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天逸
一
林语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塑料绳捆起来了,嘴上还贴了一块大胶布。四壁空空的房间里,一个黑衣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戴着黑口罩,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好像在笑。
林语想起来了,昨天她和几个同学在酒吧喝高了,晚上三点才从酒吧大门走出来,出租车很够意思地停下了,林语打开前车门凑过去问司机:“香洲花园顺路不?”
司机戴着一只巨大的黑口罩,没吱声。
林语正想把问题再重复一遍,身后突然被人猛推了一把,半个身子都栽进副驾驶位了,林语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连忙扯开嗓子冲身后那群耍酒疯的求救:“救命啊!绑架!”
无奈二货们玩得正欢,韩凌板着脸喊道:“你不够意思!打着车自己先走了!”
林语愣住了!她身后的绑匪也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地把林语往出租车里塞。
“你瞎啊!是绑架!快来救我!”林语大叫道。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发抖,十秒钟后,他望着后视镜说:“把她打晕。”
“你们敢——”敢字还没说完,林语的后颈就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她就晕过去了。
于是林语现在就出现在这儿,被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黑口罩看起来完全没有给林语松绑的意思,他绕着林语走了两圈,阴森森地说:“我现在把你嘴上的胶布撕下来,如果你敢叫喊或者爆粗口,我就一枪崩了你。”
黑口罩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用枪管在林语脸蛋上拍了拍,一抬手,唰的一下就把大胶布揭下来了。林语嘴上脸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剥了层皮:“你神经病啊,撕得那么狠!救命,救命,救命!”
“你给我闭嘴!”黑口罩气得说话都打战,抬手冲着天花板就是一枪。
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黑口罩掏出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压低声音道:“姓林的,你妹妹现在在我手里……”
林语十分配合地扯着嗓子喊:“老哥!快救救我!你妹妹正在被丧心病狂的绑匪××又OO……”
还没等她倾情演出结束,黑口罩已经把电话挂断了,皱起眉瞪着林语。
“你哥说:‘那臭丫头太烦人了,你帮我养着吧,不喜欢养的话弄死也行!”黑口罩漂亮的眼睛弯了弯,嘲讽道,“原来你是个万人烦。”
“才不是呢!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林语心虚地别开目光,嗓音也开始微微发颤了。
她今年只有十九岁,在念大学一年级。她有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哥哥,双亲去得早。虽然显赫的家世让林莫在仕途上一路顺遂,但由于林莫平日事务繁忙,他对妹妹一直采取放养管理,感情交流少得可怜……
林语撇了撇嘴,特别想哭。
“啧。”黑口罩又拿起手机,飞快地拨了一串号码放在耳边,“雷猴呀,我介里有新鲜货色,你要唔要的啦?系小靓女呀……”
“等一下!绑匪大人!我不要被卖!”
二
在林语百般哀求下,黑口罩终于傲娇地同意暂时养她两天以观后效。
暂时没有被卖的担忧了,林语又得寸进尺了:“能不能把绳子松开一会儿?我手脚都麻了,再这样要截肢的。”
黑口罩把眼睛眯成两条线,打量了林语一会儿,然后很听话地将林语手脚的束缚解开了,不过枪口还是对着林语。
“别妄想逃跑。”
“肯定不跑!跑的是小狗!”林语眨巴眨巴大眼睛,特别诚恳地发誓——傻子才不跑呢!汪汪汪!
“嗯。”黑口罩满意地点了点头,骄傲地说,“想跑也跑不了。”
林语连忙把马屁大拍特拍:“那是那是!你这么高大威猛!一根手指头就能按倒我!”
不过说起来黑口罩的身材的确相当不错。他应该有一米八三的样子,腿长腰细,而且眼睛很漂亮,虽然看不见脸,不过眼睛漂亮的人整体观感也不会太差。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注绑匪的长相,她真是该吃脑残片了!林语回过神来,在心里暗骂自己。当务之急是找个办法把绑匪支开一会儿,给自己创造逃跑的机会。
林语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我肚子饿。”
绑匪沉默了一会儿,走过去伸手揉了揉林语的头发,特别温柔地问道:“乖,想吃什么?我去买。”
怎、怎么了?一秒钟变娘炮,这是出什么事了!?
林语战战兢兢地想,这货不会是精神分裂多重人格吧?为了逃亡大计,她还是很坚挺地故意刁难道:“我、我好想吃欧岚诗西餐厅的皇家顶级菲力牛排,配霞多丽红葡萄酒,再要一份忌廉南瓜汤配蒜蓉黄油面包,还有奥尔良烤鸡翅,餐后再来一份意大利手工冰激凌。”
黑口罩眯着眼睛看林语。
林语无限哀伤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买给我的,其实这荒郊野岭的我又不认得路,就算要逃走都不知道往哪里跑。不过你不信任我就算了,随便挖点草根树皮给我吃就行……”
“谁说我不会去买了?”黑口罩用食指在林语鼻尖上刮了刮,语气宠溺地说道。
林语打了个哆嗦,顿感恶寒袭身!
“真的不许跑哦。”黑口罩掐了掐林语的小脸蛋,然后转身就走了。
林语趴在窗口看见黑口罩的身影越走越远。
“嗬,吓得姑奶奶半死!他根本就是个战斗力只有零点五的渣!”林语毫不迟疑拔腿就往外跑。
这里似乎是一处位于郊区的大型工厂,在废弃之后没有进行重建,看起来很荒凉。林语认准了一个方向拼命狂奔,手机被收走了,最好是跑上公路拦辆车或向行人求助。就在这时,林语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于是林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过去,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臂,激动地说:“先生!我被人绑架了!电话借我报警用下好吗!”
“哦!”那个男人吓了一跳,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
林语伸出颤巍巍的手去拿手机,结果另一个男人不由分说地擒住了林语的手,干脆利落反扭到背后。
“少爷!那丫头跑出来了!”打手机的男人是这么说的,“明白!我们立刻把她送回去!”
“哎,你们一伙儿的?!”
林语被两个男人扭送回那座危楼,黑口罩正抱着双臂靠在墙上弯着眼睛冲她笑。
男人把林语往前一推,然后冲黑口罩齐刷刷地鞠了个躬,声音特别洪亮:“少爷!抓回来了!”
“嗯,去吧去吧,告诉小马快点把吃的送来。”黑口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那两个人下去。
林语愣在原地,感觉脑细胞正在大面积坏死。
“少爷?你是哪家少爷……”虽然不知道黑口罩什么来头,不过看这架势绝对不缺钱。林语的态度软化下来了,既然不是要钱,那就应该是寻仇了。
“你说什么?”黑口罩装腔作势地抠了抠耳朵。
“你那么多手下,怎么不叫他们进来看着我?还故意放我走……”林语握紧了拳头。
“这样比较有趣,你不觉得吗?以这里为中心,方圆三公里之内不要妄想向任何人求助,我的手下化妆成各种各样的人,有货车司机、买菜大叔、闲荡的行人……可惜你没碰上那个装成警察的,否则一定会更有趣。”
“为什么要这样做?!”林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玩你。”黑口罩恶狠狠地说。
熊孩子太会玩了!
现在她确定以及肯定,她以前得罪过黑口罩!黑口罩全身都散发着强烈的哀怨气息,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我能看看你的脸吗?”林语打算不管是怎么得罪的,都向黑口罩道个歉。
“哼!”黑口罩特别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摘掉口罩,恼火地盯着林语看。
林语愣了一下。
黑口罩长得特别好看,如果见过的话没理由会忘记才对。
见林语愣住了,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低声问:“想起来了?”
“不是特别有印象。”
“我就知道!”黑口罩恼怒地把口罩往地上一扔,一边用双脚疯狂践踏蹂躏一边哀号,“我还戴着口罩怕你认出来!”
林语弱弱地伸出只手拽拽黑口罩的胳膊……
“别生气了,不管是什么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黑口罩像看见鬼一样瞪着林语,又看了看林语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半天说不出来话。
“对不起有用吗!这不是说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事!”黑口罩突然一把甩开林语的手,冷着脸说。
“那你要怎么样啊?”林语头疼无比。
“要赎金!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黑口罩冷冽的目光像冰锥一样!
“您点的餐买好了!”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帅哥,进门先冲黑口罩鞠躬行礼,然后他把手里的两个大塑料袋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你出去!”黑口罩挥了挥手,然后嗖的一回头,冲林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亮闪闪的小白牙,柔声道,“乖,来吃东西。”
三
见林语过来拿外卖的样子一点被绑架的感觉都没有,黑口罩又唰地变了脸,冷哼一声说:“不行,我还是应该把你绑起来!”
林语看着他手里的枪,再想想方圆三公里的控制权,无奈地伸出手道:“绑就绑吧,别太紧。”
“紧不紧我说了算!”黑口罩拿起塑料绳又把林语的手脚绑起来了,一边绑还一边喃喃自语, “书上说,要让你产生恐惧感,觉得我会随时要你的命,在这种情况下我偶尔对你好一点儿你就会感恩戴德,进而……嘻嘻。”
林语莫名其妙地看了黑口罩一眼,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笑得跟个神经病似的,如果不是长得实在太帅,林语真想一脚踢在他的脸上。
“哎?对了,绑之前你得先把衣服脱下来。”黑口罩尽量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脸正直地看着林语。
“脱到什么程度?你要做什么?”林语皱着眉头问。她穿了一件很厚实的外套,所以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根本就不御寒。
“当然是脱外套了。”黑口罩不耐烦地说着,突然像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了,帅脸一红,“你以为要你脱什么?真是的,年纪不大思想那么龌龊!”
我只是问问脱到什么程度,怎么了?自行脑补的人思想才龌龊吧!
林语在心里咆哮,脸上不动声色。
衣服也脱了,绳子也绑了,黑口罩很满意,把外卖拎了过来。林语一看,还真是自己刚才要的那些东西,每样都是双份。黑口罩用一次性餐刀把牛排切成小块,蘸上黑椒酱汁叉起来送到林语嘴边。
“喂,我对你好吧?”黑口罩把蒜蓉黄油烤面包撕成小块,然后拔出葡萄酒瓶塞,很暴殄天物地倒进一次性纸杯里,贤惠得不行!
林语纠结地点了点头说:“你对我好。”
“那你怕不怕我?有没有一种小命儿握在我手里的极度恐惧感?”黑口罩万分期待地用手指头钳住林语的下巴,强迫含了一嘴牛排的林语正视自己,表情欢欣喜悦。
林语诚恳地眨眨大眼睛,严肃地点头:“我特别害怕,你千万别杀我。”
“那就好。”黑口罩很欣慰。
喂林语吃完了,黑口罩自己才开始吃,牛排和汤凉了,冰激凌也化了。不过黑口罩似乎陶醉在某种非常诡异的幻想中,一脸愉快地吃着,不时低头嘿嘿地笑两声。
吃完饭,黑口罩正直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薄本坐到墙角翻阅起来。看了一会儿,他把小薄本扔到地上大步朝林语走过来。林语惊悚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二货又要有什么奇葩举动,没想到黑口罩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一张帅得天怒人怨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其实,你不懂我。”黑口罩万分纠结地说。
“是吗?”林语干笑。
“其实我绑架你不是为了钱,你知道吗?”黑口罩沉痛地说道。
“知道。”
“我只是太孤独,想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黑口罩一脸电视剧男主角的悲伤表情看着林语。
“嗯,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的。”林语抽动着嘴角陪他演。
“那就好。”黑口罩一秒钟恢复平静,拍拍屁股就要回去坐着,但这时林语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黑口罩喜悦地回头,目光灼热地盯着林语看:“你冷了?”
林语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他,不说话。因为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我抱着你吧,这样就不冷了。”黑口罩雀跃地提出建议。
“不用,你把衣服给我披上就行。”林语说。
“你的衣服不好看。”黑口罩严肃地说:“那个颜色和你的肤色不搭配,不能穿。”
黑口罩见林语不说话,就大大方方地绕到林语身侧坐下,敞开外套把两个人包在了一起。一件外套裹两个人,既挡风又保暖。
林语整个人都石化了。被个陌生男人这么抱着真的很别扭,于是林语很不爽地往外挣了挣。
黑口罩伸出修长的手臂轻轻地往回一揽,就将林语拉回自己的怀里,特别正直地问:“感冒发烧你难道会舒服?”他看起来瘦,但有肌肉,靠上去暖和又踏实,最初的别扭劲儿过了之后,林语稍稍放松了身体,把重量分担给他一部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语轻声问。
“报复你,折磨你。”黑口罩别扭得很。
“然后呢?”
“凭什么告诉你?你都认不出我。”黑口罩赌气道。
“好吧。”林语盯着落在对面墙角的那个小薄本,心想从那里一定能找到答案。
黑口罩抱了一会儿,低下头把下巴搁在林语的肩膀上,鼻尖在林语的脖颈间微微地、试探着蹭了蹭。
林语不自在地躲开了,脸上有点红,心跳有点快。
“你多大了?”林语问。
“我比你大八岁。”黑口罩闷闷地说。
四
抱着抱着,就到晚饭时间了。黑口罩幸福洋溢地问:“晚上想吃什么?”
林语惦记墙角那个小薄本已经惦记一下午了,没心情吃东西,就说了句随便。
“好吧。”黑口罩有点泄气,出门招呼手下去准备吃的。
林语蹭着墙站起来,用僵尸跳的方式向小薄本一步一步逼近。
薄本的封面被人用白纸黏上了,显然是不想让人看,林语蹲下,用绑在一起的两只手把小薄本翻了过来,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上面是这么写的:
如果符合下列条件,任何人都可能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一、是要人质切实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
二、给人质施以小恩小惠,比如在人质口渴的情况下给人质水喝。
三、让人质感到无路可逃,完全受控于施暴者。
四、让人质了解到,施暴者之所以会做出犯罪行为是有苦衷的,让人质对其产生同情、怜悯情绪。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具体表现在于对施暴者产生依赖心理,在各方面协助施暴者,甚至对施暴者产生爱恋情感。
林语突然感觉氧气特别不够用!
这货把自己绑过来莫非就是为了给自己制造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说他是傻帽儿还真是抬举他了!
“喂!”正在林语万分纠结时,黑口罩突然回来了。他见林语正在看那个小本子,脸色顿时变青了,冲过来一把把小本子抢走塞进口袋里,然后傲娇地质问,“你怎么能随便看人家的日记!”
这个花季少女一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脑子没毛病吧?”知道这人绝对不会真的伤害自己,林语说话的语气也变强硬了,“那种莫名其妙的综合征我才不会有,而且你的演技真是太烂了。”
黑口罩的帅脸有点扭曲,半天才郁闷地说:“你又欺负我!死小孩!”
“我根本不认识你!”林语翻了个白眼。
“再说你不认识我!”黑口罩噌的一下冲了过去,一只手扳着林语的肩膀,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咆哮,“才十二年没见就不认识了吗!那时候叫我‘礼哥哥的是谁啊!不对!半个月以前还见过!小白眼狼!”
林语郁闷:“十二年前我才七岁,不记得很正常!”不过一提起“礼哥哥”三个字林语总算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于是继续调戏,“你是乔礼?我哥提过你,说你小时候和他特别好,就是爱哭而且脑袋缺根弦儿,一点小事不顺心就哭得跟个包子似的。后来你爸没办法,把你一个人扔国外想让你历练历练……你绑架我干吗?忘吃药了?”
黑口罩气得手发抖!
“还有啊。”林语不紧不慢地说,“你暗恋我吗?不过用这个方法表白太白痴了吧,正常人谁干得出来这事儿……”
“你!”乔礼目露凶光,突然一低头吻住了林语的嘴唇。
“你……滚蛋!”林语使劲一扭头,脱离了乔礼的掌控,面红耳赤地瞪着他,“你亲我干什么?”
“为了让你闭嘴。”乔礼笑眯眯的。
林语心里乱糟糟的,有点不敢看乔礼的眼睛。
这时,乔礼手机响了。
“小礼子,你玩够了没?”现在两个人离得特别近,所以林语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哥哥在电话那头不耐烦的说话声。
“没够!”乔礼严肃地说,“你妹还没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我不管,三十分钟之内给我运回来放在家门口。”
“我哥他……”林语呆住了,试图把成片死亡的脑细胞们救活。
“因为你干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你哥把你借给我消气。”乔礼自豪地说。
林语彻底无语,指的莫非是那件事?
林语七岁的时候,十五岁的乔礼第一次去好基友林莫家玩,正看见林语穿了一条公主裙,在玫瑰园的花藤秋千上荡秋千。林语虽然只有七岁,不过粉雕玉琢似的小脸儿特别好看!于是乔礼顿时就荡漾了,一脸淫笑地走过去帮林语推秋千。
青梅竹马什么的不要太美好!
高大帅气的邻家哥哥与娇俏可人的萝莉妹妹不要太美好!
见林语乖巧地坐在秋千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乔礼便颤抖着小心脏,伸出魔爪轻轻摸了摸林语的长头发,激动地,温柔地说:“小语长大了要当礼哥哥的新娘哦。”
小林语一口老血喷出来,一脑门黑线地瞪着乔礼。然后她一巴掌把乔礼的狼爪子打飞了,恼怒地骂了句:“臭流氓!”
一瞬间乔礼的心都碎了!
喜欢的人不仅打自己,还骂自己是流氓!
然后林语和林莫兄妹二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乔家的小公子心碎得哇哇大哭,绝尘而去!
后来,林语就再也没见过乔礼,七岁的记忆很快就淡忘了。后来偶尔听林莫提起,才知道有这桩狗血往事。
林语纠结地回忆了一下,问道:“这就叫对不起你?犯得着这样折腾?说你脑袋缺根弦儿真是一点儿不假!”
“你再说!”乔礼原来都想给林语松绑了,一听这话立刻板着脸抓住林语的肩膀威胁道,“再说我还亲你!”
林语立马闭嘴,但心脏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手脚上的塑料绳解开了,林语跟着乔礼走出去,坐上那辆乔礼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出租车,往林语家开去。
车上林语很好奇地问:“除了这个我还哪里得罪过你了?你说半个月以前我们见过?”
乔礼一提这事儿就特别心碎,冷冰冰地说:“就是1月6号那天,你那群狐朋狗友带你去了个你不该去的地方。”
“什么狐朋狗友,说话客气点成吗?”林语反驳道。
那天林语去了一家酒吧。据朋友说,林语喝高了,有个帅哥很绅士地把她送回家了,而且第二天醒来的确是衣着整齐地躺在自家床上,所以林语根本就没想太多。
“不就那么回事吗?也没让人占便宜,难道你也在?”林语打了个哈欠。
“我在!我当然在了!”乔礼特别暴躁!
他是一个月前回国的,因为他老爸打算让他步上仕途,同时再娶个高官家的闺女联姻。不过这些年乔礼总是对女人提不起兴趣,那天被老爸逼得紧了,就一个人跑去酒吧喝闷酒,他喝得差不多了正想结账走人,突然酒吧某处起了骚乱。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乔礼挤进人群瞄了一眼。
一眼,他就定住了。
纤弱的少女,像只慵懒的醉猫儿似的趴在桌上,大眼睛结了一层迷蒙的水汽,白皙的脸蛋上两朵酡红特别惹眼。乔礼感觉一股电流从天灵盖劈下来,直击到脚趾头,顿时有点口干舌燥。
几个被少女骂得挂不住脸的男人恼火地把她围住了,少女身边也有几个朋友紧张地和他们对峙着,其中一个女孩嚣张地说:“你们敢动她试试!她哥是林莫!”
上帝啊!怎么又是她!
“她哥是谁关我们屁事?今天晚上她肯定走不了了!”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吼道。
乔礼纠结了一会儿,走过去拉起林语的胳膊,冷酷又霸气地对那几个男人说:“她是我的人。”
几个男人狐疑地看了看乔礼,气氛正凝固着,林语却啪地把乔礼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恶狠狠地拍掉了,然后醉醺醺地骂了句:“臭流氓!”
一瞬间全场寂静。
乔礼机器人一样咔咔咔地扭过头,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林语。
五
由于林语那天夜里表现得相当狂野——雄性生物不能靠近一米之内。所以乔礼只好找了两个小姑娘搀扶着林语上了自己的车。
在众目睽睽下被羞辱,乔礼越想越不平衡,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凶神恶煞地回头瞪着林语,质问道:“你真觉得我流氓?”
林语喃喃地说道:“臭流氓……”
乔礼都快哭了。
但是他必须坚强,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表白道:“可我一直都喜欢你!从你七岁开始就喜欢了!你也得喜欢我!”
林语虽然醉得不省人事,但毒舌功力不减:“放屁,喜欢你?除非我有神经病……”
神经病?乔礼心生一计!他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选中了老爹在郊区最新批下来的一块地皮,那里人烟荒芜是个绑架监禁的好地方!而那天把林语送回家之后,乔礼扯着林莫的睡衣袖子哭诉到半夜,终于把林莫“打动”了。林莫厌恶地扯回袖子说:“不就是我妹骂了你一句,你咽不下这口气吗。那小丫头脾气坏也该吃点教训,别吓坏了就行。”
于是,事情就变成这样了,林语气得七窍生烟,有种被老哥卖了的感觉。
不一会儿,到家了。林莫站在门口迎接妹妹,无视乔礼。
乔礼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冲林莫叫了句:“哥!”
“谁是你哥?”林莫嘴角一抽,心疼地摸摸林语的手腕,“你看,都让你绑坏了!”
林语脸红得像番茄,恼怒地甩开哥哥的手,往楼上的卧室跑去。
“你到底做什么了?”林莫抽搐着问。
“什么也没做。”乔礼一摊手,“对了,晚上吃什么呀,哥?”
“你要留下吃饭?”林莫一副嫌弃的表情。
“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吃饭!哥!”乔礼特别认真地说。
“谁跟你一家人!”
“你妹!哥!”
“……”
乔礼对林莫使出死缠烂打大法,当夜成功蹭了顿饭而且还留宿书房沙发。
第二天早晨林莫单位有事先走,于是乔礼自告奋勇地对林语道:“我送你上学。”
林语黑着脸:“才不要你送。”
“为什么?”乔礼凑过去,把林语咬了一口的面包片夺走。
“因为你是个大笨蛋!和你在一辆车里会被传染上低智商综合征!”
“真的吗?”乔礼又把林语手里的一块鸡排夺走。
林语囧脸:“你抢我吃的干吗!臭流氓!”
“为了让你专心被我传染。”乔礼说着,凑过去飞快地在林语嘴唇上啄了一下,“还有,以后再骂一次‘臭流氓,我就亲你一次,看你还敢不敢骂!”
林语岂止是脸红,根本就是从耳朵根红到脖子根,一把抢回乔礼手里的面包片,飞奔上楼回卧室锁门一气呵成!
“出来啊!你还得上学呢。”乔礼无奈地敲门。
“不上了,我要请假!”林语哀号。
于是当林莫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乔礼盘腿坐在林语卧室门口,哄小孩似的:“你一整天都没出卧室了,不吃饭不行哦。”
“要你管!”
“也一整天没上厕所啊,会憋坏的。”乔礼怀抱着探讨科研学术的严肃心态特别诚恳地说。
“滚!”
六
乔礼每天死皮赖脸地在林家待着不走。
林莫沉痛地看着乔礼说:“你在我家也赖了一个月了……作为兄长,我希望林语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自真心。”林莫叹了口气,“而不是由于一时感动,你们自己好好谈一下吧。”
乔礼清清嗓子,把椅子往林语的方向拖近了十厘米,刚想开口说话,林语噌的一下往后退了半米。
乔礼有点受伤:“不用这样吧?”
“还好意思说!”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不喜欢我?一丁点儿也不?”乔礼的神情很平静。
他平时很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林语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觉得乔礼认真起来比犯二的时候帅多了,判若两人。
“我、我不……”林语先说了前半句,却感觉后半句很难开口。
——我不喜欢?
难听的、讽刺的、无情的话,没少对乔礼说,不过都是在半开玩笑的时候。看着乔礼或者嬉皮笑脸地不在意,或者火冒三丈地亲上来,林语自己知道,就是再怎样气他,他也不会走,所以才敢那样任性。
乔礼定定地望着林语,漂亮的眼睛有点泛红,温柔的声音慢慢响起,像在念一封情书。
“致我亲爱的人质: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不开心了可以随便欺负我,你无聊了我还能陪你玩绑架游戏。嗯?小东西,你不认真考虑一下的话绝对会后悔的。为了你,我可以不要脸,不要命;我可以当绑匪,当流氓,我什么事都做出来了,我已经快疯了。我喜欢你,我爱你,别让我离开。——你英俊潇洒的绑匪先生。”
林语慢慢地睁大了眼睛,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霸道地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渗透出来,汇聚在心口,形成一股酸楚而甜美的力量。
——我只是不确定。再给一点时间,一点就可以了。
“我不……”林语嗫嚅着,但是平时别扭惯了,“确定”两个字就是说不出口。
“算了,不想听。”乔礼的手微微颤抖着,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摔门的声音砰的一声,震得她的心脏隐隐作痛。
林语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垂头丧气地往楼上卧室走,心里烦乱得快要爆炸,她现在特别想一觉睡到出生前。
林莫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看林语脸色不好,关心地问了句:“不舒服?”
“要你管!”林语委屈地瞪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林莫横插一杠,乔礼肯定不会走得那么快,自己也有多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赖我?你当乔礼是谁?乔老爷子把他召回国是打算让他步上仕途结婚生子。前段时间他给乔礼找了合适的结婚对象,不过因为有你,乔礼死活不去看,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吗?”
“哦。”林语的身体僵了一下,闷闷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林莫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狐疑地问道:“你喜欢他?”
“我不、我不确定。”林语鼓起勇气,终于说出来了。
林莫鄙视地望着林语:“你刚才在餐厅‘我不‘我不半天,原来是‘我不确定?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妹妹。”
再次受到无情打击的林语慢腾腾地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睡不着。
林语在床上翻来覆去三个小时之后,终于崩溃了!
“情书念得那么销魂有屁用,话还没听我说完就走了!那么着急去见结婚对象吗?!”
七
失去了一直在身边纠缠不休的乔礼,林语过得很不好。做什么都觉得特别没劲。
以前黏得像什么似的,只要林语一个小时不在乔礼的视线里,乔礼就能十分钟一条短信,半个小时一个电话“查岗”。虽然林语不是不回,就是回得冷漠粗暴。而现在就是真的一点音讯都没有了,断得干干净净的。
这天,林语在纠结了五个小时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决定给乔礼打个电话,向他道歉。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但乔礼的手机号码是一个尾数七连的豹子号,好得不能再好,况且他的人脉那么广泛,不至于为了躲自己就换号码吧?
被拉黑了!
林语猛地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冲进浴室把刚准备脱衣服洗澡的林莫拖出来,还迁怒泄愤:“大白天洗什么澡!变态啊?”
“你找虐是不是?”林莫黑着脸把林语按在沙发上挠痒痒!
林语惨叫哀哭求饶!
“哥!”林语又哭又笑,好不痛苦,“给乔礼打电话!现在!”
“你干吗?小礼子这两天好不容易舒坦点儿,你又要祸害人家?”林莫目露凶光。
“我不管!你快打,问他在哪儿。”林语可怜兮兮地眨眼睛。
林莫无奈地拿起电话拨了过去,谁让他是冷面妹控呢!
林莫撂了电话,用怜悯的神情看着林语说:“Love&Peace咖啡店你知道吗?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别去……”
林语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般冲出去了!
这家咖啡店以前和林莫一起去过一次,所以林语还有印象。从出租车下来,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林语惊悚地看见乔礼和一个陌生女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神态亲昵地聊着天。
林语板着脸冲进咖啡店后大步走到乔礼那桌,然后大模大样地挨着乔礼坐下了!
乔礼刚想开口,林语却霸气十足地指着对面的女人问了句:“这谁啊?”
乔礼嘴角抽了抽,微笑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陈小姐。这位是……我朋友的妹妹,林语。”
未婚妻!才几天就从陌生人变成未婚妻了!包办婚姻罪大恶极懂吗!应该坚决取缔!
林语一拍桌子怒吼道:“服务生!”
刚才被林语杀人一样的气势惊得不敢靠近的众服务生之一战战兢兢地拿着水单过来了。
林语霸气十足地啪的一声翻开,又霸气十足地啪的一声合上了!谁还有心情看水单啊!
“你们店里什么咖啡最贵!”林语咆哮道。
“极、极品蓝山,小姐。”服务生快哭了!
“来一百杯!他付账!”林语悲愤地指着乔礼。
乔礼冲服务生抛出一个特别邪魅的微笑,说:“这位小朋友心情不大好,别见怪。先给她上一杯,其余九十九杯记在账上。”
服务生心花怒放地点点头走了。
“来找我?有事吗?”乔礼语气轻快地问了一句。
“没事!”林语理直气壮地说。
“哦,那我等一下送你回家。”乔礼从容地点点头,然后就把林语晾在一旁,继续和未婚妻进行刚才的话题。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互道再见了。
外面开始下雪了,乔礼拍拍肩上的雪花坐进车子,沉默地摆弄着一张小小的纸片。突然乔礼侧过脸微笑着对林语说:“三杯咖啡喝进去一万多块,你这小东西,谁养得起你?”
语毕,他伸出食指,在林语鼻尖上轻柔地一刮。
“先送你回家,然后我还有事。”
“你跟我回家,现在。”林语鼓起腮帮卖萌。
“我是要送你回家,各回各家。”乔礼的声音特别有磁性特别好听!
“不行!我、我发现我喜欢你!你也得喜欢我!”林语眼泪掉得更凶了,边擦边哗哗往下掉。
“这话我对你说过无数遍,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那天是想说‘我不确定!”林语辩解道,“你别欺负我!”
“一直都是你欺负我好吧。”乔礼摇摇头,“林语,我累了。”
“你累个屁!”林语用袖子一抹脸,抓住乔礼的领口一把把他拽了过来!乔礼吓了一跳,一个急刹车!车头离电线杆只有五厘米!
林语一脸凶神恶煞连珠炮般吼道:“是你先喜欢上我的,还不能让我考虑考虑吗?吃干抹净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吗?始乱终弃!我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还没治好呢,你得负责!”
乔礼苦笑道:“谁吃干抹净了……”
林语悲愤道:“就是你!臭流氓!”
乔礼抬手握住林语的一只手,坏心眼儿地微笑道:“你再骂?”
“臭流氓!臭流氓!”林语声嘶力竭地大喊。
“一共三次。”
乔礼钳住林语的下巴,毫不迟疑地吻了下去。林语吓得一缩脖子,但是这个吻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猛烈,乔礼的嘴唇在微微地发颤,微凉的舌头试探着在林语的唇齿上轻柔地舔舐着。林语心里一酸,更想哭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干净纯白,晶莹柔软。
就仿佛从十二年前开始至今的爱慕心情。
林语缓缓地张开嘴,笨拙地回应着,脸上的绯红越来越明显,小巧的舌头刚刚碰到乔礼的舌尖就触电般惊恐地躲了回去。
乔礼笑着抬起头,用鼻尖轻轻蹭着林语的鼻尖,轻声道:“小东西,你真沉不住气。”
“你什么意思?”林语感觉好像被骗了。
“还有两次,好好完成。”乔礼又低下头,含住林语的嘴唇,轻轻噬咬着。林语吃痛,一偏头要躲。乔礼却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忘情地吮吸着,既危险,又诱惑。林语缺氧得厉害,脑子昏昏沉沉,虚弱无力地推了推乔礼的胸口,乔礼便把林语放开,让她喘了口气。
“喘够了吗?喘够了继续,还有一次。”乔礼吻得身心舒畅,感觉一口气再吻五个小时都不费劲。
林语红着脸嗖地缩了回去,紧贴车门,结结巴巴地问:“等一下!你、你说什么我沉不住气……”
乔礼眨眨眼睛,压了过去,在林语额头上轻轻地吻着,随后细碎如点水的吻便一路从额头延伸到眉眼、鼻梁、面颊、耳垂、颈窝……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死也不要离开你,死也不放手……”乔礼柔声说着,“不过林莫说让我晾你几天会比较好,他最了解你这个小东西。”
“什么!?”林语囧脸。
“你不信任我,让我很受伤,我说会一辈子对你好,那就一定是真的,你不想要都不行。”乔礼低头,暖暖地一笑。
“我亲爱的人质,你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