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沁仪 邢绪伟 王婷婷
大家简介
祁智,江苏靖江人。作家,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理事,南京市作家协会副主席。1983年毕业于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历任南京市第三十四中学教师,南京市教育科学研究所科研员、编辑,南京《周末报》记者、主编助理,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社长,1998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呼吸》《芝麻开门》,中短篇小说集《反面角色》,长篇童话《迈克行动》,中篇小说《天凉好个秋》《纸婚》《变奏》《张果的腊月》《亮相》《一种尴尬》《直觉的意外》《送戏》等。
在一个冬日的下午,我们一行三人来到了由初中生世界编辑部主办的第十三届江苏省中学生作文大赛(初中组)的赛场,采访了本次大赛的评委之一——著名作家祁智老师。
祁智老师非常和气,一见面就用朋友的口吻跟我们聊天,一下子就拉近了我们跟他的距离。祁智老师生动地讲述了许多他记忆深刻的人和事,以及他对写作的看法,我们听得津津有味。
一
谈起中学时期,祁智老师说,有几个人对他的影响特别大。他印象深刻的语文老师名叫郁凤翔,早年间受过私塾教育,古文功底特别深厚,但是对白话文却不太精通。郁老师上现代文课的时候吃尽了苦头,经常不知所措;但是一上古文课,就兴奋得脑门儿都亮了,激动无比,吟诗诵文,倒背如流。
郁老师当时很器重祁智,要求他每天至少要写一篇文章,但是写什么,怎么写呢?祁智挠头了。他回去问母亲,母亲只提出了一个建议:很容易,看见什么写什么!这个看似简单、仔细一想又很复杂的建议让他受益至今。于是,祁智老师开始了他漫长的观察与写作之旅。例如,当时村子里的医疗条件差,有很多因为得了小儿麻痹症而落下残疾的人。祁老师经过长期观察,可以描摹出20种不同残疾人的走路方式。祁老师强调说:“当一个写作的人要去描摹或记住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并不是为了取乐,而是在储存素材。这样,当他写到某一类人的时候,就可以从自己的素材库中提取。可以说,作家写作靠的就是生活细节的丰富。”
除了是否文从字顺之外,母亲和郁老师对他作文优劣的评判标准就是写得“像”或“不像”。因为母亲识字不多,而郁老师又只在古文方面比较擅长。于是,祁老师当时的文章主要是去描述身边发生的事。比如写村里的两个老人吵架,祁老师观察到老人吵架的规律是,首先不会破口大骂,因为还要顾及自己的年龄和身份。他们通常是先互相揭老底:“你家好(反话)!你家那年偷粪,被抓住了,还在全村大会上检讨了呢!”“你好!你那年偷了村里面的扁担,藏在你家床底下,以为我不知道呢!”弄到最后,两人也动手了,但是打不起来,因为都没力气,顶多是互相抓个领子和头发,就气喘吁吁了。这个时候,通常他们会被别人劝开,然后各自气哼哼地回家。但事情还没完,因为两家的儿孙打了起来……
诸如此类的题材,是母亲和郁老师熟悉的,如果他们见到祁老师写得栩栩如生,便认为这是一篇好文章,相反,便会摇着头说:“不像,不是这样的……”当时,祁老师的父亲在外地工作,很久才回家一次,不能每天亲自辅导他的功课。于是,祁智老师的母亲便把他的作文积攒起来,每个月集中一次寄给他的父亲,父亲批改后,再寄回家中。
就这样,祁智老师在少年时期,接受了大量的写作训练。
二
除了郁老师和父母外,祁智老师特意谈到了另外两位老师对他的影响。
一位是王力根老师。王老师是南京人,也是祁智老师当时遇到的唯一能说普通话的“真人”,因为虽然喇叭里有人说普通话,但是见不到。王老师上课经常讲故事,尤其是讲《水浒》故事,一讲就讲很长时间。在那个找不到什么书的年代,一个能讲故事的人让大家觉得很了不起。其他班级的学生没有听王老师讲故事的福气,祁智老师觉得非常遗憾,便去讲给他们听。可是一个问题产生了,很多时候,王老师没有在课堂上把一段故事讲完,就下课了,故事卡在紧要关头;而祁智老师给小伙伴们复述,也在同样的地方停下的时候,却引起了大家的不满,小伙伴们不依不饒地让他把故事讲完。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编造下面的情节。其实在编故事的时候,祁智老师自己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能不能与王老师接下来讲的内容相吻合。结果发现,根本就不一样!怎么办?跟小伙伴们说自己讲错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做太没面子了。祁智老师又想出了一个主意,再编一段情节,把自己讲的和老师讲的内容,通过迂回的方式联结起来。
听了这个故事,我们才知道,祁智老师那绘声绘色的谈话本领,原来最早是这样锻炼来的……我们都会心地笑了。
还有一位老师叫陈杰。陈老师“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会编曲,会写戏,经常一人包揽整个表演唱的节目创作,编写的剧本情节、人物、对话栩栩如生,曲目也动听,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老师。令祁智老师惊喜的是,陈老师在创作的时候,会询问他的意见,有时就叫他也帮着编一段。如果自己编的那段被采用了,祁智老师就会非常盼望看到戏的上演。后来,祁老师发现,凡是被采纳的,都是经过自己“合理的想象”的情节。祁老师对我们感慨地说:“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合理的想象都是建立在生活的基础之上的;如果一个人只会胡编乱造,那就永远写不出好作品,更不可能成为一个作家。”
三
讲述了自己中学时的写作经历后,祁智老师对我们建议说:“写作不能急功近利,目前的阶段,你们一定要做的事情是‘描摹生活,越像越好!比如拿筷子这样的日常小事,通过仔细观察,便可以轻松地写出几千个字,因为不同的人拿筷子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就像你们三位同学,有的喜欢拿得往上些,有的喜欢往下些,甚至一顿饭下来,有的同学手里只剩下了一根筷子。延伸下去的话,每个人夹菜的方式也是各不相同,有的人用筷子规规矩矩地夹,有的人喜欢用筷子在菜里翻来翻去……”祁智老师惋惜地说:“很多小朋友不会观察生活,因此感到写作文很痛苦。你让他写吃饭,写五个字都写不出来,让他写五十个字,他跳河的心都有!”
祁智老师还建议初中生在写作文的时候不要滥用成语,因为成语是高度浓缩的词语,成语的内涵也通常是大家都知道的东西。用了很多成语的文章,往往并不能给人以新鲜感。比如说,写“某某火急火燎”,这样的句子并不好看,因为没有画面感,没有留给人想象的空间,还不如写“某某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五个扣子掉了四个”来表现着急的状态,这样才生动好看。
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写作文的动机。初中生写作文,不要为了中考、高考而写,而是要为兴趣而写。一个喜欢写作的人,从来不会认为写作是痛苦的事情,即使创作的过程非常艰难,但他的内心深处也一定是非常愉悦的。祁老师说:“我曾经担任过许多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的作品策划人和责任编辑,如秦文君老师的《天堂街3号》,黄蓓佳老师的《我要做好孩子》《今天我是升旗手》,等等。可以说,在近二十年来的儿童文学领域,重要作家的重要作品,我都编过。在接触这些作家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听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说过‘写作很痛苦这样的话。相反,他们一直都乐在其中。”
最后,在读书方面,祁智老师也给我们提出了有益的建议:既要看当代的作品,也要看过去的经典作品,这样,才有可能成为一个继往开来的文化传承者。
小记者采访感言
张沁仪(南京外国语学校河西分校):通过采访祁智老师,我懂得了:写作不是华丽辞藻的堆砌,而是对生活的描摹;写作不是为了成为作家,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一种享受,一种情趣。因为有生活,所以有写作。
邢绪伟(南京外国语学校河西分校):文章的真实来自于生活,文章的文气也来自于生活。我要向祁老师学习,将来做一个写文章真实却不失文气的作家,使自己更加优雅、有涵养。
王婷婷(南京外国语学校河西分校):就像祁智老师说的那样,作文并不可怕。当我们不知道写些什么的时候,那就“看到什么,写什么”。身边的一个个微小事物,都值得去描摹。只要我们用心观察,抒发真情实感,不需要什么华丽的成语,也能写出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