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楚廷
学校的特殊性首先是对象的特殊,管理的内容应该是特殊的,管理的目标、方式、过程也应该是有其特殊性。这是就学校相对于其他部门来讲的,方方面面确实是比较特殊。
首先是对象的特殊。学校管理的对象是人,这个对象特不特殊呢?好像医院的管理对象也是人,但那是病人。学校的人是正常的人、健康的人、发展着的人。法院的对象也是人,但那是犯人、嫌疑人。商店里的人也是人,那是顾客,也还是不一样。交通管理也是管人,但那是管路人。所以,学校管理的特殊性还是人的特殊性。学校第一大特点确实是人。当然也有特殊教育,智障者、聋哑人就接受这类教育。
这里我们主要是讲常规的面对一般人的教育。也就是指所有发展中的人、健康的人。所以,教育要搞好,学校要管理好,有一个前提就出来了,你要知道人是什么。因为你的主要对象就是人。
医生主要是生理医生,主要是看你生理上的毛病。我们国家的医生大半是生理医生,医院大半是生理医院。在美国不是这样的。美国有心理医院的,而且心理医院占的比例很大,超过生理医院。心理医院设置得非常的普遍。这就是发达国家,这就是美国。它跟发展中国家太不同了。中国人是生理上有毛病还不一定找医生,美国人是心理上有毛病就找医生。他们特别怕自己害神经病,所以觉得心理上有毛病就找医生。这个在台湾地区也发展起来了。
我们的教育是针对学生而来的,而学生是有各种各样的心理活动的。你问人是什么,你马上就要问人的心理活动是怎样进行的。所以做教育的人、做管理的人要懂心理学。我是学数学的,在教育学领域里面我属“贫下中农”,出身不太好。刚才我们的副院长介绍我是中国教育哲学第一人,这个讲错了。中国搞教育哲学的人第一百号还轮不到我。中国教育哲学的研究应该有90年以上的历史了,我们的好多前辈都是搞教育哲学的。1949年以前就有很多很多,1949年以后又很多很多。不过高等教育哲学,还有课程哲学,我可能是中国高等教育哲学和课程哲学的第一人。其实也不必讲第一人,因为还没其他人做。
只有一个人做课程哲学,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居然只有一个人在做这方面的研究,这太不够了。我很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做这个研究,但什么时候有后来者我也搞不太清楚。
所以,我经常讲中国的哲学比较贫乏。这是我们国家的一个严重问题。教育哲学有好多个领域。每个领域都有自己的哲学。教育哲学是贫乏的,一般哲学领域也是贫乏的。教育哲学的贫乏决定了教育不可能特别繁荣。一般哲学领域不发达决定了我们的全面繁荣不太可能。这个话怎么讲?历史可以告诉我们,世界可以告诉我们。19世纪哲学最发达的国家是哪个国家?德国。经济最发达的是德国,科技最发达的也是德国,文化最发达的呢还是德国。哲学的繁荣带来了经济、科技、文化全面的繁荣。德国人说,我们是因为有了康德才有后来的繁荣与发展。康德是什么人呢?他生在1724年,逝于1804年,活了80岁。他生活在18世纪,但他为19世纪德国的繁荣奠定了哲学基础。有个诗人叫海涅,他曾说,自从有了康德后,德意志民族,这块土地上发生了神奇般的变化,出现了一大批诗人、科学家、哲学家。我很希望我的国家有类似康德的人。
德国好自由吧!哲学最重要的就是自由,没有自由就不会有哲学。德国自由吗?十九世纪的德国非常自由,但它本身又是个专制的国家。专制的国家为什么那么自由呢?这是个很特殊的现象。美国很自由这个好理解。而德国是个专制的国家,却又那么自由。而且美国人向德国学习。美国学习德国是因为德国是个最自由的国家。美国人认为只有最自由的国家才会有最高水平的大学。德国人的信条是大学属于国家,不属于政府。政府也认为大学属于国家,不属于政府。所以,在德国,大学和政府相处得相当好。各自履行自己的职能为国家服务。政府代表国家把钱给大学,但大学不听命于政府。我们教育厅有位副厅级干部说,我给你钱我能不管你吗?!他的这个概念跟德国政府就不一样。也就是说没有德国政府那样高的觉悟。
那二十世纪哲学水平最高的是哪个国家?美国。20世纪美国的哲学水平远远地超过了德国,有个代表人物是杜威。杜威之于美国相当于康德之于德国。这两个人为这两个国家带来非常大的好处。我顺便问一个问题,是英雄造时势,还是时势造英雄?“乱世出英雄,英雄造时势”。这个回答不错!
中国权威的大辞典,说什么时间是无始无终的,空间是无边无际的。这个“时间”我们都好清白了,是和空间一起来的。时间起源于宇宙。宇宙是哪里来的呢?是大爆炸来的。宇宙大爆炸是康德的猜想。他当时猜宇宙的大爆炸产生于137亿年以前。我们常讲实践出真知吧,他这个算真知吧,是从哪里来的?想象来的!宇宙的大爆炸如何去实践啊,康德也不可能有机会去大爆炸一下。对时间的起源有三个说法:一个是137亿年,一个是140亿年,还一个是200亿年。我从最新的资料来判断,140亿年比较确切。时间有始,有终吗?时间什么时候结束?地球的终结大概还有30多亿年的历史,太阳大概还有50亿年。时间有始有终,有根有据吗?有根据的。比如说,太阳到地球有多远?月亮折射的光到达地球只需一秒钟。我们现在看到的太阳光都是八分钟前发射出来的。银河有好宽啊?150万光年。银河里不是有牛郎织女吧,每年见一次面?哪里见得了面,隔得好远好远的。宇宙呢?是银河的150亿倍。很宽很宽,但再宽也是有边有际。所以,我们的结论是时间有始有终,空间有边有际。
人类的历史有多久了呢?人类的历史有380多万年,是考古学家发现的,通过考古,经过化石的研究测量出来的。鸟呢?有一亿多年的历史。地球最开始是一团火,然后慢慢冷却,出现微生物,然后出现氢气,然后又出现氧气,再后才出现水。人类出现得很晚,是大自然千辛万苦孕育出来的。如果宇宙是一百岁,那么人类还没满月。所以我们要感谢大自然。
科学家在探索还有没有适于生命存在的星球,直到现在还没发现过。银河系有两百亿颗星,地球上有60多亿人口,比星星还少一点。在这些星球当中有没有生命呢?要有生命就要有水或者水的痕迹。即便是有生命,还会有人这样的高级生命体吗?现在还没找到这方面的证据。
我不知道各位面对大自然有什么感觉,我对大自然很崇敬,很感恩。虽然我是个小不点,但我很感恩大自然,是她孕育了我。
在这个星期一我给研究生讲课,讲的是“人是什么”。我对“人是什么”做了80种回答。但我相信也许有800种,甚至8000种回答。“人是什么”那是回答不完的。任何伟大的哲学家都不可能把人说完,说得清清白白。
我问大家两个问题:什么是人?人是什么?这两个问题是一样的吗?如果不一样,是回答“人是什么”容易些还是回答“什么是人”容易些?什么是数?数是什么?怎么回答?什么是数?1、2、3、4、5,个、十、百、千、万都是数。数是什么呢?你去问一些数学教授,估计十个就有九个回答不出来。“数是什么”是一个大哲学家能回答清楚的,但人是什么,即便是最伟大的哲学家也无法回答得清清楚楚。
有个研究生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说,人是会红脸的动物。这个答案不错啊。做了亏心事都不红脸那还是人啊。有个学生反驳说猴子也红脸啊,另外一个学生纠正说猴子不红脸,是红屁股。“什么是人”比较容易回答,因为你可以从对象、从外延去回答。“人是什么”回答起来就难得多,因为你要从他的特性、内涵去回答。
比如说什么是四边形啊?你可以从外延去回答,正方形啊,平行四边形啊,棱形啊,梯形啊,矩形啊,都是四边形。四边形是什么呢?那就不好回答了。四边形的回答那就到了拓扑那样的高级学问了。好难回答,所以倒过来问这个问题的难度就大得多了。
但是我们搞学问的人都要倒过来问。我给研究生上课都是问大学是什么?人是什么?哲学是什么?教育是什么?知识是什么?而不是问什么是大学?什么是人?什么是哲学?什么是教育?什么是知识?
刚才我讲了学校管理对象上的特殊性,现在讲内容上的特性。内容上的特殊特别表现在学校主要是从事心智活动的地方。通俗地讲学校就是动脑的地方。也动点手,比如做实验、做劳作等,但这是辅助的。可以说教育主要是训练人的脑的。每门功课都有这个任务、这个使命。
训练人动脑的第一大知识就是语言文学。第二大知识就是几何。从算术到代数再到几何,几何被称之为思维的体操,专门训练思维。关于思维的科学中小学是不会开设的,大学里才开设,它叫逻辑学。几何相当于逻辑学。这要讲到希腊人的贡献。希腊人贡献了几何知识,训练了一代又一代的人。通过翻译传播到一百多个国家,一代又一代的人都是通过几何来训练思维。希腊创造了无数的神话,这是其一。
这个特殊吗?别的地方也进行心智活动啊。科研院所也进行心智活动啊。那学校跟它比有什么特殊性呢?区别在于科研院所是科研人员自己进行心智活动,而学校是带着学生进行心智的训练。这就不一样了,这就与老师相关了,与学校管理相关了。而且学校针对学生进行心智训练是指向未来的,而不是着眼于当下。
人的思维是很复杂的,分好多类别。比如抽象思维、形象思维,逻辑思维、直觉思维,归纳思维、演绎思维,发散思维、收敛思维等。我问大家一下,抽象思维和形象思维哪个更可贵?直觉思维和逻辑思维哪个更可贵?演绎思维和归纳思维哪个更可贵?发散思维和收敛思维哪个更可贵?科学家告诉我们归纳思维比演绎思维的价值高一百倍、一千倍还不止。原创的东西都是归纳出来的,演绎思维是有前提的。比如凡是羊都有两个角,A是羊,所以A有两个角。这就是典型的三段式演绎。
演绎是从一般到个别。演绎思维的最大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所有的羊都有两个角?这是个大前提,这个大前提本身就是归纳来的。
很多人知道我是学数学的,就称赞我说张某很有逻辑的,逻辑能力好强。大家觉得我听起来会舒服吗?我听起来好不舒服的!因为逻辑是个小买卖,直觉才是大买卖。你就称赞我能做点小买卖啊?!还有人称赞我说张某记忆力很好,记得好多东西。我听起来更不舒服!我就只能记忆一点东西啊?!
当然,我根本不在意他人怎么说,明白哪一方面更重要,这才是要在意的。
学校教学生是面向未来的。有些老师老是为学生着急,我说你急什么呢?他是未来的啊!其实现在成绩不好的学生不一定将来就不能成才的。有人批判应试教育吧,我从来就不批判应试教育。应试是一种本领啊。我就没有资格批判。我是不太会应试的。我小学考中学就没考上(当时我在武昌上小学,后来考武昌中学没考上)。读中学的时候,历史还考不及格。考大学也考得不太好,考了63分,刚刚够这个学校的录取标准。
我读的是数学系,其实我文学也还好,中学就开始写诗,还写了小说。本来想考文学,但那个时候号召向科学进军,建设祖国。所以我就向科学进军,选工科。读工科体检时发现自己色盲,什么工科都不能学。我是不得已学的数学,不得已读的师范。读师范不要钱,我那个时候没有钱啊。所以我读师范、读数学系都与环境有关系。
我学数学为我未来的发展奠定了比较好的基础。我在很多方面都是从数学里面获益。很多人说学数学就是讲逻辑。其实重大的数学发现都不是逻辑。比如非欧几何,它不是靠逻辑搞出来的。二次方程有公式求解是吧,三次有吗?有。四次呢?有。五次呢?五次方程有根式求解吗?这就是一个好大的悬案。后来有两个人证明它不存在。一个叫阿贝尔,北欧人,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活了22岁。另外一个叫伽罗华,法国人,活了19岁,决斗的时候被打死了。两个都英年早逝,但他俩有个重大发现。
什么叫天才?天才就是比较智慧的人吧。什么是比较智慧的人啊?就是比较聪明的人吧。什么是比较聪明的人啊?就是不怎么糊涂的人吧。这等于没有说什么。
我觉得聪明不一定智慧,智慧不一定等于天才。我还有个估计,99%的人都是聪明的,智慧的人大概只有其中的百分之十几到百分之二十。天才就百分之一里面的一点点。我这只是估计,没有实证过,没有调查过。
教育是可以使人从聪明走向智慧的。谁是天才谁不是天才教育可以去发现。教育是面向未来的,不刻意去追求分数的多少。
刚才我说了我的应试能力是不强的。毕业后却留校了。其实我在年级里面前十名都难,150多个同学,我大概在十名左右,当然也还可以啊。我觉得我很多同学比我聪明。
后来我居然当大学校长了。我同学觉得好奇怪。他们觉得我就是个随随便便、稀里糊涂的人。我确实是好随随便便的,而校长是很严肃的职务啊,因此他们就真想不到。
大家知道政府很强调稳定啊。湖南要稳定只要长沙稳定就够了,长沙要稳定只要岳麓山稳定就够了,岳麓山要稳定只要三所大学稳定就够了,三所大学要稳定只要湖南师大稳定就够了。但省政府相信我能稳住湖南师大。其实,这并不很难,只要自己真心与师生站在一起,维护他们的利益,怎么会不稳定?
后来要我去当副省长,这个时候我就很小心了。这个副省长究竟搞不搞得呢?当时找我谈话的是王兆国,中央书记处的书记,管干部的。1986年11月4日晚上八点钟在湖南省委招待所,刘正在旁边听。我去做副省长就是做刘正的副手嘛。我当时想,当副省长跟搞学问不一样吧,我就跟王兆国讲,政府的管理工作和做学问这两样工作我可以同时做,如果只让我做一样,我选择做学问。具体地讲,我要两个办公室。政府里一个办公室,学校一个办公室,我必须要做学问。他们回去商量了一下,说这个不行,必须专职。我说不行就拉倒吧。
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很重要的选择。我没有选择当副省长。其实做学问比做官难的。
相对于当村长、当教师,当校长是最难的。
有个人喊我天才,意思是说你这个人不好理解。多半是天上掉下来的,就叫天才。我那个小孙女听到别人叫我天才,她就说你叫什么天才啰,木材吧,火柴吧。我觉得我小孙女好聪明。她这样讲把这个问题讲得很淡的,好淡定的,什么天才不天才的,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一些人叫我天才确实是由衷的。所谓天才就是不好理解,天上掉下来的。我说你能不能换一个说法,说我是地才吧,我是地上长出来的。那个人确实是哲学水平高,讲自己是地才的人多半就是天才。
曾有一位前校长,他批判应试教育,他有个说法叫高分低能。他这个高分低能的说法有点问题。高分怎么就低能呢,考北大清华的都是高分啊,他们低能吗?他们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啊。会考高分的人本身就是一种能力。这一拨人后来即使发展得一般却都非常不错。
下面我讲讲学校管理的方式。从学校管理方式的特殊性来讲,我把管理称之为“理管”。就是说学校的管理就是用理性来管理。这个“管”字好糟糕的,上面是个竹字头,竹子挺硬的,能伤人的,下面是个官字。手握竹条,享有权力,想起来就让人好害怕的。
后来我写了篇文章叫着《“不管”在管理中》,有本事的管理者很多事情是不管的,而且很会不管,很善于不管。
除了理性管理还要靠情感来管理,管理是有情有义的。我的管理是人本的。学校管理有纪律吧,有法规吧。那个东西都是辅助的,万不得已才使用的。优秀的校长尽量不使用的。
我有这样的故事,学生当中不是有犯错误的要处理吧,处理的初步意见是我们学生工作处提出来的,到我这里来常常被否决。要么否决,要么就减轻。学生工作处的人常常是很小心的:不然张校长又跟我们否了。
我是最不愿意处分学生的。处分学生是很容易的,学校主要的责任在于教育嘛,在于熏陶嘛,营造好的环境去感染嘛。我当校长期间学生知道我很不愿意处分他们。我保护学生。我也保护教师。有一次文学院的四个老师贴了一张大字报,那个大字报很吓人的。我就跟他们讲:贴一两个小时后你们要把它撕掉。我就告诉他们要小心。在我看来这个是没问题的,但不是我一个人在管理这个学校。
学校有柔性的管理,也有刚性的管理。主要是柔性的、心理上的东西。学校教育是有情的教育。这个感情的发展程度就是热爱嘛。你热爱学生吗?热爱学校吗?热爱教育事业吗?你真正达到热爱的程度就把情和理统一起来了。
我热爱我的学生,我真的把我的学生看得重。
有一个教委主任叫×××,那个人是很不错的。他有一次做报告就讲德育是第一位的。他讲完后我就问他:德育第一,那第二是什么呢?他就不耐烦了,说我就是喜欢咬文嚼字。我说没有第二,哪有第一呢。你家里就一个独生子女,何必讲他是老大呢。我就觉得他讲的有毛病,搞得他很不痛快。
我办学很讲究的。全国优秀的人我都请过来。我把好多杰出人才都弄来了。
我在做校长之初,当时全国的师范院校总共有200个博士,就是教师当中拥有博士学位的只有200个。这200人中有100个在北师大。除北师大,其他260多所师范院校平均不到半个,好可怜。我当时就讲,我们学校五年以后要跟北师大一样,也要有100个博士。我真的做到了,不到五年就引进了100个博士。从武汉大学、复旦大学、中山大学、南京大学、北京大学到处招博士来。大家都愿意来:我当时的政策是给一万元钱、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把老婆调进师大来。这三招很有吸引力。
后来武汉一家报纸登了这样一个消息,说中国炒博士第一人就是张某。我还引进了好多优秀的教授。博士还只是一块好料,要现成的人才还得引进有名的教授。那时师大发展得非常好,后来就进了“211”。“211”本来我们是进不去的,因为我们只有两个博士点,按理起码要有十多个博士点。湖南有十多个博士点的学校多的是啊。当时医大有十多个博士点,工大、湖大都有那么多博士点。农大博士点都比我们要多。结果我们比湖南大学还早进“211”。
管理有不同类别的管理。有所谓随机管理,有所谓目标管理。有专制的管理,有民主的管理。有人治的管理,有法规的管理。我写过一篇文章,就讲三大管理,就是目标管理、民主管理、法规管理。学校必须实行目标管理、民主管理和法规管理。我专门写了一本书叫《学校管理学》,这本书有三十多万字。
目标管理包括两个内容,一个是你要会确定目标,第二个要会运用目标进行管理,而把目标作为一种方法、手段运用到管理中去。确定目标有不同的方面。有总体的目标,有分目标;有长远的目标,有近期的目标;有学校的目标,有各院系的目标;有学科建设的目标,有行政工作方面的目标。你要建立一个目标体系,这些目标要让尽可能多的人了解,并且这些目标不是你校长一个人制定。所以我主张大家都来参与目标的制定。然后有一个目标分解的问题,大家都明白实现目标应该做些什么事情。
我很注重运用目标来进行管理。目标本身是一个强有力的东西。首先目标要变成大家的目标,不是你校长一个人的目标。然后目标制定好后,策略方面你不要管,或者少管。打个比方,我们学校旁边有个岳麓山,我们的目标是登上山顶,至于是从北坡爬上去还是从南坡爬上去,这个你不要管。是穿草鞋爬山去还是穿球鞋爬上去也不要管。中间在哪里歇一下,分几段爬上去,这个你也不要管。不管的东西更多。
目标是每个人自己的目标,实现目标的路径、方式全都是自由的。这样,大家就有一种愉快的心态来实现目标。
这也算是管理当中的一些学问。目标还可分为阶段性目标、永久性目标,模糊性目标、确定性目标。因为有些目标开始的时候不一定是很清楚的,是渐渐地弄清的。这个你自己要注意,旁人也帮助你。
目标也包括物性的目标和神性的目标。物性的的目标比如说修几栋房子,搞多少绿化,出多少学术成果等的。神性的目标就是你的精神面貌怎么样啊,你的学校文化的积累怎么样啊,机关的作风怎么去建设,等等。实际上校长的真正责任不在物性建设,而在神性建设。这个是最可贵的。你可以修高楼大厦,可以比北大修的还好,但是你有它的那种神性吗?有那种文化吗?
北大后来修了些洋房我看了后觉得很可惜。北大还是应该保留原来灰色的墙面和三四层楼高的房子,那是最好的。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它们的房子真不起眼,都是灰色的。我当校长的时候,师大的房子都是白色的,现在都变成红色的了,像乡里的姑娘一样的。乡里的姑娘才穿大红大绿的。真的学校不是这样的,是灰色的,好沉稳的。哈佛大学就是在灰色的房子里面做出了世界顶尖的科学研究。是神性的东西,不是物性的东西。仪器设备的先进,是注入神性的东西才做出世界上了不得的成就。
所以我就觉得学校的管理主要是神性的东西。校长的本领就是看你能把这个学校的文化建设得怎么样,这个学校的风气怎么样,这个学校的追求是什么,这个学校所信仰的是什么,这是神性的东西。
在北大最受尊敬的人是那些带着深度眼镜的人,就是慢条斯理地在学校里踱步的那些教授。我建设师大的时候我特别看重的是学校的教授。行政机构我做得非常之小。
我们原来的那个办公楼就一千平方米,那么小。教育厅一直要我们扩大,说我们的办公楼是所有大学中最小的办公楼。我说你们应该说这样一句话,湖南师大在最小的办公楼里办出了最好的大学——当然是在湖南省范围内。那我的本领就是这样,不在乎办公楼有多大。办公室的设备也很简陋。当校长十八年我没用过空调。夏天是一把电风扇,冬天就烤火。我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学校的钱全部投到教学和科研上了。
我卸任以后有人要审计我。审计校长而不审计党委书记。我说你怎么不审计党委书记呢,党委书记是领导我的啊,他领导我负责啊?!这个党委书记好当啊,功劳全是他的,责任全是别人的。
后来有人讲,当了十八年的校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但有个副校长就对审计的人说,他不会有一分钱的问题。你查我,我哪里有问题!我根本就不管钱。钱全部由一个副校长管理,我也不批条子。有些校长好喜欢过这个瘾,这个就是权力呢!我就不想过这个瘾。
那个时候的财务处就很想很想我到他们那里去要钱,去报账。我从来没有去过,他们也就没过上那个瘾——校长没找我们要过钱,觉得好划不来。财务处的那些人好神气的。那个时候过河车票是四分钱,四分钱的票不能报销,六分钱的票才能报销。我说你们这不是逼着别人坐六分钱的车吗,你们就干这种蠢事儿。财务处确有这样好不智慧的个把人。
有一个目标是我一直追求的。因为相信一个信条(这是美国人向德国人学的),就是最高水平的大学是最自由的大学。反过来说就不一定了。美国的大学特别特别地自由。我就觉得我要让我的大学最自由。唯有最自由才有可能是最高水平的。在最高水平和最自由上我能有更多作为,就是保证我的学校拥有更多自由。我自由了水平就会出来。所以我尽量保证学校师生的自由,这方面的工作我做得特别多。那时候的师大是非常自由的。现在好多师生回忆起那时的学习、工作、生活觉得是很自由的。
对人权思想的认可我是非常彻底的。这也是合法的,法律也是为了保障人的权利。2004年,中国宪法也确认了人权。
我写过一篇文章《人即自由》,最初的思想就来自希腊的哲学家,属于亚里斯多德。亚里斯多德有两句话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他有一本书叫《形而上学》,有中译本。这本书的第一句话是“求知是人类的本性”,第五页就讲“人本自由”。这两句话深深地印在我心里。我对他的这两句话的发展就是“创造是什么,创造就是自由加求知”。自由了,又有求知的欲望,你肯定就能创造。自由是人的本性,求知是人的本性,那么创造也是人的本性。这是我的发展,对亚里斯多德思想的发展。
人在创造当中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又分好几类。有的是发明,有的是发现。我问大家一个问题,是发现式的创造价值更高,还是发明式的创造价值高?我再问一个相关的问题,牛顿和爱迪生哪个更伟大?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一个叫杨叔子的人。杨叔子那个时候是中国的两院院士,华中科技大学的校长。他脱口而出,都伟大。我说如果要你比较一下,谁更伟大?他还是回答说都伟大。
我为什么要问他呢?因为工科院校的人倾向于发明。过了几天后,他对我讲,还是牛顿更伟大。牛顿是发现还是发明?发现。爱迪生呢,发明。那大家再回答,是发现更伟大,还是发明更伟大?当然是发现,发现更伟大。牛顿的学说现在还成立吗?爱因斯坦有一些补充,但并不是纠正他。他的补充是说牛顿的理论在绝对空间里是正确的,在相对空间里就不适合了。牛顿的学说中学、大学都要学。万有引力、作用与反作用相等、惯性定律等定律,中学就是讲结论,大学就是用数学表达。我读大学就学过牛顿力学,用微积分推导。牛顿的理论到现在还必须学,而爱迪生的技术早已过时。留声机、电灯泡已经是一代换一代了,产品与技术一代一代地更替非常快,所以理科大学比工科大学水平高。
当时湖南大学是搞工科的,我们师大是搞理科的,我就问湖大的校长是我们水平高,还是你们水平高?他们不懂我们的水平比他们高。我就告诉他,哈佛是搞理科的,没有工科。麻省只有工科,没有理科。哈佛就看不起麻省,说你们的工科原理全部都是我们哈佛提供的。麻省不仅没理科,也没有文科。文理工哪个第一,你们回答一下看看?文第一,文科比理科更重要。没有文科的大学绝对不是一流的大学。哈佛曾对麻省讲,我们正好没有工学院,你们合并过来做我们的工学院吧。要是在我们中国,说合并就合并吧。温家宝或者李岚清讲句话要合就合了。可麻省是私立大学啊,是老板说了算啊。老板不同意跟你合,那怎么合?
但是麻省如果不发展文科和理科,就不可能成为一流的大学,只能是二流三流的。后来麻省就请了一个理科的人来做校长,这个人叫康普顿。他有两兄弟,他是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主任,他弟弟在芝加哥大学,也是搞物理的,但他老弟是诺贝尔物理学获得者。麻省的老板就琢磨这两兄弟该请谁呢?你们猜猜看?他要考虑管理和学问兼顾,他们也考察了他老弟,但觉得他弟弟的管理能力差,所以最后麻省聘请做哥哥的当校长。康普顿刚开始不愿意来。说麻省只注重工科,就像××大学一样的。麻省的老板向他保证来了以后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不干涉。
他来麻省后,除了发展理科外,语言学、经济学全部发展,还发展艺术学。因为艺术是引导一切的。麻省后来能开出80门音乐课程。在麻省选修音乐课的人有3000人。我当时问我们师大的音乐系,能开出多少门音乐课程?他们回答说开了三四十门。我说你们能开出80门课程不?他们说开不出。
人造卫星首先是前苏联发射上天,美国全国震惊。一般的技术被其他国家领先,美国不太关心。但是人造卫星技术是一种综合技术,涉及遥控、电子、金属等学科,它象征一个国家整体的科学水平。美国因此非常着急。美国是个经常检讨的国家,美国人老是骂总统,美国的政府是挨骂的。中国是个经常歌颂的国家,老是唱“×××”好,“×××”好。
哈佛大学在建校三百五十周年的时候(也就是1986年的时候),校长博克发表了一个建校三百五十周年纪念的讲话。要是我们这里的人讲自己的三百五十年的历史就会大谈三百五十年的成就,清华大学百年校庆时大讲自己培养了好多好多的官,国家主席胡锦涛、委员长吴邦国、总理朱镕基都是清华的。哈佛根本不以这个为标准,哈佛培养的总统比清华培养的国家领导人要多得多,但哈佛认为这是小事一桩,不足为荣。培养总统算什么,小学都可以培养出总统来。我们的“×总统”,中师毕业的,大学都没读。所以清华居然不知大学是怎么回事儿,当时梅贻琦讲大学乃大师之谓也,现在的清华居然讲大学乃大官之谓也。完全搞错了。
美国在检讨自己落后于苏联时,认为自己的艺术落后于苏联。俄罗斯的艺术是世界顶尖的,有大文学家、艺术家、诗人。如大诗人普希金、大文学家托尔斯泰。
美国看到俄罗斯的科技水平高是因为它的艺术水平高,这是美国人检讨时得出的结论。当时哈佛大学提出了一个“零点计划”,意思是我们的艺术是零,我们从零开始,这就是美国。博克在哈佛三百五十周年纪念大会上从头到尾不讲哈佛的成就,一句都没有。通篇讲问题、挑战、危机、矛盾。哈佛刚建校的时候,老板的夫人把羊屎往学生稀饭桶里放,博克从这个故事开始讲哈佛的历史,好让人感动。他不是歌功颂德,他专门作检讨。然后讲危机,全是讲危机。美国是取得那么大的成就的国家,为什么始终是个检讨的国家呢?我曾经就博克的讲话写过一篇文章叫《检讨的大学》。世界第一的大学是个检讨着的大学。
人在艺术里面是最自由的。我当校长时也发展师大的艺术,师大有音乐系、美术系。
当年中美之间有个交流项目,每年各派出10个校长交流想法、经验。在一次交流会上,美国的十个校长九个文科出身,一个理科出身,中国的十个校长九个理科出身,一个文科出身。会上大家一起讨论,是美国合理还是中国合理?20个校长一致认为美国合理。大学必须文科当家。我是理科出身,我在师大当家18年,好在我的文学修养相当可以。我比那些搞文学的只差一点点。我的文笔能让他们佩服。我的汉语文字驾驭能力文学院的人也很认可。我说我能写诗,你们文学院有几个人能写诗啊,他们说没几个人。我说我能写600百首诗,你们能写多少?他们说那写不了这么多。虽然我是理科出身,但有文科的底蕴在那里。所以也能领导这个大学。
文科是看到人的心灵、看到未来的,文科能看到更遥远的地方。欧洲的科学家最感谢巴赫,古典音乐的始祖。哪国人?德国人。斯特劳斯哪国人?德国人。他们认为是巴赫那一代音乐家熏陶了他们。认为没有艺术的繁荣就没有真正的繁荣。
在中小学搞艺术教育绝不只是搞点写写画画,唱唱跳跳,而是强调对心灵、精神的深远影响。
我也受音乐的影响很深。我是伴随着音乐长大的。我能写歌词、作曲、演戏,但不能登台,我脸皮薄,现在脸皮厚了。以前我唱那个《渔光曲》,钢琴伴奏。有人说我唱这个肯定唱得好。结果一上台喉咙就直了。后来我得了个三等奖。从此后我就知道我只能自己唱给自己听。我老婆歌唱得好,其实我也唱得好。我老婆唱得好我就赞美她歌唱的好,但是我唱得好她从来不赞美我唱得好,这就是男女的差别。
我在汉阳读中学的时候,我是汉阳区合唱团的领唱。我读大学的时候,湖南省有个大学生合唱团,我是省大学生合唱团的领唱。那是要相当高的水平的。好在没有正式演出这个合唱团就垮掉了,1957年来到了。
我老婆歌唱得好,我的两个小孩歌唱得好,他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没他们唱得好。我就唱给我自己听。现在好多歌我就唱得出一两句。“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歌词真优美,很有诗意。下一句我就不知道了。还有卓玛的歌唱得好,她的女中音真是漂亮。后来女中音还真不少。在音种里面女高音好多,女中音很难的。女中音不少是少数民族歌手。有一个汉族歌手叫楼兰,是女中音,唱得也非常漂亮。
涉外经济学院广播站天天放通俗歌曲,流行歌曲。我跟他们讲你们放的这些歌曲不是音乐,就是说话啊。团委书记就问我什么是音乐,我说第一是美声,第二就是民族歌曲。我就建议她三分之一放美声、三分之一放民族、三分之一放通俗。毕竟有些人不会唱歌,就喊喊叫叫的,那就是通俗。
我们的音乐学院在南院,北院的学生听不到真正的音乐。后来我就叫音乐系的人每年到校本部开一次交响音乐会。音乐系的人说有困难,搞交响乐搞不出。原因是缺两种关键的乐器。一是弦乐中的小提琴,要十把小提琴。还有一种乐器是管乐中的小号,要十把小号。我就跟他们讲没有就找别人借,跟别人合作。找八十个人组成一个合唱团。这样让校本部的师生都能听到真正的音乐。如果校长不知道这一点,恐怕是难以当得好大学校长的。
最后我跟大家讲讲教育是什么,教育不是什么。教育是促进,不是安排;教育是辅助,不是取代;教育是建议,不是命令;教育是交谈,不是唠叨;教育是亲近,不是摆布;教育是权利,不是恩赐;教育是期待,不是时下;教育是向往,不是功利;教育是对话,不是左右;教育是介入,不是干预;教育是启迪,不是外加;教育是欣赏,不是耳提面命;教育是神往,不是单口相声;教育是播种,发芽在明天;教育是耕耘,收获在未来。
想提问题、敢提问题的学生是好学生,善于提问题的学生是更好的学生,能把老师问倒的学生是最好的学生。反过来说,能让学生提问的老师是好老师,能让学生喜欢提问的老师是更好的老师,能让学生把自己问倒的老师是最好的老师。我希望自己是最好的老师,也就是希望大家把我问倒。请大家提问。
问:张校长,您好!在您十八年的校长任期内,是否有决策失败的时候?
答:有。不多。老失败怎么成功啊。失败是成功之母。这话很片面的。失败是成功之母,那成功的父亲呢,有母亲还要有父亲啊。失败是成功之母,成功是成功之父。这就是我的创造之处,总是在创造着。好多人认为我是个独裁者,十八年,统治这么久。其实我的伙伴们知道我非常民主。主持会议都是欢声笑语,畅所欲言。会议最终的决议很多时候都不是我的个人意见。当然较多的意见还是我的。否决我的意见是经常有的事情。只不过在外面的人看起来我的决策总是正确。因为我们有一个科学的决策过程。你为什么对我的失败那么感兴趣呢?我真的很少想我的失败,还真的比较成功。我有些意想不到的成功,总的来说我离失败较远。
问:张校长,不知您的孙女是读小学还是中学,在现行的教育体制下,您如何评价您的孙女所受到的教育?
答:这是个好问题。我从我孙女受到的教育看到是我们的教育问题太大了。她要背《老子》、《庄子》,这简直是荒唐极了。这都是些无可奈何的东西。也不能说她不该背,不背考不及格。她根本没办法懂的。真是好糟糕的。
问:第一个问题,在深圳,有所南方科大,从创办到发展,一路走来曲折而艰辛,您怎么评价中国大学的办学体制?第二个问题,有人说“科学发展到巅峰就是哲学”,您怎么评价这句话?
答:有一次在研讨会上,有人比较我和刘道玉、朱清时:太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都跟媒体打交道,我绝不跟媒体打交道。他们两个人都带有炒作的性质,这个我绝对不愿意做。十年前,有个媒体曾经说我退休后还在教书,其实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退的休。我去年才退休,75岁才退休。一般的教授60岁退休,博导65岁退休,少数人75岁退休。我去年退休后,我所在的教科院跟我讲我一切照常。学校也说要我一切照常,照样带研究生,照样做研究,照样上课,一切不变。
“科学发展到巅峰就是哲学”,我十分认同这句话。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更通俗的说法。艺术、科学、哲学在山脚下各自一家,彼此孤立。在山顶上他们是一家人。也就是说发展到顶这三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融为一体。任何一种学问往前走都是哲学。数学往前走是哲学,数学哲学;物理往前走,是自然哲学;文学往前走,是文学哲学。一般都是形而下,然后是形而中,再往上走就是形而上,形而上就是哲学,来自古希腊。我是自觉地追求形而上的。我现在已有很多哲学著作。
我写诗与一般诗人不同的地方在哪里呢?一般的诗人没有像我这样懂数学、懂科学、懂哲学。所以一些人读过我的诗以后,认为我的诗是哲诗、科学诗、艺术诗,诗情画意小草飞鸟之类都有。我在哲学、科学上的境界是一般诗人可能难以达到的。这就是我所说的哲学、科学、艺术三者之间的关系。
所以人尽量往上面走,当你到达顶峰的时候,三者都在你身上。搞教育也是如此。我们有教育科学,然后达到教育艺术,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就会到达教育哲学。作为教育工作者,如果做到三者的统一你就在山巅了。所以我们一辈子需要锤炼自己,由科学到艺术到哲学,我本人到现在还在锤炼自己。我做演讲追求的就是自由的、发散的、奔放的,追求思想流动。我的课堂教学也是这样的。我很注重我的思想在课堂上流动着,也让学生看到我的思想是怎么流动着的。让学生知道我是用什么方法在观察问题。这是比具体的知识还重要得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