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岁月留步，林静城嚣

Vian

城市是有生命的，最直观的体现在于在不同时刻、不同季节、不同地点她都展现出不同的姿态与风情。她最是无情，如江河边一座峰崖、一块巨石，经年候着这尘世间匆匆来往的过客。谁人，都只是过客。

山水相逢，林木葱葱

我爱将贵阳唤作“林城”，山水林木是这座城市最好的注脚。我生于南方，向往大海，对满目山石提不起多少兴趣。高中时的朋友却与我不同，来贵阳游玩时感慨“开门见山”的感觉再好不过。

贵阳的几处山水，除地处云岩北部的黔灵公园尚可爬山、逗猴玩乐，其余诸如花溪十里河滩、平桥、天河潭……两侧的山并没有什么看头，两山之间或狭长或成圆的谷地倒是美不胜收。地貌狭长的以十里河滩为例，河水清澈，沿岸柳树低垂，繁花似锦。春夏时游人络绎不绝，即便到了秋冬，也可见体格健壮的中老年人在河间游泳。天河潭的地形类似钱币，中间有一座低矮小峰，四周连绵的山峦环起一圈谷地。小峰四面有数条瀑布沿山壁蜿蜒而下，明明是同一座山，每一面又生出不一样的姿态来。谷内有一处岩洞，洞景倒可一观。可惜世间溶洞多靠灯光指引，初见惊叹，看多了便无新意。倒是从那岩洞出来后的一段水路，水色青碧，水岸有老屋，如遗世桃源，不由令人心生向往。

每处景都有属于自己的季节——十里河滩适合春日踏青赏花；森林公园适合盛夏纳凉；平桥适合金秋骑车观赏沿岸梧桐，听车轮辗过枯枝发出“吱吱”声，无奈那时也正是游人渐多的时节——每次出行皆见游人如织，不知是赏景还是赏人，抑或如那《断章》中的桥上人，成为被赏之景……

印象里唯一一次心生震撼的出行是在某个多云的午后。与友人从侧门入花溪公园，于一林木茂盛处小憩，偶遇云朵散开，阳光自枝叶间落下。友人迫不及待地拿出相机拍照留念。我站在光影之中仰头，恍惚以为自己置身于寂寥空谷之中，化为一朵幽兰。

灯火未央，喧嚣攘攘

尽管游人鼎沸，贵阳的山水仍是静的，与贵阳的城区完全是两种味道。在贵阳的城区，那鼎沸的人声是与城市融为一体的。

清晨，贵阳在那街边摊贩的吆喝声里醒来，在豆浆、油条的甜香里醒来，在肠旺面、牛肉粉的热辣味里醒来，在糯米团子的软糯口感里醒来……

油条吃法多，清淡可配豆浆、稀饭，嗜辣可配辣酱、生菜裹进面饼里；肠旺面面条劲道，佐以毛血旺和肥肠，偶有当地特色食物脆哨作点缀，外地人得由本地人领着到正宗老店才能品得出正味来；糯米饭外形酷似日本的饭团，但香甜糯米中包裹着的是脆哨、土豆丁及油辣椒，还可拌入少许白糖，甜咸味融合得再恰好不过，颇得人喜爱……

贵阳人好食，一年四季里吃得最多的当属火锅。贵阳的火锅有与四川、重庆火锅类似的清汤、红油锅底，选定之后，再加肉片、蔬菜；此外，还开发出了豆米和酸汤锅底，别具贵州特色。也有火锅菜式，干锅以辣子鸡、黄焖牛肉最为著名，汤锅又有酸汤鱼、乌江片片鱼、豆米猪脚、竹荪鸡、萝卜排骨……选项多不胜数。无论哪类，如若需要，蘸水都可自行调配，真正是最体贴的私人定制。

与晚上八、九点便闭市的北方不同，贵阳可谓是真正的“不夜城”。

现住的地方距离市中心不远，凌晨三点仍能听见屋外车辆川流不息的声音。吃夜宵的地方也数不胜数，除市中心喷水池两侧对称的合群路和陕西路外，几乎每一个片区都会有这么一个吃宵夜的好去处。吃食也多种多样，海鲜、烤串、炒饭、冰粉、手撕豆腐、丝娃娃……本地的，外来的，真真应了那个词，叫“应有尽有”。

在贵阳，酒香从不怕巷子深。老城的许多社区里均有由一楼的住房改建而成的小食店，位置偏僻，环境也不敢恭维。可每到饭点，总有人等位——有学生，有时尚青年，也有刚下班的都市白领……大家熙熙攘攘坐成一团品尝朴素的美食，可谓是贵阳独特的风景。

冬日飞雪，时光漫漫

曾不止一人同我这般解读贵阳的名字，说这里阳光太贵。虽是戏言，但将贵阳的天气形容得恰到好处。一年下来，这里的雨天总比晴日多。夏季天气凉爽，不过二十来度，可一到冬天，便阴冷到骨子里去，连北方人都难以适应。

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偏执，总以为贵阳的雨大多留给了夜晚。难得在夏季白日里瞧见天空忽暗，暴雨倾盆，多是次日醒来瞧见街道湿润，才知晓前一夜城市曾遭遇过雨水的洗礼。

春日出游，夏夜笙歌，秋末哀叹，季节流转间，城市总有不同的面貌。因出生岁末的缘故，四季里我最爱冬天。而贵阳的冬天因那阴冷，总让人生出无限的悲凉来，无论身处高楼之中还是茂林之间，总感觉寒风无孔不入。

最怕冬季的冻雨，明明天气已冷得足以凝出雪花，却难见漫天飞雪，那冰冷的雨柱落地，不过多时便冻结成冰。恍惚间，忆起在贵阳的求学岁月——每到冬天，我便只想蜷缩在寝室“冬眠”，偶尔鼓起勇气出门觅食，从寝室走到食堂，短短百米的路程总能瞧见人摔跤。看得我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摔倒的便是自己。

四年时间转瞬即逝，至今我仍记得初来贵阳时的心情——火车载着我一路穿过不知多少隧道，一点点儿开往这座高原城郭。我能明显感觉到火车向高处攀爬，让我以为再前进一点儿，便离天空更近一点儿。

他日白头，情丝缕缕

也写过贵阳，用词颇香艳，说庆幸自己仍有一生的时间与她耳鬓厮磨，如同情人。友人问：“你爱她哪里呀？”我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谈不上热爱，但我往后的岁月与故事都将在这座城市里开始与落幕，我又怎能不去熟悉？

我曾一人走过这座城市的许多地方，有景点，如青岩古镇、甲秀楼——我在历经翻修的复古城楼上看城外田野间麦浪翻涌，在甲秀楼前看城中高楼林立，被楼后成片的爬山虎所惊艳；也有闹市，如花溪十字街、市西路到喷水池、小十字一带——我一个人端一碗炸土豆或手持一根棒棒糖边走边吃，逛累了就找个有意思的小店再点上几分吃食，消磨掉一下午时光。

说起来，贵阳人乃至贵阳的步调都是慢的。于我而言，最恰意的人生也不过如此——尚有假期与朋友相聚或自娱自乐，尚有勇气和精力远行。

贵阳于我不是故乡，是第二处居所。

我于贵阳不是过客，却也不是归人。

我喜欢这样一句话：“所有的偶然，未来都将得到解释。”

我会走向怎样的未来，时光将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