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丑扬天下

刘吉同

1833年，一个叫斯特科的美国黑奴，被主人卖给了有蓄奴制度的密苏里州一个军医，之后他跟随军医来到了不蓄奴的伊利诺伊等自由州，在军营里度过了4年。1838年，斯特科随军医又回到了密苏里州。五年后军医去世，斯特科成为其遗孀的财产。密苏里州有条法律，“一旦自由，永远自由”。在废奴团体的声援下，斯特科以自由生活了4年为由，向州法院提出诉讼，要求获得人身自由。几经周折，官司最后打到了最高法院，经过一年多的“酝酿讨论”，“高院”9名大法官以7：2判定斯特科败诉。此时的美利坚，北方废奴呼声高涨，南方各州则誓死坚守蓄奴制，而“高院”的判决犹如火上浇油，使蓄奴制有了权威的宪法依据，原本对立的南、北两方对立更加尖锐，最终引发了美国历史上一场最大规模的内战。这是美国司法史上最糟糕、最荒谬的判决，首席大法官坦尼也因此身败名裂。如今，来自全美和世界各地的游客，凡到美国最高法院参观，都会先看到一段约十分钟的录像，纪录的正是最高法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审判故事，其中的“重头戏”就是这个给美国人民带来巨大灾难的斯特科案判决（中国法制出版社，任东来《美国宪政历程》）。

有句话国人耳熟能详，即“坏事可以变成好事”。然而，变是有条件的，特别是那些对历史产生重大影响的坏事、丑事，人们对之必须有充分的解剖和认识，把坏事的发生、发展、性质、危害、后果，它给人民带来了哪些灾难，都要清晰地晒在阳光下，从而唤醒民众，凝聚全民族的反思和共识，“坚决不能走那条路”，因为走下去是火坑，是灭顶之灾——“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样，巨大的民族灾难才能转换成巨大的进步动力。

而扬丑需要一种高境界支撑。首先，需要勇气。扬丑不是丢丑，而是用丑“照镜子”，从中找到“新我”。世界上没有一贯正确，出丑很多时候是一种试错，是前进中的应有之义，而扬丑则考验掌权者的勇气。

假如游人到了美国最高法院展览室，主人把它二百多年的历史吹得神乎其神，都是“过五关斩六将”，那么，人们会得出什么结论呢？恐怕是“走夜路吹哨，自己给自己壮胆”吧。

（摘自《杂文月刊》2013年第11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