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乐 怀里揣着钉子形状的时光

2014-04-01 04:12
艺术汇 2014年2期
关键词:丙烯无题抒情

王光乐在2002年创作《水磨石》系列的时候便得到了艺术界的关注,他将“水磨石”这种承载着历史与生活记忆的建筑材料以绘画的形式再现了其特有的细微纹理,通过无感情、无意义的形式表达了关于“水磨石”的历史性以及生命记忆的痕迹,这种简单而精致的绘画风格,表达了他内心深处的安宁与平和,同时,在他的创作过程中,你又能看到他本人对于“时间”的深入思考。他的这个系列作品,虽说是写实作品,但他有意识地抽离了主题的身份,将“水磨石”的外在属性还给了物体本身,而他所描述的,是将这种可能会被人们遗忘的材料所特有的价值或者记忆在时间过程中,呈现出的“痕迹”,在这一关于“痕迹”的展现中,他又在作品中赋予了戏剧性的张力,这体现在了他对于“光”的采纳如何表达在作品之中。

到了2006年,王光乐开始创作《寿漆》系列,这之中,他的作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从具象的描述转向了抽象的且具有行为性的绘画。从写实到抽象,一个是点一个是线,形式区别非常明显。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系列之间的联系,其中的共同点便是重复。如他所讲:“一般对抽象的叙事是抒情的,当你听多了以后,会非常厌倦糟蹋‘大象无形这类被引用到言之无物的辞藻的言辞,然而,若因此进而讨厌抒情也是错的。”至此,王光乐开始创作做一些“矫枉过正”的作品,如《1罐丙烯》或《8升工业漆》等,这些作品的名称没有丝毫的抒情成分,通过这种纯叙事的训练,对“重复”进行了最好的描述。所以说,王光乐还是有抒情的愿望,因此,《水磨石》系列完全可以描绘为“一颗石子、一颗石子......”,而《寿漆》可以描绘为“一次、一次......”,这些微小繁琐平实的叙事的题目相比“1罐丙烯”更符合他只求言之有物的抒情,这就是它们的题目“水磨过石头”“刷棺材的油漆”的意思。从这一层来说他的作品也不存在转变,内里都是对时间流逝的无可奈何,所以他用“重复”去操作,这便是他《水磨石》系列与《寿漆》系列在观念上的一致性。

从《水磨石》系列到《寿漆》系列,对于王光乐来说,最重要的一个关键词便是“时间”。在《水磨石》系列作品中,光线照在水磨石路面上,光斑形状的不同,暗示了不同时间下,水墨石呈现给观者的不同视觉,依托于光线,并且凝聚在画面上,体现了他对“时间”的关注与无奈。而《寿漆》系列对时间的关注更加敏感,这系列作品的创作灵感源于他家乡的一个民间见闻。在他家乡的老人,有一种特殊的习俗,就是为自己的棺材刷漆以保证这个器材明亮而崭新,等到来年,如若自己没有死去,还会继续的在上面涂抹生漆,年复一年,直到自己用上才截止。这个简单的行为,蕴含了一个复杂的故事,如关于老者们面对时间上的自我拷问;另外一层,则是关于刷漆的态度上,他们尽量将自己的全部手艺运用到当中,以保证棺材的通体发亮。害怕时间的到来,同时又用最认真的态度面对它。王光乐,关注到了他们的行为,并用他的感知描述了“囚禁在地球的人们,都饮了一剂‘时间的毒药”的状态。

王光乐在《寿漆》系列作品中表达了这种对于时间的感受,色彩在这个系列中不再成为核心,而覆盖、再覆盖,成为了他的表达重点。在这个过程中,画面上一遍遍地覆盖了丙烯,以至于在作品的边缘,颜料的堆积形成了一种厚重并具有质的纹理,这也让画面没有了边际,具有了雕塑感和非凡的完整性。在这个创作过程中,王光乐尽量将创作时间变慢,他想让画面达到一种极致,这种状态,成为了他《寿漆》系列的一个重点,那就是希望一切结束的不是那么快。在他的一件全为黑色的作品中,由于表面和内部的干燥速度不一,厚厚的丙烯在中间地带起了褶皱,发出波纹状的亮光。这就非常类似黑色漆皮的效果。在另一组作品中,王光乐只用一种极淡的暖灰色由画幅的四周向中心平刷。越往中心,刷得遍数越多。好像树木的年轮,越靠近中心,颜色越深。简单的技法,单一的色彩,图像本无法形成,而淡到不易觉察的颜色经过无数次的叠加,就会达到一种深度,不仅仅是色彩的深度,也是纵向空间的深入,光的感觉弥散在画面的每一处。

在《寿漆》之后,他创作了《无题》系列作品,可以说《无题》系列,是《寿漆》的一个表达上的延续,同时这三个系列作品也是具有联系的。在《无题》系列作品中,可以看到他愿意将自己的方式看成一种恒常性的日常练习—— “向死而生”,由那种繁复的、日复一日的涂刷所达到的一个极简的效果,恍然意味着在色相的放弃过程之中达致的超脱感,因而绘画这种行为本身成为了“一种释放”。与之相呼应的是,对于他来说,尽管装置创作更像一个宣泄的途径,一种对于现实更为直接的回应,其实仍然是他个人态度的延续,也是他对于抽象的一个理解。

王光乐的创作主题和表现形式虽有变化,但在他的这三个系列作品中对时间的关注始终没有变。对于“时间”的感受,每个人的理解都有所不同。这使一部分人们忘掉了它的存在,也是使一部分人,一直在关注着它的存在,这都源于时间,太过于“抽象”。王光乐在关注“时间”的过程中,对时间的体验带来的“自我意识”告诉他,人的自然属性比社会属性多得多,只是它太古老太原始而经常被忽视,经常是在生老病死的事件中才会裂开一条缝隙。这个缝隙的本质是痛苦的,因此“难过”这个词对他来说就是时间的停滞的意思,如果对此有所审视,这些意识可以帮我们跳离很多无谓的社会层面的纷扰。这就是他意识到时间就是回到“大自然”,不需要去看海景山林,空间只是时间的一个分叉而已,人根本逃脱不开自然。而时间对他的干涉可以理解为,“我去配合自然,无论是这种‘时间观还是因此带来的生存感觉还是形而下层面的作画操作中的尊照物性,遵照已有等等。”这种描述像极了徐冰谈齐白石的例子:“画家之手让水与棉纤维相遇的时刻,在水被空气带走前的瞬间内,物质的性格在缝隙之间的‘协调或‘斗争之痕被‘定格。这是下笔的经验、预感力与‘自然互为的结果。”这已经不仅仅是技法的描述了,而是说人只能去配合自然。

如他所说,“作品都是观念的视觉呈现,当你有无可摆脱的视觉时,形式、技法层面随之自然而变。举个例子,‘好心做错事这句话说得很多,现象更多,里边就包含着方式方法的问题,就像你有一层意思要对你父母表达和对一个儿童表达,你会采取不同的言辞一样。这里头的形式的追寻本身就充满魅力,一个形式的获得也带来极大的满足感。”(采访/撰文:王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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