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岭
(衢州学院教师教育学院,浙江衢州 324000)
朱筠安徽幕府的教育活动*
张俊岭
(衢州学院教师教育学院,浙江衢州 324000)
朱筠是清中期一位著名学者,倡导识字通经,毕生重视人才的发现与培养,一生培养了大量人才。他在出任安徽学政时,一方面以识字通经教育安徽士子,有力改变了安徽学风;另一方面对幕中宾客学风产生影响,使许多幕宾实现了学术的转向。朱筠的教育活动推动了乾嘉朴学的发展。
朱筠;安徽幕府;教育活动
朱筠(1729-1781),字竹君,号笥河,直隶大兴人。乾隆十九年(1754)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充武英殿编修官、《平定准噶尔方略》纂修官。其后多次充任乡、会试同考官,又先后外放为安徽、福建学政。著有《笥河文集》《笥河诗集》。朱筠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十月奉命提督安徽学政。乾隆三十八年(1773)九月因公事不合程序,罢官,降三级。还京后在四库馆行走。朱筠的安徽幕府时间虽然不长,但在乾嘉之际却是一个较有影响力的幕府,一方面他在幕中展开了大量的教育活动,培养了大量的学者;另一方面他又上开馆校书折子,使四库馆得以开设,扭转了当时的学风;同时他在幕中养士及培养弟子的行为也为后来其他幕府所仿效。本文拟通过考查朱筠在安徽视学时,对安徽士子的教育活动及对幕中宾客学风的影响,阐述朱筠在教育方面对乾嘉学风的贡献。
朱筠非常重视人才,毕生致力于人才的发现与培养。其赋《拟招隐士》描述了一位王孙欲隐居于山林,而山林之中的环境极为险恶,凉风飕飕,秃鹫、短狐、蝮蛇、熊罴、貔貅、虎豹等随处出没,给远游的王孙带来危险,如“短狐潜兮射我颊,蝮蛇游兮跃我舟”,“雄虺磨牙而吮血兮,角觺觺而九头。”作者在文中向王孙发出呼唤,“归来兮归来,王孙兮胡为乎久留。”[1](卷4,P65)赋中远游的王孙其实是隐喻天下的人才与贤士,作者拟招隐士实为拟招揽天下英才以为朝廷用,并隐然视自己为招揽天下英才的伯乐。朱筠对人才的重视甚于对研治学术本身的重视。乾隆三十九年(1774)秋,其弟子林澍蕃(1749-1776)奉命为浙江副考官,“来辞曰:‘先生何以教我?’筠曰:‘斯行非徒校文,乃校士也。君谨视读书之文斯士矣。’君曰:‘谨受教。’时所知或以他辞请,君悉峻谢之。是年浙江号得士。”[1](卷12《编修林君墓志铭》,P221)即在“校文”与“校士”方面,朱筠更看重“校士”,并劝勉弟子要以“校士”为主。朱筠亦卓然以韩、欧自任,“振起古学,奖藉寒畯,有一善者,誉之如恐不及。”[2](P38)其毕生致力于人才的选拔与培养,“提唱风雅,振拔单寒,虽后生小子一善行及诗文之可喜者,为人称道不绝口。饥者食之,寒者衣之,有广厦千间之概,是以天下才人学士从之者如归。”[3](P302)
朱筠于学不宗一术,“博闻宏览,于学无所不通,解经宗郑孔,而兼参宋元诸儒之说,论史宗涑水,而历代诸史亦皆考究贯串,证其异同”[1](王昶《朱君墓表》,P15-16),“至于文字训诂、象数名物、经传义旨,并主汉人之学,以谓与作聪明,宁为墨守。”[1](章学诚《朱先生墓志铭》,P12)同时,朱筠在经学、史学、文字学、金石学、校勘学、辑佚学、礼仪学、制义学等许多方面都有论述,然识字通经是其学术思想的核心。识字通经也正反映了他的教育理念,如其认为:“学者志古人,识字从蚪蝌。六经树厥根,诸子及其波。”[4](卷12《玉琢》,P625)又提出“经学不明,良由训诂不通,通经必先识字,庶几两汉诸儒所讲之经可以明,而后世望文生义之弊绝。”[1](朱锡庚《笥河文集卷首》,P3)
朱筠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十月由京师出发往安徽时,京师广宁门外朋友门生酌酒为别者达数百人[2](P39),于此,朱筠认为:“吾于是役,将使是邦人士为注疏之学,而无不穷经;为《说文》之学,而无不识字。”[5](P70)朱筠到安徽之后,率诸门人依次按试各州县,对学子们“教不一术,其要以通经、习小学为大端”[1](汪中《朱先生学政记》,P31)。如其《劝学篇序》云:
余试士之文谓之经义,所以说五经及四子书之义也。……诸生不读许氏书无以识字,不读毛、何、赵、郑氏书无以通经。诸生应使者试,为文不如此,其求合于诏令清真雅正之指者盖难矣。夫清真者,非空疏之谓,雅正者,非庸肤之谓。诸生将求免于空疏庸肤以仰符诏旨,其必不能外乎识字以通经矣。[1](卷5,P79)
朱筠认为,为文要清真雅正,不外乎识字与通经,在选拔人才时也多选拔那些与其识字以通经之言有合者。乾隆三十七年(1772)冬,诸生以朱筠试江南四府一州之文付刻,江北诸府继之,名为《安徽试卷》,朱筠为序曰:
使者来江南岁试且一周矣,其所以面与诸生谆谆言之者,通经与识字而已。……凡余试四子五经之义,及七经解、诗、赋、古今体策问,其登于是录者,皆于余识字以通经之言有合。诸生其益以是勉乎![1](卷5,P77-78)
朱筠在视学中,见当时士子多不明文字所由生,“点画淆乱,音训泯棼”,为了改变士子不习音训、不通经义的现状,于乾隆三十八年(1773)购得汲古阁许氏《说文》初印本,延高邮王念孙(1744-1832)等校正刊行,并广布学宫,自作序云:
大清乾隆三十有六年冬十一月,筠奉使者关防来安徽视学。明年按试诸府州属,辄举五经本文,与诸生月日提示讲习。病今学者无师法,不明文字所由生,其狎见尤甚者,至于“謟”“諂”不分,“鍜”“鍛”不辨,“據”旁著“處”,“適”内加“商”,点画淆乱,音训泯棼。是则何以通先圣之经,而能言其意邪?既试岁且一周,又明年春,用先举许君《说文解字》旧本重刻周布,俾诸生人人讽之,庶知为文自识字始。惜未及以徐锴《系传》及他善本详挍,第令及门宛平徐瀚检正刻工之讹错。又令取十三经正文,分别本书载与不载者附著卷末,标曰《文字十三经同异略》,可见古人文字承用之意,知者当自得之。[1](卷5,P69)
《说文解字》的刊刻,一方面使“许氏之学由此大行”[6](《书朱学士遗事》,P1035),“为学六书之学者大启沟浍”[5](P70);另一方面解决了当时学者们的治学方法问题,因汉学以训诂为主,训诂必须以识字为先。
朱筠的教学多亲历亲为,且时常废寝忘食。据洪亮吉《书朱学士遗事》载,朱筠每试一府毕,必进多士教之,日出即坐堂,白天未试毕,则燃巨烛继之。朱筠本口吃,诸生自一等至三等十名以上,加以岁科两试新进者不下数百人,必一一呼至案前,举卷中得失、利钝,详悉告语。又视其资质之所近,复教以读何经,习何义训。其初坐堂,辕门奏乐毕,重门洞开,学校各官、巡捕官,以及唱名、抱案、书吏、各色杂役无不依次入,肃立左右。久之,倦。又久之,饥。遂稍稍散去。日昃后,惟学使及唱名者一人、诸生执卷以听者三四人,余则窥学使仁且不较细,已杳无踪迹。一日始过午,学使与诸生方讲艺,忽有戴笠策杖据案旁箕踞听者,学使回顾愕然,曰:“汝何人?何自至此?”曰:“余,贸易者。过署外,值重门洞开无一人,故聊入散步耳。”语竟,复曳杖去。闻者无不传以为笑。[6](P1034-1036)
朱筠视学安徽时,做了大量的改变当地学风、民风的工作。汪中所作《朱先生学政记》载朱筠“兼仿赵商郑志之例,厘为四卷,俾后之教者有所取法”[1](P31),依次为:论叙、劝励、鉴录及绩效。兹以其绩效中的将江永(1681-1762)、汪绂(1692-1759)二人木主祔祀于紫阳书院事为例,以观其效。江永、汪绂二人为徽州婺源人,皆博学,长于训诂考据之学,著述甚丰。乾隆三十七年(1772)三月,朱筠试士徽州,征得江永遗书,将其《礼经纲目》《周礼疑义》献于朝廷,又檄徽州府建江永木主,祔祀紫阳书院,以“风示学官弟子,俾之向学”[1](卷11《婺源县学生汪先生墓表(并铭)》,P207)。乾隆三十八年(1773)八月朱筠又试士徽州,时婺源学廪膳生余元遴(1724-1778)抱持其师汪绂遗书十余帙献上。朱筠尽读其书,认为汪绂与江永相埒,于是嘱诸生分录其遗书,转上四库馆中。又于八月二十日将汪绂木主补祀于紫阳书院,“匍伏祭奠成礼。维时观者千余人,咸感激有泣下者。”[1](李威《从游记》,P25)其乡有二人以童生就考,观礼后“乃幡然出其箧而弃之曰:‘是不可以言学,吾乃今知所以学矣。’径以其行幐易书数束而去。”[1](汪中《朱先生学政记》,P33)
朱筠在安徽视学虽只有两年时间,却有力改变了当地的学风、文风。据《朱先生学政记》载:
先生既谢事,布政司杨公来曰:“往者士恒喜搆讼,自公来而日少,及今殆绝。若是者何也?安徽土陿而人瘠,士无以自瞻,而其人又生而聪明有才辨者也,则不得不倚于讼以求食。今公之教,一约之于注疏、《说文》,以竭其才。又量其才而扬之于人,使往学焉以食其业。是安徽多数十百学古之人,又少数十百搆讼之人也,即案牍日省,而吾之受公赐者多。”先生曰:“是民俗之淳也,于吾何有哉。”[1](P33)
洪亮吉《书朱学士遗事》亦载:“先生去任后二十年中,安徽八府有能通声音训诂,及讲求经史实学者,类皆先生视学时所拔擢。夫学政之能举其职者,不过三年以内士子率教及文风丕变而已。而先生之课士,其效乃见于十年、二十年以后若此。”[6](P1035)如泾县赵绍祖(1752-1833)以经解受知于朱筠,曾随朱筠学《说文》,朱筠训之曰:“读注疏不得过一叶,习《说文》不得过三十字”,“即不能遍通诸经,但专力于一经,而旁通者必多。”[2](赵绍祖《兰言集》,P63)朱筠在安徽拟撰《安徽金石志》未能成书,后来赵绍祖于道光年间刊刻《安徽金石略》十卷。
朱筠自京师出发时,“友生联鑣十二乘,一时相传,学使宾从之盛,无有与朱学使俦者”[5](P71),故朱筠安徽幕府“一时人士会集最盛,如张布衣凤翔、王水部念孙、邵编修晋涵、章进士学诚、吴孝廉兰庭、高孝廉文照、庄大令炘、瞿上舍华与余,及黄景仁皆在幕府,而戴吉士震兄弟、汪明经中亦时至”。[6](《伤知己赋(并序)》,P289)朱筠对幕中宾客亦诲之不倦,教之以识字通经,使宾客的学识得以较大提高,甚至使部分宾客实现了学术的转向。朱筠幕府宾客中的一部分为自京师随行者,另一部分为朱筠到安徽后慕名而来者。兹以新入幕的洪亮吉、汪中、黄景仁三人为例,以观朱筠对幕宾学风的教育影响。
(一)洪亮吉
洪亮吉(1746-1809),初名礼吉,字稚存,号北江,晚号更生居士。江苏阳湖人。精于史地和声韵、训诂之学,著有《卷施阁诗文集》《更生斋诗文集》《汉魏音》《春秋左传诂》等。洪氏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腊月八日入幕。乾隆三十八年(1773)四库馆开,在江浙搜访遗书,安徽省设局太平,应沈业富之聘,洪亮吉总司其事。七月,“朱学使以阅卷乏人复延先生偕试徽、宁二府。”[6](P2330)九月离幕归里。
入幕之前,洪亮吉主攻辞章之学,主要学习诗、古文及制义之学。乾隆二十七年(1762)洪氏曾作《寄大兴朱编修筠》诗:
昭阳岁涂月,公文传手钞。闻公学昌黎,兴极乃欲号。昌黎善为文,乃不识李翱。昌黎善为诗,乃不值孟郊。我生十年学剌嘈,慈母训我穷风谣。哦诗切雅赋切骚,世哂才士如秋毫。君不见,公文足戴北斗杓,我笔亦倾东海涛。[6](P1915)
洪氏在自荐书中重在向朱筠推介自己的诗词文赋,又援引韩愈与李翱、孟郊的典故来表明自己的才华与当下的怀才不遇,并以“公文足戴北斗杓,我笔亦倾东海涛”以期引起朱筠的关注。洪氏在入幕后随朱筠按试各州县,为之校文[6](P2387),后从问学,“始预宾僚,继焉问业”[6](《椒花吟舫图序》,P371),朱筠则课之以六经。据洪亮吉《书朱学士遗事》载:“先生学不名一家,尤喜以六经训诂督课士子,余与黄君亦从受业焉。”[6](P1034)又据《洪北江年谱》载:
及入学使署,又与邵进士晋涵、高孝廉文照、王孝廉念孙、章孝廉学诚、吴秀才兰庭交最密,由是识解益进。始从事诸经正义及《说文》《玉篇》,每夕至三鼓方就寝。[6](P2330)
(二)汪中
汪中(1745-1794),字容甫,江苏江都人。著有《广陵通典》、《述学》内外篇、《容甫先生遗诗》等。乾隆三十七年(1772)汪中在秀水郑虎文(1714-1784)的推荐下入朱筠幕。在幕中为之校文,曾与朱筠、王念孙校《大戴礼记》[7](附录一《容甫先生年谱》,P13)。又为撰《朱先生学政记》。汪中早岁以词赋知名,十四岁时曾到书铺做佣工,“日与书贾借阅群经,十行并下。”[7](附录一《容甫先生年谱》,P2)二十八年(1763)主安定书院的杭世骏(1695-1773)见汪中文,深加叹赏,“杭先生以经史相淬厉,先君得借读群经正义,学日以进。”[7](附录一《容甫先生年谱》,P3)汪中在入幕之前有立志于经学的志向,郑虎文在《与朱学使筠书》中向朱筠推荐曰:“汪生盖笃学,薄浮名而期不朽者也。”[7](附录一《容甫先生年谱》,P8)然而,汪中专治经学则是在入朱筠幕府之后。据刘台拱《容甫先生遗诗题辞》载:“早岁喜为诗,三十以后绝不复作。”[7](P489)王引之《汪容甫先生行状》载:“年二十九,始颛治经术。”[7](P50)钱林《汪中传》亦载:“中年三十,颛意于经学。”[7](P46)以上记载都表明汪中是在二十九至三十岁时开始专治经学。汪中生于乾隆九年(1744),二十九岁至三十岁时是乾隆三十七年至三十八年(1772-1773)间,正值他在朱筠幕府中。汪中在幕中曾作《上朱竹君先生书》:
八月二十三日,门人汪中顿首奉书先生门下:……中汩于习俗,碌碌无成。于古人为学之方,至今岁始窥其门户。任重道远,莫能自致。群疑众谤,就正末由。……光伯叩城,竟以冻死。楚望谈经,终日未饭。恐为其续,奈何?[7](P427)
汪中在书中以“光伯叩城,竟以冻死。楚望谈经,终日未饭”为例,来表明他立志于经学的决心。书中汪中自称“门人汪中”,所以此书作于入幕之后。由“于古人为学之方,至今岁始窥其门户”可见,朱筠幕府对汪中学术转向的影响。据《容甫先生年谱》载:
先君三十以前工诗,善词赋,肆力于诸史,既乃专治经学。于时先君以所撰著就正于朱学使,……然其时博览群经,尚无专门之业,既而由声音、训诂之学,兼通名物、象数;由名物、象数之学精研大义。[7](附录一,P13)
可见汪中在朱筠幕中还处于“博览群经,尚无专门之业”的阶段。
汪中治学方向的转变,既有来自朱筠的影响,也有来自幕中其它幕宾的影响,尤其王念孙的影响。据《容甫先生年谱》载,“先君治小学当在是时。是时所挍书多述王先生说。先君撰《李先生墓铭》所谓‘古学大兴,江以北,王念孙为之倡,而某继之’是也。”[7](附录一,P11)后来包世臣论汪中与朱筠的关系曰:
随着矿石开采深度增加,矿石性质有所变化,磁铁矿在矿石中的含量降低,而赤铁矿在矿石中的含量增加,且选厂原矿处理量也从设计67.15 t/h提高到110 t/h,因此很有必要优化改造磨选生产工艺流程以适应生产处理量及矿石性质变化。
容甫三十二始出游,至大兴朱学士安徽学使署,名益起。然学士豪举,幕中多盛气少年,观容甫《与朱武曹书》,志在远大,使不出学士之门,所就当有进于此。[7](附录二《书述学六卷后》,P66)
包世臣所载汪中游幕时间为三十二岁,与汪喜孙等人所载不合,盖因包氏距汪中生活年代较远,以致所载有误。然他所言“使不出学士之门,所就当有进于此”诚不虚也。
(三)黄景仁
黄景仁(1749-1783),字仲则,号鹿菲子。阳湖人。著有《两当轩集》。乾隆三十六年(1771)十一月入幕。三十八年(1773)六月离幕。在幕中随朱筠按试各府州县,并为校文,“日中阅试卷,夜为诗,至漏尽不止。”[6](《候选县丞附监生黄君行状》,P213)在幕中,朱筠曾劝学于黄氏。据黄景仁《上朱笥河先生》载:
公言我欲拂拭之,金沙同冶吾能治。退而喜也心然疑,指胸兀兀前致词。……诱我力学言如饴,感激真乃零涕洟。……假如公有烟霞思,此必弟子相追随。……作诗呈公公解颐,谓我诗笔犹可为。十年吟苦霜鬓丝,一编吐气今其时。[8](P105)
诗中并未言明朱筠诱导黄氏所学者为何,然由朱筠的教学理念可推知,朱筠所教者无非识字通经,无非劝勉黄景仁致力于学术研究。黄氏也曾有尝试的想法并认为“金沙同冶吾能治”,然细思之后对自己又颇为怀疑,最终还是放弃经史研究,并向朱筠表明自己仍将致力于诗歌创作。朱筠也只能勉励,认为其诗尚有可为之处。黄景仁在朱筠幕中在经史研究与诗歌创作之间的抉择,在其《送容甫归里》中也有体现:
羡君乐事故园新,问字谈经大有人。此日众中推折角,他年殿上待重茵。
疗饥字少怜予陋,劝学言温鉴尔真。自讨不材终放弃,江潭瓠落寄吟身。[8](P113)
黄景仁虽没有转向经史研究,但也深通经术,如其《题可堂印谱》:“昔闻昌黎言,为文须识字。俗书动讹谬,焉论古书契。”[8](P280)由此可见他对“识字”的重视。
朱筠弟子众多,“门墙著录到千人。”[9](P564)据《朱先生墓志铭》载:
宏奖士类,后生小子,一艺之长,或未及然者,假借称誉,过于所试,虽得汰许之诮,不自屑也。前后从游凡数百人,因材施教,拓越畦畛,风旋霆回,勾神萌拆,比于树艺,无论拱把以至百围,咸达其性,无有夭阏。其间兰苕葭苇,自为春秋;雨露施行,不自为费。尤急人危难,缓急之告,辄若身受,宛转崎岖,务为尽心。门下之士,或有背而驰者,猝遇险巇,复求拯援,先生一皆应之,如无闻见。[1](章学诚《朱先生墓志铭》,P12)
世人凡言乾嘉学术者,无不首推戴震,其实戴震、朱筠二人是从两个不同的方面促成了乾嘉学术兴盛的局面。戴震遍究群经,“学高天下,而不好为人师”[10](P596),对学术的贡献主要在“校文”方面;朱筠毕生“只注意培植人才,公事以外的时间多消磨于诗酒文会,授徒访友”[2](P4),对学术的贡献主要在“校士”方面。戴震对乾嘉学术的贡献是在学术的精度与纯度方面所达到的高度;朱筠对乾嘉学术的贡献则在于为乾嘉学术培养人才的同时,又为之营造了一个良好的治学环境。
[1]朱筠.笥河文集[M].丛书集成初编(2506-2509册).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2]姚名达.朱筠年谱[M].民国丛书(第三编76册).上海:上海书店,1989.
[3]江藩.朱笥河先生[C]//国朝汉学师承记.续修四库全书(179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4]朱筠.笥河诗集[M].续修四库全书(1439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5]余廷灿.朱侍读学士传[C]//存吾文稿.续修四库全书(1456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6]洪亮吉.洪亮吉集[M].北京:中华书局,2001.
[7]汪中.新编汪中集[M].扬州:广陵书社,2005.
[8]黄景仁.两当轩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9]翁方纲.哭竹君五首[C]//复初斋诗集.续修四库全书(1454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10]段玉裁.戴东原先生年谱[M].北京图书馆珍藏本年谱丛刊(104册).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8.
Zhu Yun’s Educational Activities in Mufu,Anhui Province
ZHANG Jun-ling
(School of Teachers Education,Quzhou College,Quzhou 324000,China)
Zhu Yun was a famous scholar in the mid-Qing Dynasty.He initiated reading through and in all his life,he attached importance to discovering and cultivating talents and fostered a number of talents.When he was made educator in Anhui,on one hand,he educated the students in Anhui to read through,which changed the learning style in Anhui,and on the other hand,he had great impact on the learning style of the guests in Muzhong,which enabled many guests to change their academic orientation.Zhu Yun’s educational activities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Qianjia Down- to-earth Learning Theory.
Zhu Yun;Mufu,Anhui;educational activities
K820
:A
:1009-1734(2014)05-0071-05
[责任编辑铁晓娜]
2014-01-06
2011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朱筠、毕沅、阮元三家幕府与乾嘉碑学”(11YJC760111);2011年浙江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研究课题(2011Z56);2011年衢州学院师资队伍建设专项经费资助研究成果。
张俊岭,副教授,从事清代学术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