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晨昱
前世界经济已经进入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的第六年,随着全球经济结构调整的不断深入,以新一轮产业革命和分工布局为基础的新的世界经济格局雏形渐显,全球化规则建设的重点也相应地由原有规则的修复转向新规则的构建,尤其体现在世界贸易和投资规则的转变上。
美国主导的贸易全球化新规则
当前以世界贸易组织(WTO)为代表的相对低标准协议和以美国主导的高标准新型贸易规则并存正成为国际贸易协定的新特征,两条主线在美国主导下正加速并进。
一方面,美国积极推进其倡导的“21世纪的贸易自由化”进程。目前美国发起和主导了三个新的全球经济规则谈判,分别是: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谈判、服务贸易协定(TISA)谈判和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TTIP)谈判。美国在上述三场谈判中,推出了一系列新的国际贸易与投资规则。这些协定较当前全球已经实施的自贸协定标准更高、涵盖范围更为广泛,达成后将成为未来全球贸易投资规则谈判的新标杆,引发世界经贸格局新一轮的调整。另一方面,美国在推动更多国家参与其倡导的新型贸易规则。通过几年新贸易规则领域的谈判,美国主导的新型贸易规则在全球范围内的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都已露出端倪。美国有将这些小范围或者区域性的规则推广成为全球规则的意图。
美国的战略在从缔约向扩大影响力转变。美国需要更加开放、更多国家参与的平台来推动其倡导的新型贸易规则。WTO目前有160个成员国,具有最广泛的代表性,因而对于美国而言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美国让WTO“复活”,积极促成其达成一定的成果,为未来世界贸易组织规则向着新型贸易规则的高标准迈进铺平道路。
美国的诉求和意图
美国大力倡导和推动经济新规则,是对新兴经济体快速发展的经济和战略联系作出的反馈。现有国际经济规则中,新兴经济体的崛起引致世界经济格局变动削弱了美国在当前全球经济治理和国际经济事务中的主导能力。
首先,在现有国际经济规则中,新兴经济体尤其是中国似乎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中国在过去的全球化过程和全球体系下,获得了快速的发展,以至于经济总量直追美国,并且在可预见的时间内,将超过美国成为世界上经济规模最大的国家。
其次,在现有的国际经济规则中,美国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应对新兴经济体的快速发展。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对日本的汇率政策、货币政策以及贸易政策所施加的压力对新兴经济体难以复制。尤其是当二者发生经济利益冲突时,美国并不能在现有国际经济规则内找到有效对付新兴经济体的办法。
第三,美国发现现有经济规则还不能充分发挥美国在国际竞争中的优势,尤其是服务业和创新上的优势。为此,美国需要一套新的规则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优势,提高自己的国际竞争力,同时也有意用新规则来限制潜在竞争对手特别主要是新兴经济体的竞争优势。
最后,美国的主要贸易伙伴几乎均为亚洲国家,尽管如此,美国作为贸易伙伴国对许多亚洲国家的地位却正在下降,一些美国政策和贸易分析者认为,如果美国不融入近几年蓬勃发展的亚洲区域内贸易协定,美国将面临着在亚洲被边缘化的危险。加入TPP美国意在扭转这种局面,在构建TPP过程中把握主动权达成新的区域贸易协定,以介入东亚区域一体化进程,通过设置一定规则主导亚洲地区未来政治、经济等格局的变化。
为了达到上述目标,美国所推动的规则调整主要包括以下内容:其一,服务业的开放,尤其金融和信息服务业的开放。这是美国最有优势、最有国际竞争力的行业。其二,知识产权保护,包括打击商业窃密、造假和盗版等。这是为了充分发挥美国在创新方面的优势,保护其创新利益,削弱模仿和跟随者的竞争力。其三,环境保护标准和劳动保护标准。新兴经济体的环境保护和劳动保护程度低,环境保护成本和劳动成本低,通过提高这两个标准,可以提高新兴经济体的环保成本和劳动成本,削弱其竞争力。其四,公平竞争或者竞争中性原则,即让不同所有制的企业处于公平的竞争环境中,主要是为了消除对国有企业的优惠和对外资企业的歧视。其五,透明度原则。即要求对规章制度及国有资本经营信息进行充分的信息披露。其六,“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的模式。
总结起来,这一轮全球经济规则的调整,是美国在新兴经济体快速增长这一事实基础上,为了更好地获得全球化利益而进行的调整。通过推动服务业开放和知识产权保护来更好地发挥美国等发达经济体的竞争优势,同时,通过更全面的国民待遇原则、公平竞争或者竞争中性原则、环保和劳工等高标准来削弱新兴经济体的竞争优势,为美国企业寻找更广阔的市场空间。
中国如何应对
到目前为止,大部分发展中国家仍然被排除在新型贸易规则之外,它们内部也面临着被分化的危险。中国作为新兴经济体的主要代表,经过很多努力才于2013年9月30日加入到TISA的谈判中。
对于中国而言,更为重要的是在国际新规则制定过程中形成的潜在影响和后果。一旦TPP等框架协议按照美国构想和意愿达成,那么今后在中美两国的双边经济贸易往来中,美国就多了一项筹码,而中国则多了一项障碍,想要加入该类协议就必须接受美国已经制定的标准和准则,而且从目前来看,这些准则中的货物贸易零关税、服务贸易否定列表、保护主义的劳工条款、知识产权等主要条款,都对中国极其不利,接受这样的条款加入,进入成本极高。但如若不加入,一旦TPP等成为区域自贸区的过渡和发展途径,中国将面临着被区域一体化进程排除在外的危机。而且TPP等有可能发展成为一个超经济的综合合作平台,内容涉及政治、军事,从战略上对中国形成鼓励和遏制。
但与此同时,对国际新规则问题也不必过分担忧。首先,TPP等自身发展存在障碍,是否能够实现最初构想,还要看美国和其他成员之间的推动力量与协商。其次,与本地区主要的大国存在战略合作的机会,“10+1”、中日韩的区域合作进程的深化具有可行性。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全面启动和蓬勃发展,中国的广阔市场和经济的快速增长是该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促进区域内一体化的深入是我国突破TPP的途径之一。最后,现有的TPP成员国中,我国已经与新西兰、智利、新加坡、秘鲁,以及包括文莱、越南、马来西亚在内的东盟建立了双边FTA协定,充分利用双边合作机制和自贸区框架,营造与周边国家的稳定和谐关系和环境,减少对美国市场的依赖,也可以成为减少TPP带来负面影响的途径。
在此基础上,中国需要重新确立以开放促改革的总体思路,并审慎推进。新全球规则充满了新自由主义思想,要求对方放弃的经济主权非常广泛,这些要价对于中国现状而言,有很多难以企及之处。同时,新经济规则中所强调的一些高标准规则与中国当前改革方向并不矛盾,并有一定的一致性。开放有风险,但开放会加速改革,同时有收益。收益可能大于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