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倩雯,吴家华
(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合肥 230601)
马克思主义视野下的中国妇女解放历程探究
鲍倩雯,吴家华
(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合肥 230601)
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社会进步可以用女性的社会地位来精确地衡量。而从中国女性地位的历史演变来看,中国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地位大致经历了一个“无意识——沉睡——觉醒”的发展过程。马克思从阶级观、历史唯物主义和异化概念等几个方面为资本主义制度下妇女受压迫找到了其必然性的根据。因此,中国女性要想获得“真崛起”,就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大力发展以服务业为核心的第三产业;经济独立;终身学习,完善自我。
妇女解放;女权主义;马克思主义
如果说昆曲是中华戏曲文化艺术的皇冠,那么汤显祖的《牡丹亭》可以说是这顶皇冠上最璀璨的宝石。《牡丹亭》之美,不仅在于它婉转悠扬的曲、精妙绝伦的词、回味悠长的音,更是在于一曲小小的《牡丹亭》能够引起人们对封建制度下中国女性的悲惨命运的关注、同情和无限遐思。中国女性,以一种温暖、慈爱、善良、柔和的形象刻画在人们的脑海里,而这种“不怒”“不争”正是社会和男性对女性的长期桎梏和压抑的表征。
从历史史实和历史材料来看,中国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地位大致经历了一个“无意识——沉睡——觉醒”的发展过程。在原始社会,中国女性是无意识的;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国女性意识在社会的压迫下沉睡;直到改革开放之后西方女权主义思潮浸渗到国内,中国的女性意识才有了觉醒。
1.1 无意识:单向度的自由
母系氏族社会中的女性在一定程度上是自由的,不受压迫的,但是这种自由不是有意识的自由,而是出自原始社会的超低的生产力和与此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基础上的无意识的自由,是单向度的自由。
著名的后殖民主义理论家斯皮娃克认为,“男性对女性的剥削应该是构成人类历史发展的基本线索[1]。”在母系氏族社会中,女性也受到了来自男性的剥削和压迫,但是这种剥削和压迫并不明显。这一时期的中国妇女虽然获得了较高的社会地位,但是并不是女权意识萌发产生的直接结果,而只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所以,中国妇女在母系氏族社会时期只是单向度的自由,无意识的获得的自由,是自发的自由而不是自觉的自由,也不是女性意识的觉醒。
1.2 沉睡:被囚禁的中国妇女
这种单向度的自由并没有维持多久,母系氏族制家庭的解体,一不小心就成为了中国妇女千年压迫噩梦的开端。恩格斯也认为,“母权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2]54。”虽然古往今来也有不少有识之士为处于封建压迫之下的妇女呼走奔嚎,但是从全社会这个整体来看,中国妇女的灵与肉都还处在被囚禁的状态,女权意识仍在沉睡。“伦理道德”犹如一块重达千斤的乌金大锁,它沉沉地压制着中国古代的女性的思想,让自由和尊重的种子开不出娇艳的花。
在封建社会,女子从出生到死亡,她的一生都操控在别人的手里。汉代开始,“三纲”“三从”“四德”“七出”相继出世,中国妇女背负了沉重的包袱。“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此天下之常道也[3]。”“三从”要求女子在家听从父亲的指令,出嫁后要服从丈夫的意志,就连老来都要顺从儿子的想法,可见在汉代女子漫漫数十年的一生中竟没有一刻可以自己做决定。明代著名戏曲家汤显祖曾说:“一生四梦,得意处惟在牡丹。”被作者如此钟爱的《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也是备受封建礼教压迫的典型代表,她用一世的生死缘起书写了中国女性在封建时代的压迫和不自由。“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这样一个美丽的太守之女却在十六岁的时候才在小丫鬟春香的提醒下来到自己家的后花园,她经不住赞叹“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现今的我们可能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伶俐的妙龄女子是如何在狭小的深闺里度过十六个寒暑,中国的妇女在封建王朝的苦难和被压制可见一斑。
1.3 觉醒:中国对西方女权主义的内化和外化
19 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女权主义思想开始传入中国。1902年,赫伯特·斯宾塞的《女权篇》被介绍到中国。这也是我国近代出版的第一部关于女权问题的著作[4]76。西方女权主义思潮在中国的传播,无异于在中国大地演出了一场现实版的《牡丹亭·游园惊梦》,带给中国女性强烈的震撼和对自由的无限向往,也在极大程度上引起了中国知识分子界的高度关注。20世纪80年代,中国迎来了女权启蒙的高潮,这一高潮最早出现在文学批判领域。首先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朱虹,她对于西方女权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做出了重要贡献:第一,她概括了“妇女文学”以及6女权运动爆发的历史背景、现实影响,并且简单地介绍了一些早期的女权主义经典作家和她们的经典著作,如《女性的奥秘》、法厄史通的《性的辩证法》等。第二,她在书中特意强调了“妇女意识”的重要性。她认为女性由于生理和心理上都不同于男性使她们具有独特的心理感受和表达方式,因此有必要创造出一种属于女性自己的文风,对以往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做全新的阐释。
西方女权主义思潮的传播对于中国妇女来说是一剂猛药,让她们感受到了女性意识的存在,鼓励她们冲破男性话语的牢笼。独具匠心的是,中国妇女的女性意识觉醒的同时,中国女性并没有被西方的女权主义思想“全盘西化”,反而是将西方的女权主义理论体系与中国社会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将西方女权思想内化之后再结合中国女性在中国社会亲身体验到的东西建构有中国特色的女性话语体系。这不得不说是中国女性的“真智慧”。
马克思不仅一次提到“妇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标准”“社会进步可以用女性(丑的也包括在内)的社会地位来精确地衡量”[5]7。但是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著作中,我们并没有发现具体的成体系的妇女理论,只有对于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妇女问题的一些看法和认识零散地散落在马克思和恩格斯各个时期的作品中。虽然马克思恩格斯等人并没有形成完整、系统的妇女理论,但是马克思主义的很多理论仍为女性主义提供了理解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妇女问题的理论指导,也对女性主义理论的深化和发展给予了方法论支持。马克思从阶级观、历史唯物主义和异化概念等几个方面为资本主义制度下妇女受压迫找到了其必然性的根据。
2.1 马克思主义阶级观
马克思的阶级观揭示了阶级的本质,认为阶级的产生以剩余产品的出现和私有制的产生为前提条件,表明了人们在社会经济关系中所处的地位不同。剥削阶级利用他们所占有的在生产生活资料等方面的优势地位,对被剥削阶级实行残酷的压迫和剥削;同时为了进一步巩固他们的在政治和经济上的优势地位,剥削阶级日益加强对被剥削阶级的思想控制。这就为女性主义理解女性在家庭中受压迫的必然性提供了方法论的意义。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就对家庭中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关系作了解释:“在历史上出现的最初的阶级对立,是同个体婚制下的夫妻间的对抗的发展同时发生的,而最初的阶级压迫是同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同时发生的[2]63。”由于绝大部分妇女被束缚在家庭劳动之中而排斥在社会生产之外,没有收入来源。因此,一部分女权主义者认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将丈夫看作是资产者,妻子看作是无产者。妻子作为无产者被束缚在家务劳动中,受到在经济上占主动权的男子的奴役和剥削。
2.2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得以构建的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决定了社会、政治及精神生活的整个过程。”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一观点受到了女权主义者的亲睐。女权主义者认为,妇女在家庭生活当中不仅要不计酬劳地进行家务劳动,还需要进行人类自身的生产,因此妇女在家庭是生活中的作用被私人化,家务劳动和种的繁衍被当作是妇女的天职。即使一部分妇女参加了社会工作,也只能在家务闲暇之余作为男性劳动力的补充和后备军,在劳动力市场上也处于劣势地位,得不到应有的重视。一方面,妇女在经济上不得不依赖于男性、服从于男性,让女性的经济地位不能独立;另一方面让妇女在意识层面上认为在经济上依赖于男性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并且以“女为悦己者容”为由,持续做一种只为取悦他人的、不必要的、异化的消费。
2.3 异化概念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了“异化劳动”这一重要概念。劳动者与自己的劳动产品相异化、劳动者与自己的劳动活动相异化、劳动者与人的类本质相异化、人与人本身相异化是马克思异化理论的具体表现。在资本主义社会,女性也并不能避免劳动异化的影响,而且还具有自身的特色。著名的女性主义代表人物艾莉森·贾格尔认为,异化不仅仅出现在雇佣劳动之中,而且存在于家庭和私生活领域。她认为,异化是妇女受压迫的最主要的形式,表现在性、生儿育女、履行母亲职责、精神智力四个方面。生儿育女和家务劳动本应该出自于妇女自身的选择,妇女出自本心愿意生产子女并且对之进行喂养和教育。但是在现实情况下,妇女的生产和家务劳动却变成了女人的天职和义务,如果不愿意生产或者不愿意处理家务就会受到社会舆论的责难,与她们本身相异化的丈夫和孩子却受到大众的普遍同情。这是由于妇女的观念和心理都受到了主流意识形态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妇女与她们的精神智力相异化。
长期以来,中国女性在家庭中饱受男性的压迫,而社会也往往打着“善良”的幌子实施罪恶的压制,“社会舆论”四个大字犹如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让她们诚惶诚恐、惴惴不安。中国女性如何才能真崛起,打开束缚千年的乌金大锁,挪开高悬的达摩克利斯剑,搬开心中压抑已久的大石?
3.1 大力发展以服务业为核心的第三产业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谈到,“妇女解放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一切妇女重新回到公共事务中去[2]72。”在妇女的世界里,社会生产和私人家庭义务之间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关系,要想一切妇女都重新回到公共事务中去,就必须先把一切妇女从繁重无味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这样就会产生一个问题——谁来做这些家务?恩格斯答道:“而这只有靠现代大工业才能办到,现代大工业不仅容许大量的妇女劳动,而且是真正要求这样的劳动,并且它还力求把私人的家务劳动逐渐融化在公共的事业中[2]182。”经济水平的极大提高,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都是建立在大工业发展的基础上的,在恩格斯所处的资本主义时代也只有大工业发展了才会产生对劳动力的巨大需求。但是,科技革命的爆发为机械化生产带来了“甘露”。研究发现,在机械化程度不断提高的今天越来越多的大工业大幅度减少了用工需求量,在某些特殊领域甚至实现了“零人工操作”。这样一来,妇女参加社会生产似乎更加步履维艰。可喜的是,高速发展的服务业为女性提供了绝佳的社会生产平台。服务业相对于传统的大工业来说具有明显的人性化倾向,这样的工作与女性特殊的生理和心理特征相吻合。所以,笔者认为服务业将会是当代女性参与社会劳动的最好途径。作为一种特殊的家务形式,抚养孩子是家务的重中之重,妇女都去工作了,谁来抚养家庭里的孩子呢?柏拉图在《理想国》中为我们构建了这样一种可能:所有的孩子在出生之后就离开父母脱离家庭,由专门的国家机构来统一抚养。恩格斯也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提出了类似的方案,即“儿童养育的社会化”。二者明显的不同之处在于:柏拉图构建的图景是孩子脱离父母,脱离家庭,构成一种“儿童相面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模式。而恩格斯的这一方案并不是让儿童脱离父母脱离家庭,而是由一些社会抚养机构来代为照顾孩子,孩子的归属仍在家庭中。
3.2 经济的独立是女性在家庭中获得尊重的必要前提
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说,“一个女人如果要想写小说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屋子”。伍尔夫认为,女性只有经济独立才能获得创作自由和人身自由,因为智力的自由来自于物质环境的支持,而诗又来自于智力的自由。女性在经济上的独立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工作的能力,而是为了能够自由自主的生活。在《理想国》中,成年的女性和男性一样要去参加生产和工作,甚至也要脱光了衣服和男性护国者一起参加日常训练一起保卫国家安全。当今社会是一个信息爆炸和知识爆炸的时代,女性想要获得经济的独立并不像之前那样因为没有像男子那样强健的体魄而受到轻视,只要女性能够脚踏实地认真学习,就能够在社会工作中占得一席之地,获得经济上的独立。女性经济的独立给女性带来的必然是思想上的自由,摆脱男性在意识形态上的异化。思想自由的女性,才无畏于男权的压制。
3.3 终身学习,完善自我
中国女性需要的不是躲在闺中隔栏相望,而是在蓝天下自由的呼吸;中国女性需要的不是隐藏在男性身后相夫教子,而是在人前与之比肩而立;中国女性需要的不是整日里的柴米油盐,而是要在世界万众前发出自己的声音。中国妇女要建构起自己的话语体系,学会终身学习,只有知识和阅历才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知识和阅历是女性最好的“化妆品”,广博的知识和丰富的阅历会为女性带来尊重、理解和不屈的内心。首先,要建立“终身学习”的理念。知识在不断更新,我们的学习也应该与时俱进,培养女性终身学习的观念,只有不断学习才能让女性不断完善自我,开阔心胸,学会宽容,大度从容。其次,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广结好友。“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习不仅仅是学习书本上的知识,还要学习为人处世的方法。与人结交,不仅可以发现别人身上的闪光点来弥补自己的不足,还可以在愉悦的交往过程中放松心情,将更多的注意力从家庭中转移出来。最后,有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跨出家庭这样的私领域走向社会,对于个人来说,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工作环境就是社会环境。工作总会不经意地教会我们很多“活知识”,而一份能够引起自己的兴趣的工作往往能够激发出自己潜藏最深的力量,给女性带来更多的自信和从容。
[1]G C.Spivak:Feminism and Critical Theory[M].The US state of lllinois: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85:307-309.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梁启雄.韩子浅解·忠孝篇[M].北京.中华书局,1960:505.
[4]荒林,诸葛文饶.西方女性主义理论在中国的传播和影响[J].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20(2):76.
[5]马克思恩格斯斯大林论妇女[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7.
责任编辑:沈宏梅
Explorations on the Course of Chinese Wom en’s Liberation in the Perspective of Marxism
BAO Qianwen,WU Jiahua
(School of Marxism,Anhui University,Hefei230601,China)
Marx and Engels considered thatsocial progress could bemeasured precisely by social status of the female.From the view of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of Chinese women’s social status,their status in the society and family had experienced a process,“unconsciousness,sleeping and waking up”.From the aspects of the viewpoint of class,historicalmaterialism and alienation concept,Marx found the evidence of the necessity thatwomen were oppressed under the capitalist system.And only under the conditions of developing the third industry with service as the core,being independent in economy and lifelong learning and self-perfection,Chinese women would rise in the true sense.
women’s liberation;feminism;Marxism
B0-0
A
1009-3907(2014)11-1595-04
2014-05-10
安徽省社科规划重点项目(AHSK11-12D28)
鲍倩雯(1990-),女,安徽池州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研究;吴家华(1963-),男,安徽安庆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