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娟
(1.湖北文理学院 体育学院,湖北 襄阳 441053;2.武汉体育学院 研究生部,湖北 武汉 430079)
襄阳端公舞又名“扛神”,是保存在湖北省西北部襄阳市辖的南漳、保康和谷城一带的宗教祭祀舞蹈。南漳、保康和谷城地处湖北荆山山脉,三县毗邻,民风通融,乡俗相似,那里群山环绕、交通闭塞,造就了当地山民对天地神灵的崇拜,端公舞就是以歌舞的形式来酬神和悦神,借以奉祀天地鬼神,为人祈福消灾,具有典型的楚宫廷文化遗风,因此被誉为楚文化的活化石。
据史料考证,襄阳端公舞起源于楚国的宫廷舞,据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自商周以来,楚国一直盛行巫舞。王逸《楚辞章句》说:“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巫舞实际上就是一种宗教舞蹈,在楚国一直长盛不衰,屈原的《九歌》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代表作。楚国地处湖北省西北部的荆山一带,而襄阳的端公舞就是在祭祀鬼神时,由端公主持,并配以乐舞的一种巫舞。它由端公一人表演,不分场所。其传承方式是由端公师设坛受徒,代代相传。现如今,端公舞像其它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面临着传承的危机和发展的困境。“随着老艺人们相继去世,尽管还有民间珍藏的文本,但总觉得是在跳大神,学习的人很少。此外,现仅有的一些艺人,会唱的不会跳,会跳的不会唱,或会唱会跳的不会打伴奏,影响完整性。”端公舞的传人秦大武如是说。
为了挽救这种即将失传的民间艺术,湖北省、襄阳市、南漳县分级管理,各司其职,制定了端公舞的各项保护举措。2005年端公舞被审定为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前正在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而对襄阳端公舞的文化特征及其社会价值的研究也将有助于其传承与发展。
从民族学、民俗学、民族和文化心理学的角度来认识原生态舞蹈,发现它们具有以下一些精神和文化内涵:以图腾符号为神圣力量的崇拜性、以生命本体为主题的仪式性、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主题性、以民间生活为基调的大众性。[1]
据以上四点来考量端公舞。首先,端公舞表达的是对天地神灵的崇拜。端公舞的基本动作是“屈拜”。所谓“屈拜”就是屈膝前拜,有“三拍屈拜”、“拜步”、“三步罡”等,借以表达对天地神灵的虔诚;其次,端公舞是在祭祀活动中由端公师表演的舞蹈。端公师具有神可附体的灵性,神附体后,既能把神的意志传达给人,又能把人的愿望申诉于神。端公舞中有以双腿屈膝颤动为主要特征的“踏点步”、“踏踏步”、“颤点步”等,展示的就是端公师神灵附体后的形态;再次,端公舞分为上坛和下坛,上坛主要是祭奠死者,超度亡灵;下坛主要是驱鬼避邪,祈祥纳福,这种对神灵的崇拜和敬畏体现了人与大自然的和谐统一;最后,端公舞中有许多模仿生产劳动如“耕田”、“砍树”、“修路”等的动作,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2]
总之,端公舞是楚人崇巫习俗的一种表现形式,具有古朴、神秘、粗犷的特点,始终保持着较原始的艺术形态。
民俗文化的交融性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民俗文化本身的交融性,其二是此文化与彼文化间的相互融合。
就襄阳端公舞而言,一方面端公舞集歌、舞、乐于一体,歌的唱法似唱非唱、似说非说,慢速颤音,滑音较长,韵味十足;舞蹈则是端公舞中最具特色的部分,有模仿生产生活中的各种动作,有结合器械如扇子、花枪等的动作,还有展现神灵附体的各种形态动作等;使用的乐器主要有铜锣、大镲、小镲、扛锣子、手鼓等,这些乐器的合奏音域宽厚,烘托出巫舞的庄严肃穆。另一方面,研究显示襄阳的端公舞和《楚辞》一脉相承,都是楚文化的传播载体,但纵观端公舞的发展历史,不难发现襄阳的端公舞与羌族的傩面舞和重庆开县的跳端公有异曲同工之处:羌族的傩面舞中有博大精深的巴蜀秦陇文化,有浓郁而神秘莫测的羌族遗风;开县的跳端公则带着浓厚的“巴文化”和“楚巫文化”的痕迹。楚文化、巴文化、羌文化相互交融、取长补短,形成了各地形式相似,却又具有明显地域特征的端公舞,
表演、娱乐、观赏是民俗体育得以传承的重要支点,娱乐性和表演性是襄阳端公舞得以传承至今的重要因素。襄阳地处大山深处,鲜有集体性的娱乐活动。在每年的秋收之后至腊月,当地山民大都赋闲在家,村中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人家就会请端公师过来表演端公舞,主要是祈求神灵保佑来年五谷丰登、人畜安康等。一旦有端公舞表演,全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前去观看。
在端公舞的表演中,端公师手持纸制的旗和铁制的刀,边歌边舞,边做各种仪式。表演以端公师一人为主,其间也穿插有多人表演。表演仪式分为“内花坛”和“外花坛”两部分。“内花坛”在东家的堂屋内,花坛为大方桌,背景为龙凤图腾加日月星辰火。其表演正规、肃穆、庄严,内容为迎神、请神、敬神,表演以端公师一人为主;“外花坛”在主东家正门前空地上,其表演自由、幽默、活跃,内容为娱神、喜神、乐神,表演人数多,场面大。“外花坛”的表演有人物、有情节、有场景、有道具,俨然一场话剧表演,因此端公舞又称为“端公戏”,娱乐性自在其中。
学者在研究中国文化的神秘主义时,指出中国文化的神秘主义包括表层的巫术、魔法性质的东西和占卜术等,以及深层次的世界观和思维方式。[3]
从表层来看,襄阳端公舞是巫舞的一种。巫舞则具有浓厚的巫术气氛,端公师的人体语言成为获得神灵感应的神秘方式。在端公舞的表演过程中,端公师如醉如痴、似癫若狂,被当作是神灵的感应和神灵的凭附,其动作本身具有了神秘性。同时,襄阳端公舞的神秘之处还在于那些无人能懂的手诀。端公手诀基本靠手手相传、口口相承,因而在2000多年的传承过程中大部分已经失传。有的即便传承下来了也未能完全理解其意义。
从深层来看,襄阳端公舞存在于交通闭塞的大山深处,当人们遇到不可抗拒的自然现象,或者无法理解的事物的时候,人类显得软弱无力。人们就试图用舞蹈来和天上的、地上的各种无形的神灵对话,祈福消灾,久而久之,经常和神灵通话的人,便成了端公师。巫舞也被称为“人类与神灵通话的语言”。
襄阳端公舞主要流传于湖北省襄阳市辖的南漳、谷城、保康一带,扎根于民间,具有浓郁的楚文化风韵,被专家称为楚文化的活化石。端公舞对于研究历史、社会、民俗具有深层次的文化底蕴,是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襄阳独有巫舞,独具地方特色,对研究襄阳文化及历史发展具有重要的科学研究价值。
端公舞作为一项特殊的民俗文化现象,是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产生并传承下来的,作为社会历史的产物,必然印记着襄阳历史的信息,反映了当时襄阳的自然生态和社会状况,是一种社会实践和文化的活态表现形式,作为一项原生态的保留和反映,其中必然包含着丰富的楚历史文化信息。因此,襄阳端公舞对于楚文化的研究具有较高的价值。
首先,襄阳端公舞具有健身价值。襄阳端公舞是以屈膝、膜拜为主要运动形式,在一定打击乐器的伴奏下,在特定的仪式中进行的舞蹈形式。很多时候,多以即兴表演为主,动作大多来自于人们日常的生产劳动。在舞蹈过程中,全身的肌肉、关节、韧带都得到良好的锻炼,能够提高人体内脏器官的工作能力,有利于心肌组织的氧气和能源物质的供应。通过长期练习还能够提高身体机能,改善体质状况,增加自身的协调能力。
其次,襄阳端公舞具有健心价值。襄阳端公舞存在于自然和社会环境相对封闭的大山深处,那里的居民需要丰富的社会文化活动,是宣泄不良情绪、放松自我、愉悦身心的一种方式。端公舞的主要目的是从娱神到娱人,在端公舞的仪式上,无论是舞蹈的参与者,还是广大的观赏者,都能够将内心隔膜、误会、矛盾、怨恨等得以消解,精神得以解脱与放松,性情得以陶冶,从而达到消除疲劳的目的。
再次,襄阳端公舞能够促进人们的社会交往。襄阳端公舞的表演给广大村民创造了交往的机会,构建了人们情感交流的社会环境。类似于话剧表演的端公舞给人们创造了自由轻松的社交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能够和睦相处、团结友爱,促进人们之间的情感、文化交流,扩大人际交往范围,改善人际关系,形成积极、乐观向上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培养良好的人际关系和提高追求美好生活的自信心。
最后,襄阳端公舞能够促进人们的道德健康。道德健康作为健康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被人们所忽视,导致了越来越多关于道德问题的出现,关于“扶不扶”的讨论便是一个极好的佐证。襄阳端公舞无论是在义务感、良心感方面,还是在人道主义行为选择方面都有良好的促进作用。端公舞一般是在当地村民家有丧事或喜事时进行表演,超度亡灵或祈祥纳福,虽有一定的封建迷信色彩,但对亡人的爱戴和敬重之情以及对幸福祥和生活的向往之意都是道德健康的具体内容。
随着人们在旅游过程中对文化的不断追求,尤其是对原生态文化需求的不断增加,对经济较为落后的襄阳地区进行旅游业开发,一方面可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可以促进楚文化的传播。
首先可以对襄阳端公舞进行旅游表演开发。襄阳具有原生态的乡土环境,有山有水,有竹排有木楼;襄阳有原生态的历史文化,两千年的历史积淀,留给后人像“熊绎丹阳”这样无数个故事与传说;襄阳有以端公舞为代表的独特而浓郁的地域民俗风情。以襄阳原生态的乡土环境作为演出背景,以襄阳原生态的历史文化作为演出内涵,以端公舞的表演贯穿其中,形成既具有个性鲜明又具文化内涵的旅游演艺,使游客感受异域文化的魅力,满足游客对襄阳文化、历史、风俗等猎奇的精神需求。
其次可以对襄阳端公舞的道具进行旅游纪念品的开发。襄阳的端公舞表演过程中端公师“法器”多达30几种,有大旗、扇鼓、师刀子、钺斧刀、八卦锤、月斧、朝天盾、佛牌、令牌、镇坛木、神棍、牛角号、七星剑、勾魂剑、遮阳扇等道具。这些道具小巧别致,造型丰富,而且具有很深的文化内涵,将这些小道具制作成旅游纪念品,供游客观赏、购买、收藏,从而更深入了解楚文化。
最后可以对襄阳端公舞进行旅游宣传品开发。旅游宣传品是推广旅游形象、推销旅游产品的重要媒介,如今的旅游宣传品越来越高标准、有创意、有特色、有内涵。因此要发展襄阳的旅游业,必须要有以上标准的旅游宣传品来吸引游客的眼球。端公舞是楚文化的活化石,凝聚着楚文化的精髓,而且端公舞表演中端公师的表演惟妙惟肖,道具也很多。在旅游宣传品的开发中,可以将端公师的舞台表演、表演道具等运用到旅游形象宣传中,如作为旅游景区门票的装饰图样等。[4]
民俗具有社会维系功能,即指民俗同一群体的行为和思想,使社会保持稳定,使群体内所有成员保持向心力和凝聚力。[5]端公舞是襄阳独具特色的民俗文化,在襄阳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襄阳的端公舞表演,全村乃至于邻近村庄的村民,不分男女老幼都会集体出动去观看演出,俨然变成了全村的大聚会。在观看的过程中,消除了村民间因地理环境、生活方式、宗教信仰等带来的隔阂,在轻松的环境中交流彼此的文化、思想和情感。
另外,随着端公舞表演的市场化,可以吸取更多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参与,让村民通过跳端公舞获取收益,解决他们的生活所需,化解因社会发展而带来的压力和无助感,激发他们积极的生活态度,引导他们自觉维护乡村社会稳定与和谐。
襄阳端公舞具有悠久的历史,它的形成与襄阳独特的自然环境、民俗心理和社会宗教等密切相关,有着深深的楚文化的烙印。从其文化特征来看,襄阳端公舞具有原生态性、交融性、娱乐性和神秘性等特性;从其社会价值来看,襄阳端公舞有科学研究价值、健康促进价值、旅游开发价值和社会维稳价值。对襄阳端公舞文化特征与社会价值研究,有利于促进民俗文化健康发展,有利于丰富农村精神文化生活、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实现“中国梦”和“强国梦”。
参考文献:
[1] 金春昌,袁志敏.民俗与原生态民族民间舞蹈的关系[J].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07(2):206-208.
[2] 李素娥.襄樊扛神田野调查报告[J].中国音乐学,2006(3):35-41.
[3] 秦学颀.论中国文化中的神秘主义[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3):110-113.
[4] 周 菁.务川讫佬族傩面具艺术特征及其旅游开发价值初探[J].现代经济信息,2013(6):344-345.
[5] 曾智娟.传统民俗对构建地方和谐民族关系的功能研究:以临潭万人拔河民俗为例[D].兰州:兰州大学,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