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网络机器诗的审美特征

2014-03-22 12:21曹金合
关键词:意蕴语义机器

曹金合

(菏泽学院 文学与传播系,山东 菏泽 274015)

在网络所提供的自由空间中,诗人的离散化、碎片化所导致的“主体”的“无主体性”的生命表征,与后现代主义提出的“诗人之死”暗相吻合。不过,二者之间还是有明显的差距的。后者提出的“诗人之死”隐喻的是诗人的精神死亡,诗意的延异和撒播只是在象征意义上意味着主体性的退隐和消亡,主体的思维和价值观念即使在匿名的状态下也比较清晰地表达出来了。诗歌表现的情感和诗歌的生成主体还是有血有肉的个人,这一点无论在怎样的解构语境中都是无可置疑的。但随着网络技术的智能化、数字化、模拟化的发展,终于可以创造出“写诗软件”的时候,其自动生成的机械语言诗歌则实实在在地意味着主体肉身的消亡。此时,没有了诗人的主体性参与并不妨碍诗歌可以在程序软件的指令操纵下,自由而又迅捷地排列组合词汇,形成具有诗歌表征的文本。正是在此意义上,新生代科幻作家刘慈欣即曾断言:“诗人当然不是本世纪的产物,但肯定是要在这个世纪灭绝的,诗意的世纪已永远消失,在新世纪,就算有诗人,也一定像恐龙蛋一样稀奇了。”[1]对诗人的功能和作用是否可以完全被智能化的机器人代替本来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刘慈欣的乐观估计只是按照目前诗歌软件的发展潜力而作出的一偏之见,但机器诗作为一种文体的存在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且机器做诗的效率和速度是任何现实的诗人都无可比拟的。值得注意的是,由智能软件生成的机器诗与传统的纸质诗歌相比,在形式的类似之外还有着内在的诗歌神韵的巨大反差,它的诗歌蕴涵和本体特征的优长缺陷、它的发展潜力和前景都是一个值得研究和思索的诗学问题。

机器诗主要分古典诗词和现代自由体诗,从表面上看,机器诗歌跨越了传统和现代诗歌的界限,将古典的审美情韵和现代的思想情感相互融合,采取诗歌逻辑的线索贯通在一起,取得了一定的成功。特别是对古典诗歌的韵脚、字数、行数等外在律,按照诗歌创作软件的指令要求批量生产的诗歌确实达到了一定的水平,个别古典诗词几近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比如输入律诗的声韵要求,上海育才中学的学生梁建章运用“计算机诗词创作”程序写的五言绝句《云松》:“銮仙玉骨寒,松虬雪友繁。大千收眼底,斯调不同凡。”这首诗在意蕴和意境上模仿古典诗歌的艺术形式,可以说达到了惟妙惟肖的程度,这也意味着没有经过诗人思想情感的升华和陶冶,也能创作出可以达到欣赏水平的诗歌。“这种尴尬的处境使我们不能否认创作软件生成的作品的合理性和由于随机性和偶然性而导致的新奇性和不落俗套。但人们更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在人机对峙的时代,机器生产的文学作品充其量只能是一种文字和消遣的数字游戏,诗人应该摒除数字和机器制造的虚假神话,在复杂难名的时代深入词语和生存现场。”[2]

这样,如果深入机器诗歌的诗词结构、篇章意蕴的内在逻辑进行分析阐释的话,其实,从上世纪80年代梁建章开发的“计算机诗词创作”程序到新世纪林鸿程先生独立开发的“稻香老农作诗机”、张小红工程师开发的“GS 文章自动生成系统”的诗歌创作软件,都没有突破诗歌词语之间、句子之间、段落之间的逻辑关联性的难题,更遑论将数不清的词语碎片用情感的脉络有机地贯穿起来的复杂过程。所以,这些诗歌只是在建行、韵律、节奏等方面呈现出和诗人绞尽脑汁创作的诗歌的相似之处。

当然,机器诗歌之所以成为网络诗中的一个新品种,还是有其内在的本质特征的。采取文本细读的方式,深入诗歌内在的意象、意蕴、节奏和韵律等方面的审美表征进行分析和阐释,不难发现许多的句子只是披了传统诗歌的袍子而失去了诗歌最本质的神韵。比如,与原创诗歌的审美特征、表现形式、意象选择、诗意内涵等诗歌的基本特征相比较,机器诗歌的情感缺失的机械性特征就会非常醒目地显示出来。众所周知,诗歌是诗人思想、情感、意识、价值等生命的表征,用富有审美蕴含的词汇赋型之后形成的艺术结晶,它是诗人在感性思维和抽象思维、灵感的触发和长期的酝酿积淀而成的产物,通过诗歌的内在律和外在律的起伏消长,可以寻绎出诗人的思想情绪和情感意蕴变化的草蛇灰线。而机器诗在词语的搭配、意境的衔接、意义的连贯、情感的抒发线索等更为本质的诗歌特征方面,至少在目前的人工智能所达到的水平而言是没有规律可循的。以辽宁省建设银行工程师艾群的最具代表性、最成功,也最为世人称道的机器诗《乡情》和《北方的思念》为例,便不难窥视其中最致命的缺陷:“夜空 长长/日历交融了墙,/久远的威风上/人迷失在充满生机的故乡。以看到的背影拒绝回声,/唇急给于心中,/自无束的情里/拂过无声的落叶。”(《乡情》)。“雨巷盼望孤独/故乡的依稀揉白了/模糊的坐标/全是橡树的风景/思念你/心的座/甚至去了/美丽的春色/重回/北方的思念。”(《北方的思念》)从词汇来看,“日历”、“夜空”、“故乡”、“背影”、“落叶”与远离故土之后、回望故乡的一草一木时产生的乡情有一定的联系,通过这些意象所携带的乡情的生命质素是很容易引起游子的情感共鸣的;“故乡”、“风景”、“雨巷”、“橡树”、“春色”等带有地域特色的物象和意象也确实能引起北方的思念。也就是说,从词语的情感色彩和思想蕴含与题目所要表现的主旨观念是比较吻合的,这一点是机器诗通过对语料库的选择和提取比较轻而易举地做到的事情。但在表现语义关系的稍高一点的层次上,机器软件模糊处理词义之间复杂蕴涵的关系的能力就大可质疑了,更遑论句子造成的上下文之间语义和逻辑关系的内在联系方面,有时候是一个低能的诗人轻易分辨的不是问题的问题,却是机器软件绞尽脑汁也难以理解的难题。

一方面,如果从一个句子内部词义之间的逻辑关系来看,不妨拿“诗怪”李金发的象征诗歌的文体特征进行横向比较。他的象征诗歌由于和传统文化的隔膜,以及受法国象征诗派的影响而被认为是最晦涩难懂的。主要理由是,他的词汇和句子都因为语义和寓意的跳跃性太大,超出了读者习以为常的期待视野,这一点与机器诗的风格特征和艺术形式具有类似之处,因此具有可比较性。可就是拿这种非常极端的纸质诗歌与网络中的机器诗歌中被公认的最成功、最通俗易懂的诗章相比较的时候,词义之间逻辑关系的差距之大也同样令人咂舌。比如他的《弃妇》中的两句诗:“弃妇之隐忧堆积在动作上/夕阳之火不能把时间之烦闷/化成灰烬。”尽管在现代白话文中加入了文言词汇“之”字显得有点“隔”,但词语之间的逻辑关系,在语义和情感表现等方面都是吻合的,“弃妇”、“隐忧”、“堆积”、“动作”四个实词之间的逻辑内涵是通过幽怨、悲戚、忧虑等灰色调的情感意蕴贯穿起来的。如果拿这样的标准来衡量机器诗,不难发现机器诗中的大量的句子是不可解的,相连的两个词汇之间的语义关系,很多的时候是简单地排列组合在一起的,这种机械的组合方式割裂了两个词汇中可以交接的逻辑语义关系。如《乡情》中的“日历交融了墙”一句,三个实词“日历”、“交融”、“墙”之间的语义联系是不交集的,而且合成一个句子之后,不仅在意义的逻辑方面让读者坠入云里雾里莫名其妙,而且中性词的客观性也与表现乡情的主观性在主题方面有扦格,这是机器诗在诗歌的词汇选择和排列方面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

另一方面,从句子之间的语义逻辑以及上下文的语境中意义的跳跃性来看,诗歌意蕴的含蓄简练和陌生化的处理方式,都意味着要采取省略部分语义联系的技巧来取得含蓄隽永、余味曲包的艺术效果。可机器诗的语句之间的跳跃性完全超出了内在的情感意蕴的逻辑线索,成为互不相关的句子随意地拼贴构成的大杂烩。比如机器诗《北方的思念》中的头四句“雨巷盼望孤独/故乡的依稀揉白了/模糊的坐标/全是橡树的风景”,描绘的雨巷、故乡、坐标、风景之间没有任何情感,或者语义逻辑的线索将散乱的语句贯穿起来,四个句子之间不是逻辑性跳跃太大的浅表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经过情感的浸润而失去了诗歌之为诗歌的核心问题。在这方面,同样和李金发的《弃妇》做个横向比较,《弃妇》是他的象征诗歌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晦涩难懂的一首,在当时就连学养深厚、深得艺术真谛的学者和诗人都难以把握他的诗歌的独特意蕴。朱自清曾在《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中评价李金发的诗:“他的诗没有寻常的章法,一部分一部分可以懂,合起来却没有意思。他要表现的不是意思而是感觉或情感,这就是法国象征诗人的手法,李氏是第一个介绍它到中国诗里的人。”尽管如此,《弃妇》中诗人感情的潮起潮落和句子之间的语义关联,在作者的自由联想的诗情飞扬中还是有规律可循的。从上下句之间的语义和情感意蕴的起伏节奏中,读者能够体会到远距离取譬形成的陌生化的审美效果,而且即使是譬喻超出了惯常的界限而对诗歌意蕴的理解造成了阻隔,细细咀嚼也还是能够在句子之间的关联域中找到彼此联系在一起的那条红线的。更重要的是所有的看似不着边际的联想和带有鲜明的情感色彩的意象都辐辏到弃妇的主题中去,这样,“所有这些联想而及的形象都有着共同的感情色彩:无论是夕阳、灰烬,还是游鸦、海啸、舟子之歌,都能够激发起人们一种颓废、感伤、忧郁的情绪。这样,弃妇的微妙的难以名状的‘隐忧’就由此而获得了具体的形象的体现”[3]。与此形成比较鲜明对照的是,没有了人类感觉和情感浸润的机器诗歌,不仅每一句作为单一的意象单元晦涩难懂,而且部分与部分的意蕴内涵也没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线索衔接并串联起来。如果说,李金发的象征诗歌还有耀人眼目的花花绿绿的珠子,作为鲜明的意象引起读者的愉悦感和陌生感的话,那么机器诗歌就将这最小的、最基本的诗意珠子也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是机器诗最致命的缺陷。

当然,机器诗歌的创作软件日新月异的发展和更新换代的效率,都是围绕着诗歌语义和评判标准的遗传算法而展开的。也就是说,通过神经网络的方法以及遗传算法攻克诗歌语义搭配的一致性问题,将组成句子的词汇按照模拟的逻辑的算法寻求到最佳的排列组合方式,而不是机械地罗列和堆砌互不相关的词语组成具有诗歌形式的句子,再加上一个评判诗歌优劣的函数标准来对诗歌句子的关联之处不断地优化组合,这样创作的诗歌比起初期的机器诗来确实有比较大的改观。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首诗歌能通过图灵测试达到以假乱真的惟妙惟肖的境地,这就足以说明机器诗歌的缺陷至少目前来说是难以克服的。比如张小红和他的儿子编辑的机器诗歌的集子《心诉无语——计算机诗歌》,不仅孩子肖诗的诗歌《生命释义》《再释生命》与父亲的《告别》《再现》等诗歌在表现人生的价值意义、思考生命的存在方面显示出类似的主题,而且更致命的缺陷在于艺术风格方面呈现出惊人的雷同。这种状况是诗歌创作的大忌,一个诗人不仅不能重复别人的写作风格,还要以今日之我不断地否定昨日之我,以实现诗歌艺术风格的创新与突破。如果拿这种纸质诗歌的标准来衡量网络的机器诗,这种重复化、模式化、机械化的诗歌风格确实是触目惊心,任何读者只要看了一本诗集的前几首诗歌,基本上就没有兴趣再把这种分行排列的所谓诗歌读下去。原因当然是当机器软件按照同样的模式化指令搜集储存的词汇的时候,排列组合词汇的方式、句子之间的搭配关系都是按照程式化的模式去写的,雷同化当然就在情理之中了。

即使是通过遗传学原理加入语义排列组合的函数公式,实现了句子内部的革命性的变化,但句子之间的逻辑关系和语义关系仍然是无法解决的难题。比如张少红的被选入写作教材的《李白诗仙》就是如此,这首诗歌以其想象的奇特、联想的丰富、蒙太奇手法的运用等比较成功的方面而引起广泛的赞誉,可细读文本,深入到诗歌内在的肌理之处寻绎句子语义逻辑的前后发展脉络的时候,麒麟的马脚就会自然而然地暴露了出来:“太白的诗都如此张狂/如此沁园春/如此上九天……//有时候/他的狂想掺了羊毫或狼毫的笔锋/一抖墨/浸透了宣纸/就白发三千丈/黄河入海流/壮壮烈烈醉倒华夏……”第一个诗歌片段由三句话组成,每句中的核心词“张狂”、“沁园春”、“上九天”应该处于语义连接的枢纽地位,联系句子的主语“太白的诗歌”,作为修饰和展示李白诗歌特点的三个核心词在语义上应该表现为并列、递进或者转折关系,应该从不同的层面表露李白的诗歌“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摇曳多姿的狂放的风致和神韵。但电脑显然不具有人的正常的情感逻辑,无法将句子的语义进行合理有致的安排,所以将不同的词义排列组合成诗句的时候,不合逻辑之处历历可见。就这个诗歌片段而言,“沁园春”是词牌名,修饰诗歌是说明李白的诗像以“沁园春”为词牌的词的艺术风格呢,还是就是“沁园春”本身所代表的审美意象?这在逻辑上是含混不清的。况且词牌名和形容词“张狂”在语义上不是属于同一层次的逻辑范畴,再看第三句“如此上九天”,化用的是毛主席在1965年5月写的诗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中的“可上九天揽月”一句,如果作为表现李白的诗歌中的那种上天入地、瑰奇狂放的酒神精神,来显示出其诗歌张狂性的审美意境,那么第一句与第三句在逻辑上就是补充说明的附属关系,而不属于同一层级上的属性关系;如果不是化用的典故而是单纯的物象“上九天”,表达的诗歌意境就会让读者莫名其妙。因此,三句之间无论在逻辑关系还是在语义关系等方面都有非常明显的扦格之处,第二个诗歌片段也同样如此。这是无思想、没有情感的机器通过软件的指令进行诗歌创作的通病,病因就是不可能对大千世界非常丰富复杂的信息,经过情感的过滤和渗透变成富有个性独特发现的诗意美,不可能采取散射状的非逻辑叙述建构起“/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的诗性空间,也不可能能动性地运用文字符号将自己比较独特的个性化经验和审美情感转化为富有诗意的动人篇章,也不可能通过“超事件叙述”有效地激发读者自由的诗性联想的冲动和欲望,而文字符号的奇妙组合产生的诗意美正是诗歌的审美意蕴的最本质所在。因为“诗意,即一种灵动飞扬的生命意蕴,一种能够给人以心灵抚慰与情感愉悦的超现实的自由想象空间。虽然所有的艺术门类都是以诗意为基础的,但文学作品中的诗意创造,是最为自由灵活的,最为丰富多彩的,也是最具无限可能性的”[4]。

目前的诗歌创作软件经过技术的不断升级之后,在古典诗词创作方面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有人甚至以此为契机认为,机器诗歌的古典创作在不远的将来就可以达到真假难辨的程度。事实确实是如此吗?软件创作的诗歌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就可以创作出一首古典诗词的速度是任何现实生活中的诗人都无法比拟的,但在速度之外的诗歌句群之间的语义连贯和结构铺排等方面所达到的效果是大可质疑的。尽管解决了句子内部语义搭配的逻辑难题(因为古典诗歌一般句子短,比较容易解决词语搭配问题),但这种古典韵味的获得与古典意境氛围的营造离不开电脑储存的陈腐的审美意象,达到的只能是《笠翁对韵》中的“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之类的无须经过情感浸染的陈词滥调的境界,这种做诗的方法在“五四”时期为开一代诗风的胡适那里已被痛下针砭,“务去滥调套语”的警告没想到在21世纪的机器诗歌中却被奉为创作的圭臬。电脑软件不可能把古典诗人的辛勤创造积淀和流传下来的审美意象进行再创造,由此导致的雕琢的陈腐的古典意象成为没有任何生命的木乃伊,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另一个更不能小觑的问题是诗句的语意连贯和综合表现诗歌的题旨等宏观的审美要求方面的缺陷。在目前的技术水平下的机器诗歌,在模糊智能的操纵下,创作的一首诗歌中只有一两句能够符合或比较吻合诗歌的情感意蕴,大多数的诗句与表达的思想情感和内容主题方面相距甚远。如山东师范大学杨守森教授用林鸿程开发的“电脑作诗机”软件创作的两首诗:

七律·清明

苔侵枕席诏亲贤,叶去回波夕月圆。

是我萸房闲应甚,当君菊蕊疾未平。

锦城河尹家何在,雪岭使君马不前。

去接临川心地内,池容自古覆苍烟。

七律·山东师大校庆

邻家已是费知音,冷淡豪英已古今。

八月山河闻过雁,三春日月动寒砧。

难教近日开冤气,乍可当时重壮心。

独念前程临岸尽,龙舟日晚见成林。

从这两首诗歌的押韵和韵律的机动选择来看,确实体现出了机器诗歌的优越性,合辙押韵和工整对仗形成的古典诗歌的外在的审美形式是无可挑剔的。但深入诗歌的内部进行分析,不难看出几乎所有的意象都与主题无关。其实,这种非诗的意蕴与诗歌的外在形式律的随意拼贴并不能产生格式塔式的合力效果,相反,机械的随机组合造成的诗歌内容与赋型的对立割裂本身就不是最低合格层次的诗歌做法。从严格意义上说,这样的机器诗抽离了混融一体的有机思维的诗歌方式所具有的触目惊心的非诗性,本质上就不应算作真正的诗歌。由此可见,“非诗的内容与韵语结合到一起并不会产生出诗歌,因为其本质就不是诗”[5]。具体而言,从诗歌的主题意蕴这种最显在的层次来说,第一首是清明,可是表现清明的富有时令色彩标志的意象和表现对亡人悼念的悲戚情感色彩的意象都了无踪影;第二首是校庆,同样对表现山师风貌的意象和带有欢乐色彩的喜庆意象遍寻不见。两首诗歌对表现的内容更是风马牛不相及,机械的拼贴更显示出机器诗歌的“机动于中”而不是“情动于中”的内涵特征。从这方面来看,它甚至连“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的无病呻吟的初学者稚嫩的练笔之作都达不到,甚嚣尘上的机器诗歌可以在古典诗词方面达到以假乱真的奇谈怪论真的可以休矣。

综上所述,机器创作的诗歌无论是古典诗词还是现代的自由体诗,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达到与人工诗歌相媲美的程度。尽管在西方国家中,人工智能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涉猎文学艺术创作的领域到如今已超过半个世纪,中国的诗歌软件的开发从1984年的梁建章算起,也已近30年。在此期间创作的恒河沙数般的机器诗引起的轰动效应一直不绝如缕,其实只要采取文本细读的方式,从最简易的到最艰难的核心问题一层层剥离开来,就不难发现机器诗歌的致命之处。“人类的文学艺术创作,是通过人脑进行的一种与情感、知觉、记忆与思维相关的复杂的精神活动,而在电脑尚难以具备人脑功能的情况下,所谓人工智能性的文艺创作,当然也还只能是一种奇异的梦想。”[6]诚哉斯言。

[1]韩松.想象力宣言[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170.

[2]霍俊明.塑料骑士·网络图腾·狂欢年代——论新媒质时代的网络诗歌写作[J].河南社会科学,2004(2):44.

[3]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138.

[4]杨守森.数字化生存与文学前景[J].社会科学辑刊,2007(6):214.

[5]吕周聚.被遮蔽的新诗与歌之关系探析[J].文学评论,2014(3):56.

[6]杨守森.人工智能与文艺创作[J].河南社会科学,2011(1):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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