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吉
(1.义守大学 通识教育中心,台湾 高雄 84001;2.高雄市孔孟学会,台湾 高雄 84001)
文化(Culture)乃人类群体为追求生存与发展,经过长期共同努力,在精神与物质两方面所营造、累积,而呈现于日常生活之成果。它涵盖了衣、食、住、行、育乐、政治、经济、宗教、艺术、文学等内容与表现形式。换言之,文化包含了精神文明(Spiritual civilization)与物质文明(Material civilization)。简单地说,文化可以说是一个族群生活的格调。文化之良窳,则关系着族群之盛衰与兴亡。然而,如同个人一样,一个人的理念、思想影响其价值判断与道德标准,而价值判断与道德标准又左右其思维模式与言行作为之取向。是故,族群的文化固然是由群体所共同营造、累积而成的,但精神文明更是主导、影响着族群的生活习俗、政经型态及发展趋势之主要因素。换句话说,精神文明非但是族群灵魂之所系,更是左右着整体族群文化盛衰与发展之主力所在。
中华民族不仅拥有悠久之历史,更创造出优秀、丰富的文化样态,且具有伟大的包容力。就精神文明而言,先秦诸子为中华民族开创了多元而灿烂的学术思想之基础。降及汉代,孝武皇帝(前140~前87)采纳董仲舒之议,宣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自此,以孔、孟思想为宗,而揭橥人本、强调伦理、倡导道德的儒家学说,最终成为两千多年来中华民族学术思想与生活文化之主流核心。孔、孟殁后两千多年来,儒学在发展历程中难免因时、空、环境或其他因素的影响,而有所起伏、衍变。然而,以人为本,而讲究伦理、重视道德的核心思想,并未受到撼动。
奈何,自鸦片战争(1840~1842)之后,中国人一向存在的民族自大之心态,一夕之间被西洋人的坚船利炮所重创。连带着,民族的自信心也随之而丧失了。因而,将传统优良的人文精神,一概视之为迂腐、落伍,甚至恶化成为崇洋媚外之心理。民族自大之心态固不可取,然而,一个族群如果丧失了自信心,甚而媚外崇洋,则更为可悲而危险。
近半个世纪以来,由于科技及工商的急遽发展,信息与交通等方面的快速进步在无形中压缩了人们的空间距离,也致使人际、乃至于国际间往来的速度加快,频率增高,彼此竞争亦日趋激烈,相互影响的层面也日益增广。在此同时,这激发了世人对于全球事务休戚与共之意识,而面对各种问题的思维自然也逐渐突破了往昔疆界与藩篱之局限,所谓“地球村”(Global village)的概念于焉形成,全球化(Globalization)的趋势终成为无法抵挡的潮流。无庸讳言,在此潮流之中,“经济挂帅”、“科技优先”已成为许多人所标榜的思维﹔世人的价值观逐渐扭曲,道德标准也日趋低落。当此之际,炎黄子孙如何重拾民族的自信心,进而巩固民族永续发展之鸿基,诚乃责无旁贷的首要之务。
以孔子为宗师的儒家学派,孕育于中国二千五百多年前的春秋时代。孔子殁后一百多年,在百家争鸣的环境下,孟子起而绍承孔子的思想并光大之,终于形成了影响中国思想文化层面最广阔、历史最悠久的主流学派。
《中庸》载:“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①《汉书·艺文志》亦载:“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艺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为最高。”这就明确指出,孔子的学术思想是远绍尧、舜以来古昔圣哲们观察天地自然所呈现的有条不紊、生生不息理律之心得,而有所体悟,进而将它转化、推衍成为人文的大道理。换句话说,儒家宗师孔子学术思想之根源乃综合绍承先哲们的智慧与经验,加以推衍、光大所建构而成的。其思想之脉络,则明显是由畏天、敬天,而知天、崇天,至于法天、乐天而安命。简言之,孔子的学术思想,堪称是承袭天道之精神,而将之转化为世人所当遵奉的人道。
综观儒家所揭橥的大道,②唐代韩愈《原道》云:“夫先王之教者何?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乃以人为本,而着力于引导人们提升人格,洽和群伦,进而促使万物各安其分、各得其所的理想。换言之,儒学是标榜人类世界、一切问题都该以人的问题为根本来思考的所谓人本思想。是故,儒学的主要内涵、首重人我之关系定位,即辨明长幼尊卑、亲疏远近的所谓伦理;并强调维系人际伦常、落实安身立命之言行规范的所谓道德作为主轴核心。就思想体系而言,儒家主张以“诚”为一切言行的原动力;③《中庸》载:“诚者,物之始终,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以“孝悌”为立身处世之根本;④《孝经·开宗明义章第一》载: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又《三才章第七》载:子曰:“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论语·学而》则载: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以“礼义”为待人接物之准则;⑤《礼记·礼运第九》载:“……圣人作则,必以天地为本……礼义以为器,人情以为田,……礼义以为器,故事行有考也。……故礼义也者,人之大端也。……”以充分发挥人类爱心之极致,也是众德的无上标的之“仁”。⑥同注②。从而,推衍建构出“由本而末、由内而外、由己而人”的所谓“忠恕”之道。⑦《论语·里仁》载: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同时,儒家更标榜“中和”的精神,作为人们言行节度的指导原则,⑧《中庸》载:“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藉以引导人们经由“修己”的所谓“内圣”功夫,以达到“安人”的所谓“外王”之理想。⑨见《大学》。精简来说,孔、孟儒学的教化,对个人而言,旨在引领人们提升自我的品格,以追求达到精神生命之永恒的所谓天人合一之境界;○10《中庸》载:“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就群体而言,是用以促进人类社会的和谐,期使世界臻于所谓大同之理想,○11见《礼记·礼运第九》。进而达到“民胞物与”○12宋代张载《西铭》云:“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的境地。
总之,孔、孟之儒学,不仅是一种“顺乎天理,而应乎人情”、体系完善且亘古常新的学术思想,同时也是一门启发人们了解人为何而活,并进一步指导人们体认“人该如何才能活得圆融、充实而有意义?!”的最平易而可行之实学。
雍正五年(1727)二月,清世宗诏谕礼部云:“朕惟孔子,以天纵之至德,集群圣之大成。尧、舜、禹、汤、文、武,相传之道,具于经籍者,赖孔子纂述修明之。而鲁论一书,尤切于人生日用之实,使万世之伦纪以明,万世之名分以辨,万世之人心以正,风俗以端。若无孔子之教,则人将忽于天秩、天叙之经,昧于民彝物则之理。势必以小加大,以少陵长,以贱妨贵,尊卑倒置,上下无等,干名犯分,越礼悖义,所谓‘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其为世道人心之害,尚可胜言哉!”①见清代庞钟璐纂《文庙祀典考》卷一。雍正皇帝推崇孔子,可谓言简意赅,诚非溢美夸张之词。
儒家所倡导的伦理与道德,堪称人类群体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神文明之两大核心支柱,也是人类所当体现的普世价值。舍此,则人与禽兽就无所区别了。我们更应该明白,伦理不仅使人们体认人际间合理的关系定位,让每个人在自己的定位上为所当为,而不致于有悖逆伦常的行为﹔至于道德,则除了用以维系人际伦常之外,更提供人们安身立命的言行规范。简而言之,伦理与道德都是维系家族和乐、社会和谐、安邦固本的必要基础。此外,孔、孟的儒学不但要求所有德行均须从本身率先落实,并且排斥一切私心自用与急功近利的作为,更不语“怪力乱神”,而忌谈玄虚不实之论。总之,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中华传统文化,相较于强调功利主义、突显个人英雄、藉宗教的力量,以维系社会正义及家庭关系的西方文化,截然不同。
是故,儒家之学术思想,两千多年来不仅为无数的中国人藉以为立身处世之圭臬,其精神更被广泛地应用在政治、教育,甚至于艺文、经济等方面,多能发挥其最直接而有效的指导功能。历代以来,无数贤德之士在儒家思想之熏陶下,或“立德”、或“立功”、或“立言”,②见《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多能创造出经世济民之伟业,展现令人景仰之崇高品格。如被北宋大文豪苏东坡先生誉为“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的唐代大儒韩文公;③见《潮州韩文公庙碑》。以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④见《岳阳楼记》。被世人所传颂,也被苏东坡先生赞为“盖行求无愧于圣贤,学求有济于天下,古之所谓大儒者有体有用,不过如此”的北宋大儒范文正公;⑤《四库全书总目·集部》:《文正集二十卷别集四卷补编五卷》载:“苏轼称其天圣中所上执政万言书,天下传诵。考其平生所为,无出此者。盖行求无愧于圣贤,学求有济于天下,古之所谓大儒者有体有用,不过如此。……”以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⑥见《宋元学案·横渠学案下》。用以自勉勉人而传颂于世的理学家张横渠等均乃众所周知。诸多身体力行儒家精神,而为世人所钦佩、仰慕之荦荦较著者耳。总之,以孔、孟思想为核心的儒学,真乃人文科学中“放诸四海而皆准,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的最了不起智慧。
综观儒家学术思想所突显的精神特质,两千多年来儒学之所以能一直作为中国学术思想的主流、核心与民族文化的主导力量,也就不至于有所怀疑了。此外,以儒家思想所建构之价值观与道德理念长久以来影响所及邻近的韩国、日本、越南、新加坡等大半的亚洲国家,已然形成了所谓儒家文化生活圈。当然,世界其他许多华人聚集的地区也多持续传承着儒家重伦理而讲道德的精神,此亦炎黄子孙所引以为傲者。
一种学术思想的价值之高下,我们除了评估其对人类社会所能提供的实际贡献之外,最要紧的是评量其合理性(Rationality)、可行性(Feasibility)、普遍性(Universality)与前瞻性(Prospective)如何而定。我们审视以孔、孟思想为宗的儒家之道,可以很清楚地发现它所呈现的精神特质是一种合乎逻辑而生活化、平实可行且具前瞻性的道理。《中庸》载:“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朱子注云:“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远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高远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可见,孔、孟所倡的大道,原本就以人人能知、个个可行、平实而普遍的当然道理。
如前所云,在众德之中,以“诚”、“孝弟”、“礼义”、“仁”、“忠恕”及“中和”等德行最为儒家所标榜与重视。因为,这些德行都是人们安身立命所当遵奉、落实者。其中,“孝弟”不仅是藉以维系家庭美满、宗族亲睦与社会和谐最基本的美德,⑦《四库全书总目·集部》:《文正集二十卷别集四卷补编五卷》载:“苏轼称其天圣中所上执政万言书,天下传诵。考其平生所为,无出此者。盖行求无愧于圣贤,学求有济于天下,古之所谓大儒者有体有用,不过如此。……”更是身为人类最足以展现出不忘本,而知所务本的精神,亦可谓饮水思源之美德淳风。至于“忠”与“义”,则是一个人展现气节的最根本的情操与作为。这些德行正是中华民族两千多年来历经诸多磨难与困顿,而依然能屹立不倒、昂然于世的民族魂之核心底蕴所在。
事实上,此以儒家讲伦理、重道德的精神为核心的民族魂魄,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中孕育出无数气节凛烈、名垂青史,普受世人崇敬与歌颂的伟大民族英雄。如南宋末年的文天祥,及其在《正气歌》中所列举:“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的十多位气节凛烈的人物。诚如文天祥所说:“是气所磅礡,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①见《指南后录》卷三。实者,文信国公《正气歌》之所列举的也只是中国历史上无数体现儒家之伦理与道德精神的伟大人物中的少数代表而已。仅此十余,即已令世人无限之钦佩与赞叹。中华民族的精神文明底蕴之崇伟,可见一斑矣。
无庸置疑,人类文化的健康发展,应该是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均衡并进、齐头发展。然而,自18世纪中叶,所谓工业革命(或称产业革命)之后,许多原先依赖人力、手工完成的事务,逐渐被机器所取代,社会的结构也从农牧形态进入了工商社会的时代。这不仅对人类社会的生活造成巨大的变化,也逐渐改变了人类的思想与行为。近半个多世纪以来,科技及工商的发达带动了信息与交通等方面的快速进展,促使各种竞争日趋激烈,无形中也就造成生活步调逐渐加快。在此快节奏的环境下,人们难免因追逐物欲而混淆了判别是非、善恶的价值观,终致多所迷惘。由于人们的自我迷失而无视于生活的真谛,也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当然也就忘却了生命崇高的意义了。
此外,由于计算机使用的普及,吸引了许多青少年沉溺于虚拟的网络世界之中,因而扭曲或忽视了现实的生活。于是,维系人际关系合理定位的伦理,以及人际间应该把握的言行分寸之道德几乎完全被抛诸脑后。
总之,处于当今科技急遽发展的世界,人们一味高举经济挂帅、科技优先的大纛,而无视于精神文明的重要性。精神文明非但未因科技的发展而同步提升,反遭到物质文明的强势挤压、侵蚀,而产生了严重衰退的现象,此岂非世人所当警惕者?
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当今世道的症结既然属于精神层面的问题,解决之道当然也得从精神层面来着手了。环顾古今中外的各种学术思想,最能从根本处着手而不渗杂丝毫玄虚奥秘,直接引导人们如何“修己、安人”,提供最充实而可行的道理,确实可藉以提升人类精神文明者,莫过于主导中华民族传统学术与文化长达两千多年的以孔、孟思想为核心的儒家精神了。总之,面对物欲横流,价值观混淆的强风狂澜尤能突显儒家精神之重要性与崇高的价值[1-4]。
由于中华民族蕴涵着标榜人本、强调伦理、重视道德之儒家精神为核心底蕴的优良传统文化,所以,在历史上曾出现如大汉、盛唐的举世仰慕、四方来朝之上国盛况。长久以来,虽也曾遭遇“八国联军”与“日寇”等蛮横入侵的劫难,然而,作为中华民族魂魄的儒家精神不仅未受损毁,迄今依然被诸多有识之士奉为经纬世道之瑰宝。
窃以为,依凭着儒家精神,中华民族撑过了几乎亡国的大灾难。近数十年来,炎黄子孙也快速地由睡梦中觉醒了。然而,如今所要面临的是伴随着科技及工商急遽发展而来的经济挂帅与科技优先之狂风巨浪,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价值观混淆与物欲横流所造成的欲望驱役着人们的思维、私心支配了言行。人的胸襟变得更为狭隘,视野更为短浅。人们的生活也逐渐被自己给“物化”了,②“物化”一词,初见于《庄子·齐物论》:“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此外,《庄子·天道》则云:“知天乐者,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又《庄子·刻意》云:“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唯笔者所谓之“物化”,非取庄子之意。窃以为人与物之区别,在于人有灵性、能思维,而物则不能。倘若,人一昧沈溺于物质之享受,终究,难免在生活中,事事迁就于物质,而为物之所驱役。甚至,使人逐渐失去理性与情感,而生活也必然会变得十分冷漠,十分机械化,且刻板而了无生趣,如此一来,与一般的器物也就无所区别了。此即笔者所谓的“物化”。人性的尊严也难免遭到了抹煞。
南宋大儒朱元晦“观书有感”诗之一云:“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当此之际,炎黄子孙如欲长久昂然屹立于世,唯有加强和弘扬那源源不断的“活水”之儒家精神,始得以巩固中华民族永续发展之鸿基。舍此,则别无他途。
[1]方俊吉.发挥儒家精神以强化企业永续发展之鸿基[J].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党报,2013,35(5):101-106.
[2]方俊吉.儒学在科技强势发展下所显现的价值[C]//国际儒学联合会.儒学的当代使命:纪念孔子诞辰2560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九州出版社,2010:329-337.
[3]佚名.大学·中庸[M].王国轩,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06.
[4]庄子.庄子[M].孙通海,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