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农村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开发——以宁河县盆罐村制陶技艺与东丰台木板年画为例

■董顺擘

2003年10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使全球非物质文化遗产获得了国际公约的保护。该公约第二条规定，“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指被各群体、团体、有时为个人所视为其文化遗产的各种实践、表演、表现形式、知识体系和技能及其有关的工具、实物、工艺品和文化场所。近10年来，我国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方面取得了显著的进展。天津作为国务院命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在至今建城设卫的600多年时间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津沽文化，并拥有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为认真贯彻国务院有关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的工作方针，天津市于2007年和2008年先后分两批公布了天津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保护和利用好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于继承和发展天津优秀的特色文化，建设和谐天津，具有重要的意义。

盆罐村制陶技艺与东丰台木板年画的历史及保护现状

（一）盆罐村制陶技艺

根据对出土陶器的研究和史料记载，宁河县板桥镇盆罐村制陶技艺始于战国至汉代，兴盛于明朝永乐年间。当时，盆罐村几乎家家户户从事手工制陶，约有作坊80余家。全村世代以制陶业为生，盆罐村也因此而得名。盆罐村所在地的土壤为粘土，是制陶的重要原料。其主要技艺流程包括挖陶土、晒陶土、和泥、手捏、轮制、模塑等方法，加工成型后通过800-900度的高温焙烧而成。品种有灰陶、红陶和黑陶等。陶器的表现内容多种多样，有碗、罐、面盆、脸盆、饭盆、花瓶、香炉、花盆、首饰盒、随葬品下水罐、建房用烟囱等。陶器制品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和独特的艺术风格，销往我国华北、东北等地。长期以来，盆罐制作工艺在当地经济发展中曾经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制陶业也一直是盆罐村村民的经济支柱。改革开放后，随着制瓷业的发展以及人们对陶制实用器需求的逐渐减少，盆罐村的制陶业逐渐衰落。但是，其制陶技艺并没有随之衰落。盆罐村制陶技艺第18代传人韩克胜，于1992年在传承祖辈制陶工艺的基础上，研究各种仿古陶器，多达1500多种，产品远销中东及欧美地区。2001年，韩克胜被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评为“数量最多的仿古陶制品之最”的称号，为天津制陶工艺界获此殊荣的第一人。

制陶这一生产技艺是劳动人民长期实践的结果和智慧的结晶，在人民生活中一直富有实用和艺术鉴赏的双重功能。制陶技艺以及流传下来的陶器，为我们研究当地的社会学、民俗学、宗教学、考古学以及宁河的地方史提供了重要的实物材料，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与研究价值。2008年，盆罐村制陶技艺被列入天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二）东丰台木板年画

据宁河县志记载，“东丰台木板年画起源于明代，兴盛于清乾隆年间”。明末清初，东丰台木板年画作坊逐渐兴盛起来，题材范围比过去更加广泛，套版增至五色、七色，年画艺术日益提高。清乾隆年间，城镇手工业和商业发达，这期间的年画内容也在不断增多，变过去以印制神祉类（财神、门神、灶王等）为主，增加了历史典故类、神话传说类、民俗生活类、仕女娃娃类、戏剧故事类等题材。到清代中叶，从事年画业的手工业工人有600人之多，呈现出“七桥渔火歌唱晚，户户妙手绘丹青”的盛况。到清末民初，东丰台成了冀东年画最大的集散地，全镇有年画作坊50余家。1936年，北宁铁路沿线经济调查报告称“年画业，东丰台特有之产品”，所有纸张均在天津购买，由津装船运丰，计每年运进原材纸量，1933年度达到3000余件（16领为一件）。各家画店作坊开工、卖货约在3、4月至8、9月间，产量达3000余包，每包重200余斤，所制年画多销往东北、华北、内蒙古等地，并享誉东三省。“九·一八”事变后，东丰台木板年画在东三省的销路日渐减少，趋于衰落。解放后，这一民间艺术遗产得到党和政府的关心与重视，为了挖掘和恢复民间艺术遗产，在东丰台镇恢复了小规模的年画作坊，至1966年停止生产。1972年，东丰台年画开始恢复生产，产品远销东南亚、日本、欧美地区，因1976年唐山大地震停止生产。改革开放后，当地原生态的年画作坊只存留了东丰台义盛做画店第五代传人董静一家。目前，东丰台北村村委会和民间收藏家分别收藏了一批具有重要价值的历代东丰台木板年画真品，其中古画板100余块，原版年画300余件，完整传承了东丰台木板年画勾、刻、印、绘的传统工艺。

东丰台木板年画创始至今历经数百年，因其独特的构图和技法而在中国独具一格，是我国民间艺术中的一朵奇葩，其艺术风格与丰富的文化内涵，为宗教学、民俗学、社会学、经济学、美学、考古学、传统绘画史提供了重要的图像资料，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2007年，东丰台木板年画被批准为天津市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

“坚守”还是“变通”——盆罐村制陶技艺与东丰台木板年画面临的困境

近年来，我国政府和各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机构在实践中已初步摸索出一些具有中国特色并成效显著的保护方式，如立法保护、抢救性保护、生产性保护、整体性保护等。目前生产性保护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保护方式，受到了众多学者和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传承主体的关注。所谓生产性保护是指“在具有生产性质的时间过程中，以保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真实性、整体性和传承性为核心，以有效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技艺为前提，借助生产、流通、销售等手段，将非物质文化遗产及其资源转化为文化产品的保护方式”。对“生产性保护”这一概念的内涵，引起了广大学者、专家和相关从事非遗保护工作者的争论。“坚守”还是“变通”一直是讨论民间手工技艺类项目生产性保护问题争论的焦点。一部分人强调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本真性”、“原生态”，希望所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纯而又纯一成不变，主张继承和传承高于、大于发展和创新，坚持遗产文化本位，坚决反对商业化和产业化，对借保护之名进行开发的行为深恶痛绝；另一部分人强调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变化性”、“活态性”，认为相当一部分非遗项目不变革就没有生存价值，或者在实际的行动中推行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产业化、商业化及规模化，主张传承就是发展和创新。

盆罐村制陶技艺与东丰台木板年画也正面临着“坚守”还是“变通”的问题。从盆罐村制陶技艺来看，由于其过去只是生产锅、碗、盆等实用性陶制品，随着现代制瓷业的发展、广大人民生活水平以及审美情趣的提高，这类陶制品已经几乎没有了市场，制陶技艺也面临着失传的危险。如前所述，正是由于盆罐村制陶技艺第18代传人韩克胜于1992年在传承祖辈制陶工艺的基础上研究并烧制各种仿古陶器，并将产品远销中东及欧美地区后，盆罐村制陶技艺才得到了进一步的传承与发展。但是，在韩先生的工厂内除看到其个别创作及制作的陶器外，看到的更多的是批量生产的欧式仿古陶器，“本真性”、“原生态”的元素较少。

反观东丰台木板年画，其更多的保留了“本真性”、“原生态”。作为东丰台木板年画传承人的董静也并非不希望通过木板年画的销售获得较好的经济效益，来促进木板年画更好的保存与传承，但由于人们对木板年画需求的相对减少、手工雕刻木板成本较高以及产品推广宣传力度较小等原因，目前东丰台木板年画生产规模有限，带来的经济效益不高。

对盆罐村制陶技艺与东丰台木板年画传承与发展的几点建议

“坚守”与“变通”二者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因为只有“坚守”才能体现非遗的本来意义，而“变通”才能激发其本身的活力，使之不断升华，更好地传承。“坚守”是必要的，是前提；“变通”是必须的，是手段。“坚守是对主题、主旨、主干、内涵、精髓、精神的坚守，不是对所有细节、形势、材料、手法百分之百的固守，不是盲目守旧，一成不变；变通不是否定，变通要循序渐进，不是彻底的颠覆，不能另起炉灶”。盆罐村制陶技艺与东丰台木板年画表现出了明显的差异：盆罐村制陶技艺在“变通”上做得更好，而东丰台木板年画更多的体现在“坚守”上。“坚守”与“变通”如何能达到更好的平衡，需要政府、各级非遗保护机构以及传承人共同努力才能实现。

第一，作为宁河县仅有的两个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需要政府进行整合。2007年，宁河县政府决定投资数千万元拟建宁河博物馆，将其陈列其中是整合宁河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有效的办法。另外，宁河应该依托七里海国家湿地公园，将其与两个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进行整合，或在七里海国家湿地公园开辟展示区域，或将旅游路线进行整合。同时，在天津市古文化街以及文化中心等旅游地开辟宣传展示以及销售的场所。政府也应积极鼓励和支持传承人参加各种艺术节、展销会、博览会等，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进行展示，并提高其知名度。

第二，盆罐村制陶技艺其“变通”取得的经济效益应更加促进其“坚守”，反过来再进一步促进其“变通”。通过参观盆罐村韩先生的制陶工厂，感觉更多是为满足市场需求而加工的产品，和其他陶瓷制品区别不大，体现不出盆罐村制陶技艺及其制品的特色。据韩先生说，由于受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其销售规模已大为缩小，受市场需求影响较大。因此，盆罐村的制陶技艺及其制品应更进一步地提高知名度，更多地体现出自己的特色。韩先生现在的发展思路是正确的，只是在如何平衡“坚守”与“变通”的关系上，应更多地关注“坚守”，只有这样其“变通”才能持续发展。

第三，东丰台木板年画则应该在“坚守”的基础上进一步进行“变通”，在创造更大的经济效益及更高的知名度后，促进其更好传承与发展。东丰台木板年画限于相对减少的市场需求以及制作工艺的限制，在“变通”上做得不够。东丰台木板年画不适宜大规模产业化生产（手工雕版、印制等），但在宣传上可以扩大其知名度，在创作题材上除保留原有题材的基础上创作出更多符合时代、符合民众现实需求的题材。年画等传统工艺都有潜在的旺盛的市场需求，市场化才能使其文化内涵和技艺价值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参考资料

1.刘德龙.坚守与变通——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中的几个关系[J].民俗研究，2013（1）：5-9.

2.盆罐村制陶技艺.天津非物质文化遗产网：http：//www.ichtianjin.com/project/index.php?action=show&id=107.

3.东丰台木板年画.天津非物质文化遗产网：http：//www.ichtianjin.com/project/index.php?action=show&id=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