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存青
旋转的舞步
◎党存青
春兰感觉到那只搂着腰的手在下移,移到了已不是腰的位置。她停下来,冷冷地看着他。
他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又回到了腰的位置。
随着音乐,她又挪开了自己的脚步。夜色里,没人能看清楚她不满的表情。
这是一处露天广场,有人放着音乐,有许多人在这里跳舞。因为家近,还因为她喜欢跳舞,一个黄昏里,她也加入了这个舞群。这里的人都是陌生的,她也没想与谁怎么熟,不就是闲暇时间跳跳舞吗?熟与不熟无所谓。她没有固定的舞伴,有人邀请了就跳一曲,没人邀请就站在一边看,有时看也能看得心花怒放。跳舞就是她打发每天这段时间的一种方式,有时来,有时不来的,这样的随意让她感觉到一种满足。不过,像这样的舞伴,她有些讨厌,跳舞就是跳舞,怎么能心有旁鹜呢?曲子没完,她不好意思甩下他,这只曲子结束,她不会同他再跳第二首曲子的。
他的手又下移,移得比上次慢,能感觉出来,他是边试探,边下移。
她又停住了脚步,轻轻地叹了口气,撇下他离开了。
“哎!”他没想到她会离开,顺着她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她一直走出露天广场,没想到他却跟了出来。她冷冷地笑了,回转身:“你觉得你有意思吗?”
“哎,不就是跳跳舞吗?干嘛那么认真。”
路灯下,她虽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看出了个大概。这个人有五十岁,看上去还是有点文化的,有那么一点点的风度,微笑着,并不讨人嫌。她知道这就是常混在舞场的舞皮子,专会联系女人,占点小便宜什么的。她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了。她想好了,倘若他再跟着,就让他的脸上印上手掌印,让他认识认识女人不都是他所想的那个样的。
他并没有跟着,长吁了一口气,回舞场去了。
见他没有跟来,她忽然感到有些失望。怎么会没有跟来呢?这些这样的人不是这样的呀?她虽没同这样的人有过深的接触,但她听说过这些人的德性,不会这样斯文吧?
她回头望望,虽有路灯,但眼前还是一片黑幽幽的,再说也是人来人往的,哪里还能看到他?就是看到他,她也不敢认准,因为她没有正眼地看过他,他在她的脑海里只是一个轮廓。
这一夜,她竟然失眠了。从来没有睡不着的时候的她,怎么也睡不着了,电视也看不下去,书翻着也一个字看不进去,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他。她笑了:这是怎么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竟然会如此地占据她的思维,赶还赶不走,怎么会这样?真的是太无聊了。想着想着还就想到了舞场,想到了他搂着自己在旋转。晚间跳舞的前前后后她都想了一遍,想得她瞪着双眼一夜也未合一眼。
一宿未睡,头昏昏的,无精打采地来到班上,让同事感到奇怪。
“怎么了?祝医生,身体不舒服?”护士小刘关切地问她。
她笑得令自己都感到好笑:“没有,昨晚睡得不好。”
“天很热,要注意啊!”
患者不管她头是不是昏,身体是不是舒服,该来还是不客气地来。这一上午,她接待了二十个看病的,可想而知她该有多么的难受了,如果不是午间她睡了一会,下午这半天的工作她肯定是坚持不了了。
下午刚上班,妇科的王医生就来找她,拿来厚厚的一摞病志,还有肺部片子,让她这个肿瘤主任给看看是不是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对于她来说,这是小事一桩,不过一看,她的脸就沉下了。王医生从她的表情什么都看明白了:“怎么办?”
“病人在哪?”
“门外等着哪,我没敢让他进来。”
“就是住院,意义也不大了。”
“我这个叔伯哥呀,就是不在乎,还天天跳舞呢,说也说不听。”
她走到门前,借着门窗想看看病人。她看到了他,尽管昨晚她看到的只是他的轮廓,但她还是凭着感觉认出了,是他。她的脸刷地红了,不知原因地红了,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想哭的感觉。
心全乱了,以至于给一个患者看病时说错了两句话,那位患者惊诧地看着她问:“你是主任医生?”
傍晚,她去了露天广场舞场,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与他跳舞,一曲接着一曲的,她只是跳,不说话。
他没有想到她会找自己,而且一跳就是几曲,不过他今晚很规矩,手没有乱动。
她今晚想让他的手动,见他一直没有动,她就悄悄地按着他的手下移。
他感觉到了,但还是不敢移动。她身上的那种气质令他不敢移动。可是,他弄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按着自己的手移动呢,而且,身子与自己贴得要比昨天近。就是这样,他也不怀疑她是一个可以随便的人。
那以后她天天来这里陪他跳舞,直到有一天他没来。
(责任编辑 陈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