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锦
(淮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南阳汉画像石与古埃及浮雕壁画中动物肖形比较
董秀锦
(淮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南阳汉画像石与古埃及浮雕壁画表现题材丰富,精湛的艺术表现形式独一无二,其中动物的艺术造型与表现手法独特具有个性。通过对动物肖形的文化背景、象征意义以及表现手法进行对比分析,探究二者存在异同的根本原因。并阐述动物形象对现代艺术创作和中国绘画的影响。
南阳汉画像石;古埃及浮雕壁画;动物肖形;艺术形式
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中国和埃及,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创造了很多令人惊叹的艺术瑰宝,艺术的语言是相通的,可以跨越时间、空间进行交流对比,由于名族宗教信仰、文化形式的不同,所构成的艺术表现形式各不相同。南阳汉画像石动物造型与表现手法具有人神共处、天人合一的文化内涵;古埃及浮雕壁画动物造型与表现手法具有神秘宗教的文化内涵。希罗多德在其《历史》第2卷中曾谈道:“所有生存在埃及的动物,无论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皆被视为神圣,若要我去解释它们为何会被尊奉为神,我就得谈论我最发休的宗教题旨”,在看似无规律的表现形式中找其规律性进行对比分析也是本论文研究难点。二者在同一概念领域里生存,动物形象及属性具有相对的共性与个性,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1.1 南阳汉画像石
南阳汉画像石是汉代艺术中闪亮之星,折射出了整个汉代经济文化、宗教制度、艺术形式的状态。动物崇拜是人类处于蒙昧艺术阶段产生的社会现象,人们依赖自然,崇拜自然,把自然中的事物看做某种特定意义的象征物,是精神现实的附属物,也是原始宗教的雏形。在经济发展稳定的东汉,中国人信神、敬神,而又畏神,赋予动物形象以神性,南阳汉画像石里动物形象与《山海经》里记载的神怪形象相结合分析研究。“而先秦到两汉社会的巨大变革直接推动了神仙信仰、人本思想、阴阳思想、祥瑞思想等思想观念的形成发展,从而使两汉时期这些神怪在汉画像石上表现的形象也随之发生了改变”[1]。
古人认为人死之后“魂”将飞升到天上的乐园,“魄”则留在坟墓之中,由于对自然界规律的不了解,古人有升仙、长生的强烈愿望。从《淮南子》、《左传》、《楚辞》,都反映出有关灵魂与神仙、冥界的内容,他们把这些神的力量嫁接在动物身上。南阳汉画像石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偏向于感性描绘,具有浪漫主义色彩,吸纳了道、法、阴阳等思想以及楚文化因素的影响在艺术创作中出现文化交融的形态,神界与人界、幻想与现实、儒家教义融合起来,这种艺术形式的出现与当时汉代人观念意识和社会习俗是密不可分的。
1.2 古埃及浮雕壁画
古埃及是个信仰多神的国家,任何一种动物都可能成为崇拜的对象,在古埃及社会中,艺术创作是对现实生活的真实记录和对宗教信仰的感性表达。埃及是一个闭塞的农业国,很少与外界交流,动植物崇拜是形成埃及神话及象征艺术的基本背景。随着上埃及与下埃及政治力量统一之后,古埃及的神系得到相对完善,在众多神系中,都有各自神灵的职位及特定的权利范围。由此多神崇拜在古埃及盛行起来,多联神与复合神是埃及神话别于南阳汉画像石神话的独特个性。例如,“一位西非土著正在进行一次重要的探险,突然被一块石头绊倒,他便大叫:“哈!你在这儿?”从次他便把那块石头带在身边。可以说这块石头已经提供方了一种暗示,即他是强有力的,而这个黑人便通过拥有它增强了自己的力量”。
由于埃及人对动植物崇拜,神的形象经常以动物的形象出现。“如太阳神拉为鸟头人身、头顶太阳、手握令牌的形象;月神孔斯则是鸟头人身、头顶月亮;死者之神与墓地之神的守护神阿努比斯是狼头人身;荷露斯是鹰头人身;爱和丰饶之神哈托尔则是头顶太阳的女神”[2]。这些动物作为圣物和象征物可能是对既定众神的崇拜者具有某种意义的指示物,这种方式与宗教崇拜有关,也是埃及人精神生活的附属物。古埃及壁画动物形象研究发现,无论如何神没有固定于某一个单独的表现模式。
1.1 南阳汉画像石动物形象分类及意义
南阳汉画像石里牛的形象可分为耕牛、斗牛、阉牛三种类型,耕作牛是田间耕作之牛,健壮温顺、吃苦耐劳、并且默默奉献的形象。斗牛中敏捷凶猛的形象,打破了中国人对牛温顺耐劳的一贯认识。牛的形象被描绘为夸张变形、四肢灵活、神态凶狠,反应汉代人直率自信、不惧困难的精神面貌。《阉牛》出土于方城县东关也是为了使其性情温顺,体格健壮,提高牛的整体素质,牛的出现象征汉代南阳农业经济的发达。龙是由图腾发展而来,是人们想象中的一种赋予神奇力量的动物,在南阳汉画像石中龙分为很多种,其寓意也各不相同,大概分为祈雨、引领升仙、祥瑞三大类。《山海经·大荒东径》记载:“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对龙的祭拜有渴望风调雨顺并能丰收的愿望。升仙之龙是指墓主人死后魂灵可驾龙升天,龙是升天的交通工具。《易》曰:“时乘六龙以御天”,《史记·封禅书》中说:“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须,下迎皇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者七十余人,龙乃上去。”龙在中国有祥瑞之意,以画像石《黄龙·白虎》出土于南阳市白滩村为例,人民祈福平安,安定的生活,更是皇帝权利地位的象征,寓意江山稳定,具有美好的政治愿望。
虎在人们心里一直是威猛、健硕的形象,在《后汉书·礼仪志》中,韦昭注曰:“虎者阳物,百兽之长,能执搏挫锐,噬食魅魅者也”,汉画像石中对虎的刻画栩栩如生,用凶猛的虎来保护墓主人身体不受外界的恶鬼侵害。虎在画像石中有镇墓、辟邪的寓意。马的形象在南阳汉画像石中出现的频率比较高,马是当时的重要交通工具也是是财富与地位的象征。在画像石中《百戏·车骑出行》、《殡车出行》等画面中马的形态栩栩如生,仿若画中奔跑出来,给人强烈的视觉感受,足以证明当时雕刻家们高超的技艺。在画像石中经常看到马以多匹形式出现,象征墓主人生前的社会地位及威严。蛇在南阳汉画像石中出现的较少,蛇是令人畏惧的一种动物,但是随着对自然的认识和对自然的抵抗能力增强,蛇不再是闻之色变的可怕动物,是古人抵抗大自然威胁能力的提升。羊在汉代是一种吉祥的动物,《春秋繁露》里有“凡赞卿用羊羔,有角而不任,如好仁者;执之不鸣,杀之不谛,类死义者;羔饮其母,必跪而受之,类知礼者故羊之为犹样与!故卿以为赞”之说。“南阳市七一乡沙岗店的“百戏·吉羊”图,在南阳汉画像石中羊与神仙同处一画面,共同营造了汉代人幻想的长生不老世界”[3]。兔在南阳汉画像石中为西王母制作不死之药,其形态各异,活泼好动,惹人喜爱,古人想象力似乎符合情理,在《牛郎织女天文图》的七星圆里雕刻玉兔,人们相信月亮里面住着玉兔,兔的形象被神化了。犬与人类有着密切的关系,从古至今对它的喜爱有增无减,是人类的忠实伙伴,《礼记·少仪》注曰:“犬有三种,一曰守犬,守御宅舍者也;二曰败犬,田猎所用也;三曰食犬,充厄厨庶羞用也。”
1.2 古埃及浮雕壁画动物形象分类及意义
由于古埃及是信仰多神崇拜的国家,又是多联神与复合神的独特个性,每一种神以动物的形象出现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一种神有多种动物形象出现,例如阿蒙,有时为鹅,有时为羊;太阳神拉有时为蚌锰,有时为公牛;奥西里斯有时为公牛,有时为公羊,由此推断古埃及某个神在特定时刻借助某种动物的特殊象征力量发挥其功力而产生的。“在上、下埃及相对峙的阶段,这两块国土各自有自己尊奉的主神:塞特与荷鲁斯,同时两位女神鹰和蛇分别护卫着上埃及的白王冠和下埃及的红王冠”[4]。古埃及太阳神叫荷露斯,他是一只健壮的神鹰,神鹰不知疲倦的每日飞行,才有了日月星辰、昼夜交替的变化。“塞贝克是一只鳄鱼;它的灵魂是化身作一条神圣的鳄鱼来监督人间一切水的事务,塞贝克在鳄鱼城巨大神庙附近的湖中受到当地人的崇拜,它耳朵上戴着金环,前腿上扣上手镯,得更神圣不可侵犯”[5]。阿努毕斯表现形式是豺头人身,他作为墓葬之神出现,确保正确安葬,后来木乃伊盛行之后他又成为司掌木乃伊制作之神。其中女神陶特由河马的头、鳄鱼的背和尾巴、妇女的胸和狮子的爪子组成。
埃及人对宗教的敬畏,把动物属性在同一神上暗示出来,也印证了古埃及复合神特点。伊西斯以莺或眼镜蛇的形象出现,后来与女神哈托尔互相融合,用哈托尔的牛角与日盘作为头饰。巴斯苔特,猫神,象征月亮的温暖和女性魅力力量,她的膜拜最早呈现在第二王朝,她的化身是一只猫,人们赞赏她的敏捷和力量。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曾记叙道:“在埃及动物崇拜的盛期,埃及人宁肯让大火烧毁他的财产,也要冒着生命危险从火中救出一只圣猫。”哈托尔是一头母牛,奥西里斯是一只公牛或公羊,托特是一只拂拂,代表着智慧之神。最著名的是金字塔前面的狮身人面像,代表着王权。古埃及神的动物形象并不代表这它本身的意义,而是代表着一种与宗教力量的特殊意义。
1.1 南阳汉画像石动物造型
南阳画像石动物造型古朴粗放、夸张变形、灵动多变,不求形似求神似,豪放简练的刻画,高度的概括能力,也可以传达细腻的意境。南阳汉画像石对现实动物的臆想创作,艺术造型有具象、抽象、意象的艺术感染力。画像石的黑白着色与中国水墨画及黑白装饰画相呼应具有东方艺术的神韵和审美意境。南阳汉画像石中的动物造型运用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表现手法,例如,《百戏·车骑出行》中马的造型处于飞奔的运动状态,视觉动感强烈,龙的造型大多是动态形象;在《加冠》中马的造型就是静止不动的,马的刻画惟妙惟肖,抓住马的力量和动势体现出动态美和静态美。《斗牛》、《狩猎》、《车骑出行》等画像石中的动物肖形都以运动的形态出现,用夸张概括的造型手法特征将动物肖形描绘出来体现了南阳汉画像石中动物肖形的动态之美,也反映了汉代艺术家刻画的高超技艺。
汉代人通过神话故事表达对自然界的认识和美好愿望的浪漫主义情怀,动物造型与中国神话故事构成南阳汉画像石灿烂独特的艺术风格,臆想的动物形象装饰了中国神话故事,想象、隐喻的形式表达了动物肖形的象征之美。南阳汉画像石对动物的刻画,基于图腾崇拜、神话故事、历史故事、祖灵信仰的描绘。南阳汉画像石可以说是石头上的艺术,其寓巧于拙、寓美于形的艺术特点与石材的质地有直接关系,在表现内容情节时,仅仅用粗轮廓的写意,抛弃细部的细腻刻画。“姿态动作大胆夸张而不符常情、长短粗细不合比例、刀法平直有棱角、线条垂直而缺乏柔和,形成了古拙的艺术风貌”[6]。这种古拙没有削弱其力量、运动和气势美,形成南阳汉画像石独特的气质。
1.2 古埃及浮雕壁画动物造型
古埃及浮雕壁画动物造型平面、理性、写实、对称,古埃及艺术功能是为宗教服务的载体。“墓室艺术的埃及壁画则是将墓主生前所见所感所忆所乐的种种现实场景描摹出来,给墓主营造一个“像真的一样”的现世场景,因此埃及壁画注定要走一条写实的路子”[7]。古埃及壁画的中动物形象基本上是现实动物形象的再现,动物肖形在宗教世界的古埃及大多是直接嫁接到人的身上,并赋予它神的力量。例如,《群雁图》壁画上雁的主要特征是写实,具有平面装饰性,构图新颖,在古埃及壁画中具有代表性。古埃及浮雕壁画动物表现形式上有着程式化并遵循严密法则的特点,表情庄严肃穆,看不出喜怒哀乐,给人一种神圣的宗教气氛。
古埃及壁画把现实中看到的动物形象真实的的呈现在画面中,画面构图形式精巧,具有装饰性。古埃及壁画规则的写实性、画面稳定性与古埃及人的宗教信仰与生死观密切相关。也反应了古埃及当时的社会生活和精神面貌,为我们了解古埃及文化和艺术提供参照。通过对南阳汉画像石与古埃及浮雕壁画动物形象各个方面的对比可以发现,两种艺术形式的出现与社会文化、宗教信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每一种艺术形式都有属于它的时代特有烙印和独有的社会文化。
1.1 中国绘画的借鉴
通过对南阳汉画像石和古埃及壁画这两种艺术形式地域特征明显,在表现手法上民族气息浓重。南阳汉画像石对动物造型刻画不求形似求神似的个性以及臆想的创作方式,给中国写意画提供创作源泉,南阳汉画像石与古埃及浮雕壁画动物形象的独特艺术形式具有很强的装饰性,给现代装饰画提供丰富的素材与绘画理念,艺术家刻画动物肖形时,敏锐的艺术观察力和丰富的艺术想象力,将所描绘的物象造型夸张变形,且不失浪漫意味,体现形神的完美结合。例如,齐白石的“虾”来自生活,却超越生活,大胆概括简化,传神妙笔与南阳汉画像石、古埃及浮雕壁画中动物形象的创作理念有异曲同工之妙,更耐人寻味。南阳汉画像石与古埃及浮雕壁画中动物形象的动静结合、真实生动这一特点古为今用,例如,“王阔海老师作品《驱坚策肥图》中马与南阳汉画像石中的马造型形式感上很相似,在画面中他将南阳汉画像石拓片的黑白关系及古雅的造型,淋漓的墨痕,斑斓的质地,参差的轮廓,动静的结合与其笔墨水乳交融,浑然一体的艺术美转换成自己的笔墨语言”[3]。借鉴画像石中马不可阻挡的气势,在快速向前行驶,人及车子却非常稳定,表现出动静结合、真实生动的美好画面。
1.2 装饰设计的借鉴
动物装饰设计是艺术设计领域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通过对现实生活中动物形象的观察,结合理论设计出具有装饰意味的绘画,在设计过程中,我们需要积累丰富经验和设计理念,知识、技能完美结合是量变到质变的量化过程。动物写生只是我们获取资料的其中一种途径,了解某一领域的名族文化及宗教信仰,熟悉事物的本身才设计出有灵魂的作品。吸取前辈们的创作精华更是直接的获取创作灵感,南阳汉画像石《日月同辉》中鸟头、翅膀、尾巴均为几何图形;古埃及浮雕壁画常出现几何形结构的构图形式,这些几何图形的出现是抽象装饰画的雏形,从繁到简、概括简练的表现手法也是现代设计的发展趋势,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趣味。在南阳汉画像石与古埃及浮雕壁画中我们应多了解有关动物的神话传说,抓住动物肖形的突出特征和最佳动态,在设计动物图案时灵活运用神话传说,增添设计的文化内涵,从远古神话传说中汲取营养可以开拓我们的思维,增加设计的创作灵感。汲取南阳汉画像石中与古埃及浮雕壁画中动物肖形创作的精华之处,给当代艺术设计增添新的视觉效果和文化内涵。
动物肖形是中国绘画与艺术设计中必不可少的素材之一,了解动物形象在特定领域里的文化内涵、象征意义并结合当下绘画、设计的发展趋势,是本论文研究目的。南阳汉画像石与古埃及浮雕壁画动物造型中抽象与具象的表现形式正是现代绘画与设计的两大风格,巧妙的借鉴会让绘画与设计注入新的生命力。
[1]陈帅.《山海经》神怪形象流变研究——以汉画像石为主[D].延安:延安大学,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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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汪明强.论石刻汉画像的艺术风格与装饰图案[J].美术,2004(10):110.
[7]丁波,李提.尼罗河魅力埃及探源[M].郑州:黄河水利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余义兵]
A Comparative Study of Animal Images of Nanyang Carving Stones in Han Dynasty and Ancient Egyptian Relief Fresco
Dong Xiujing
(College of Arts,Huaibei Normal University,Huaibei,Anhui 235000)
Nanyang carving stones in Han Dynasty and ancient Egyptian relief and frescos is abundant in the subject matters with unique artistic presentation.Based on the comparison and analysis of culture background,symbolic meaning and techniques of expression,the paper explores the basic causes of difference and similarity,and presents the influence of animal images on modern artistic creation and Chinese painting.
Nanyang Carving Stones in Han Dynasty;Ancient Egyptian Relief Fresco;Animal Images;Artistic Forms
J504
A
1674-1104(2014)05-0114-04
10.13420/j.cnki.jczu.2014.05.027
2014-02-17
董秀锦(1988-),女,安徽合肥人,淮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装饰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