采访时回复称，被美国司法部特别调查办公室（OSI）列入禁止入境名单的日本二战战犯嫌疑人人数“增加了一倍多”，“名单上现在有35人”。这些战犯嫌疑人一旦来到海关试图进入美国，就会立即被拒绝入境。据韩联社报道，这份“海关黑名单”最早出现于1996年，当时有16名日本战犯嫌疑人被美国拒绝入境。

美国一名外交人士透露，“上榜者”中，20人曾隶属臭名昭著的人体细菌试验部队“731部队”，其余战犯嫌疑人多数与设立和运营日军“慰安所”有关。韩联社报道称，美国司法部特别调查办公室（OSI）曾向日本政府提交了战犯嫌疑人名单，但日方却没有向美方提供这些人的生日、出生地等具体个人信息。美国政府最初考虑公开日本战犯嫌疑人名单，但不愿意看到美日关系恶化，因此决定作罢。

这距离二战结束已经69年，而美国追踪并监控德日战犯嫌疑人的工作则日益常态化、制度化，且始终默无声息地进行着。

禁止入境“黑名单”

美国官方追踪德日战犯嫌疑人，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70年代。

1978年，美国国会接到一份提案——“寻找并驱逐在美国的纳粹战犯”，提出者是时任民主党众议员伊丽莎白·霍尔茨曼。1972年她当选时，是最年轻的国会女议员，两年后，她成为众议员司法委员会成员。并在“水门事件”后对时任总统尼克松的弹劾中起到关键作用，并因此一举成名。

这份在当时被称作“霍尔茨曼提案”的驱逐纳粹战犯草案在1979年得到时任总统卡特的重视，在后者推动下，当年，司法部成立了“特别调查办公室（OSI）”，专门负责调查纳粹战犯及其二战盟友在美国的情况。不久后，一份战犯嫌疑人名单出炉，超过6万人上榜。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其中还包括曾在1972年至1982年担任联合国秘书长的奥地利前总统库尔特·瓦尔德海姆。

六年后，1985年，里根政府让联邦总会计办公室加入，系统调查纳粹战犯及其盟友在二战后的活动情况。

与此同时，相关民间非政府组织陆续成立，他们鼓励知晓重要线索的人挺身而出，向OSI等机构提供信息。

在官方调查机构与民间非政府组织的合作下，截至1989年，躲在美国的二战战犯嫌疑人陆续被发现，他们被剥夺美国国籍并驱逐出境。此外，至少150名战犯嫌疑人因“榜上有名”被美国拒绝入境。

1996年12月3日，美国司法部发表声明称，美国已经建立了“日本战犯嫌疑人监视名单”，“与纳粹及其盟友有关系或是被其领导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参与迫害行为”的个人将被“禁止进入美国”。

《华盛顿邮报》就此评论称，司法部的声明“加强了美国二战老兵和美国亚裔社区的一个普遍共识，即‘日本战犯必须对他们过去的错误行为负责”。

到目前为止，在被列入禁止入境名单的日本战犯嫌疑人中，筱冢良雄和东史郎曾被确认，被美国拒绝入境——1998年，两人为发表题为“二战时被忘却的亚洲大屠杀”的演讲计划访问美国和加拿大，但在美国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被拒绝入境。筱冢良雄16岁起服役于日军“731部队”，涉嫌以中国战俘为对象进行人体细菌试验，1973年出庭作证时承认犯下了决不能犯的罪行。在中国国内为人熟知的东史郎则因涉嫌参与1937年南京大屠杀而被拒入境。

这在当时曾引发争议，有媒体评论认为，OSI和“纳粹战争罪行跨机构工作组”（IWG）的努力虽有目共睹却也过于死板——只注重这些战犯嫌疑人的既往历史和履历，却忽略了其战后的认知和表现。

12个联邦机构同时参与

追查二战战犯嫌疑人效果显著，解密历史文件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1990年代初，伴随着苏联解体、冷战结束，一大批美国和苏联的历史文件得到解密。然而，OSI等机构并没有权限调阅与二战有关的国际文件。一贯主张政府情报部门信息公开的霍尔茨曼找到中央情报局（CIA），在她的推动下，CIA开始允许查阅其纳粹战犯档案。

1998年10月，美国国会通过了《纳粹战争罪行披露法》。根据该法规，联邦各机构有义务披露和纳粹战争罪行有关的档案资料。

次年，1999年1月，IWG成立，这也是1978年开始追踪二战战犯嫌疑人以来，美国在此事件中的首个，且是唯一一个专职协调机构。其职能是协调各联邦机构，统筹对纳粹战争犯罪记录的调查、归档和跟踪，并在提交申请后，不定时向公众公开经过语言重组和处理的解密文件。

IWG成立时由3名成员组成，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一直致力于此的霍尔茨曼。除了这3名正式成员，还有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局（NARA）派遣的一名工作监督人员和一名档案研究人员。根据规定，NARA对IWG的工作进行监督。

针对纳粹战争罪行，IWG在之后的大半年时间里协调12个联邦机构工作，调查资料逾600万页，其中详细调查100万页，并在1999年10月27日向国会递交了相关调查报 告。

2000年12月6日，根据《情报授权法案》，IWG的工作期限被延长至2004年12月，并根据《日本帝国政府档案跟踪法》，IWG的工作范围扩大到日本二战罪行，其名称改为“纳粹战争罪行和日本帝国政府档案跨机构工作 组”。

这一工作组在2002年3月向美国国会提供了第二份中期报告，并合法延长了两次“寿命”，以让机构有更多的时间来研究关于德国和日本的战争罪行记录。2004年1月，这一工作小组的寿命已延长至2005年3月31日。

2005年2月，它的工作“寿命”又一次被延长到2007年。

常态化、制度化，且不为人知

2007年3月31日，在穷尽可查的所有解密文件后，IWG正式停止运作。

IWG成立的七年时间内，共花费三亿美元。其一系列努力使得850万页的记录被解密，其中包括10万页与日本战争罪行相关的内容。

当然，不是所有的内容都与战争罪行有直接关系。这些记录包括120万页的对战略情报局档案的记录，还包括超过16.3万页的对CIA的记录，超过43.5万页的联邦调查局调查文件。其他一些被开放并被解密的记录来自国务院、国防部、司法部的一些部門、美国国家安全局、陆军反情报总队和移民归化局，以及冷战时期苏联和东欧的档案。

同年9月28日，IWG向美国国会提交了于5个月前完成、长达156页的“德国纳粹和日本帝国政府二战罪行最终调查报告”。

这份报告被媒体评价为迄今调查纳粹、日本军国主义二战罪责、战犯去向、二战被掠夺财产追踪等方面的最翔实资料，也为持续追踪仍然健在纳粹、日本军国主义战犯提供了指南。这其中，包括2000年12月，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国家安全顾问的塞缪尔·博格责成IWG调查1931-1945年间日本战争罪行，IWG就此得出“日本在战争期间有组织地强征占领区妇女充当慰安妇”的结论。

除了上述报告，IWG还制作出版了一系列揭露德、日二战战犯及战争罪行的著作，包括提供给美国国家档案局的《二战纳粹及日本军国主义战争罪行指南》、《日本战争罪行研究》、《美国情报档案中的纳粹和日本战争罪行》等。

如今，虽然IWG已经完成使命，但它并非就此被取消，其官方网站一直得到良好维护，并提供相关信息资料的查阅。而从此次美国联邦司法部发言人的表态可知，追踪、监控德、日战犯的工作业已常态化、制度化，且始终在不为人所瞩目的情况下悄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