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又不是向阳花谁能天天高兴？

波妞妈妈

吃过晚饭去逛超市，听到两个老太太在前面边走边聊，一个说：“欣欣奶奶，你看一天孩子，晚上累吧？”另一个说：“怎么不累？累得晚上躺床上直哼哼。”“我以为就我觉得累呢，儿子还不信，说我‘累还有力气逛超市！其实我真不愿动弹，可是在家憋一天，我得出来动动血脉儿……”欣欣奶奶说：“有时候累得都不愿说话，儿子还训我‘天天拉张长脸给谁看？能看就看，不能看走人！我也知道自己脸色不好，可是由不得啊，累得笑不起来……”

俩老太太进了超市门就和我分道扬镳了，我却想起老妈前段时间的反常表现。

那段时间，每天下班回家老妈脸色都极其难看，不论我和老公给她讲多么有趣的事都皱着眉头蔫蔫的。我寻思着，老妈一向笑脸迎人，这绝对是被得罪了的节奏啊！最近哪儿做得不好啦？加班多了？下班晚了？还是我们说了啥不该说的话啦？我和老公背着老太太在家做深刻反省，主动给自己罗列了一大溜“罪状”，然后积极主动采取各种措施哄老太太开心，下班路上买一堆好吃的回家，周末逛超市买盒面膜给她，拼命讲各种笑话逗她开心……努力了老半天，老太太就是不笑！

我郑重其事找妈谈话：“妈，您到底想要啥呢？我们这么努力哄您，您咋就是不高兴呢？”妈更委屈：“闺女啊，你妈笑不出来，你非逼着亲妈在你面前演么？”说得我哑口无言，又极其抓狂：“到底是为啥呢？”“我也不知道。”老妈还特无辜。

后来总算开了窍，想起妈有腱鞘炎啊，虽然她怕花钱，一直不肯跟我去医院看病，可是这病一定越来越严重了，会不会是因为病痛呢？

强拖老妈去医院打了封闭，一个星期后，妈的脸色正常了，带着特懵懂的眼神和我说：“前些日子心情不好，原来是手腕疼啊？”这时的老妈特像个小孩。

听欣欣奶奶说儿子呵斥她“天天拉张长脸给谁看？”我觉得心里有点惭愧。我哄老妈开心，这事和她儿子的表现也没多大区别，反正都是不想看老人的那张不开心的脸。整天说要懂得接纳孩子的情绪，要允许孩子难过……面对老妈都做不到，面对孩子能做到吗？

我看上去很努力在哄老妈开心，可是这个“哄”根本不是真正关心老妈的需要，没有在乎老妈的难处，完全自说自话，还怨老妈不领情……想想真是羞愧。

欣欣爸也是，老人如果是因为累得心情不好，就多帮老人去分担啊！不满、喝斥，这都是多笨的办法啊。

曾经和老妈郑重说：告诉她，身体不舒服就该告诉我们，我们好带你去看病，你看你疼得受不了了也不说，光脸色不好看有什么用，你得说出来。当时妈说：闺女啊，你妈快六十的人了，这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你别嫌弃你妈。

当场就飙泪了，我怎么会？！

转念想想，老一辈人，哪一个能做到书上、杂志上说的沟通方式呢？抱怨老人不会沟通，也够不负责的，他们老了，为什么不是我们先改变呢？

想想我们年轻时，青春期那会儿，我比妈更轴，那时候我们娘儿俩也是鸡飞狗跳吵得好不精彩。记得有一次，我和妈顶完嘴，气得哭哭啼啼地写日记：这个女人爱我，虽然爱得有点笨。写完划拉掉，又意气风发地写道：在爱面前，代沟不值一提！

我很确定她爱我，她也很确定我爱她。这就够了。

让我来成长吧，让我来改变吧，亲爱的妈妈，您已经很好了。您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好了，何况您还在帮助我们照顾孩子，那么辛苦地付出。

妈的脸色还是常常不好看，有时候是因为济南的雾霾让人抓狂，有时候是因为电话里和爸爸拌了嘴，有时候是因为刚买完大米就大减价了……总之，作为一个多愁善感的更年期后期妇女，她常常就不开心了，可是我决定不再在下班路上买糖葫芦回家哄她开心了（这办法真够蠢的）。她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我不让她装笑给我看。这样她也感到轻松，我也有机会知道真实的妈妈高兴不高兴。

以后女儿大了，我也希望能允许宝贝儿脸色不好看，如果她不高兴了，就要表达出来，真不希望她过悲催的人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