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巴核武器及核战略

2014-03-14 02:05刘红良
印度洋经济体研究 2014年5期
关键词:核威慑核弹核试验

刘红良◎

印巴核武器及核战略

刘红良*◎

印巴在1998年核试验后,成为拥核国家。两国通过核裂变材料的生产,不断扩大核武库的规模,以及购进和研制多样化的运载系统,致力于其核武器系统能力的提高。在核试验之后,印度公布了核原则草案,组建核指挥机构,逐渐形成基本的核战略。巴基斯坦虽然未公布明确的核战略,也通过报告形式,申明了巴使用核武器的基本原则。两国的核控制机制不同,核战略也在经历着演化、调整。核因素的出现及核战略的发展使得两国关系的前景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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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5月,印度和巴基斯坦先后进行了公开核试验,虽然国际社会纷纷予以谴责并实施了对两国的制裁,不承认两国核国家身份,但毕竟难以改变印巴已成为拥核国家的事实。在核武器发展过程中,两国都声称不会重演类似于冷战时期美苏之间核军备竞赛的一幕,而事实上,两国竞相发展多种射程及用途的导弹,不断扩充核武库。在其发展核武器的同时,核战略也在酝酿、演化中渐趋成型。核武器及核战略对印巴关系的改善和提升扮演着至为重要而又异常敏感的作用。有鉴于此,本文力图从两国公开核试验入手,深入解析两国核武器与核战略的发展、内涵,对两国关系的牵制以及未来对两国关系走向的影响。

一、印巴公开核试验

1998年5月11日、13日,印度在拉贾斯坦沙漠(Rajastan)的博克兰(Pokharan)地区连续进行了5次核试验,实验逃过了美国的长期监测。尽管美国对印度多次公开核试验感到“惊讶”,印度趋向于通过新的核试验走上公开宣称具有核能力的道路,很明显已有多年。①“India′s Nuclear Weapons Program Operation Shakti:1998”,http://nuclearweaponarchive.org/India/IndiaShakti.html紧随其后,巴在5月28、5月30日,针锋相对进行了6次核试验。两国核试验的具体情况如下表所示:

表1 印度核试验

表2 巴基斯坦核试验

在实验的核爆当量上,印巴两国公布的数据与西方根据地震波做出的分析判断有一定的差距。根据美国地震勘测局公布的125个地震勘测站测得数据,体波震级5.2,面波震级3.6。实验如果在硬岩中进行,为15-30Kt,如果在松软地质中则为30-60Kt,这个数字与印度公布的爆炸当量非常接近。而美国《科学》杂志的一篇文章通过分析网络-平均远震压缩波得出结论:1998年5月11日的试验量为12Kt,在置信度为95%,实验爆炸当量为9-16Kt。在巴基斯坦方面,原子能委员会宣称5月28日5次试验产生了5.0震级,相对于爆炸当量为40Kt;①“Pakistan NuclearWeapons”,http://www.fas.org/nuke/guide/pakistan/nuke/澳大利亚科学家估计当量为5-20Kt;简氏防务周刊报道5月28日的爆炸当量为7-8Kt,30日爆炸当量为2-3Kt。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局的罗伯特·诺里斯(Robert S.Norris)分析认为:5月28日65个试验台站平均震级为4.9,相当于6-13Kt,50个记录到5月30日,试验台站平均震级4.3级,相当于2-8Kt②李志民:《印巴核武器系统能力的分析》,载《中国未来与发展能力报告(2002)》,第948页。。与原苏联、美国进行的热核装置爆炸产生的当量相比,印氢弹爆炸能量较小,印度方面给出的解释是有意降低了核装置能量的释放,避免给邻近村庄造成损失。而巴核武器设计师卡迪尔·汗(Kadir Khan)说,巴进行的5次核试验除一次是加强裂变装置其余4次为亚千吨级核装置。巴的核弹是使用浓缩铀做裂变材料制造的铀弹,技术安全先进,优于印度的钚弹。①黄钟:《巴基斯坦的核试验及其影响》,载《现代兵器》,1998年第9期,第2页。在5月30日,核爆炸产生的当量据称为12Kt。据来源于巴基斯坦的消息,巴至少准备了1个核附加装置,初步计划用于30日的核爆,现仍布设于地下准备试爆。②“Pakistan NuclearWeapons”,http://www.fas.org/nuke/guide/pakistan/nuke/

由于1995年的核试验计划被美国测知其迹象而被迫中止,印度1998年的核试验进行了精心隐蔽、诡秘策划。首先,加强了信息的控制、封锁,仅有总理及国防部长等少数人知悉内情。对实验场地进行了重重伪装,通往试验场的竖井电线、电缆也是在隐秘的情况下进行埋设。实验过程中严禁记录、电话联系,进入场地需不断变换交通工具,驶入线路也极尽迂回曲折之能事。重型设备在黎明前要返回到其最初的放置点,使得图像分析仪得出结论这些设备从来没移动过。③“India′s Nuclear Weapons Program Operation Shakti:1998”,http://nuclearweaponarchive.org/India/IndiaShakti.html同时,印度在外交上也展开了一番精心策划的手段,以掩饰其真实的核试意图。4月4日,瓦杰帕伊会见美驻联合国代表理杰森(Richard Jason)时表示,承诺同意参加5月份在华盛顿举行的武器扩散问题的会谈,造成印度在此时不会具有进行核试验的意图、计划的假象。5月,印外长在白宫会见美国安全顾问伯杰(Samuel Berge)时,详细描述巴基斯坦导弹试射的情况,使伯杰对印度的克制、隐忍的态度大加赞赏。同时,针对4月6日,巴进行的高里(Ghauri)中程导弹试验,印国防部长很快做出反应,声称印度的大地导弹可以打击巴境内任何目标,并恢复烈火导弹的研制和试验,以导弹试射上的针对性做法迷惑美国的关注视线。印度同时在技术条件上进行了精心的安排和准备,最初的试验选在5月11日进行,是因为浓雾天气使美国间谍卫星难以拍摄到清晰的图片,影响其最佳观察能力。另外还有沙漠高温限制红外侦查以及印度的技术干扰等等,都给核试验的隐秘性提供了最大的保证④王军平、柳缠喜:《印度在核试验前的情报封锁》,载《现代军事》,1999年第2期,第54页。。

在印度核试验之后,巴紧急召开了内阁防务委员(DCC)会议。会议讨论了记录到的印度核试验的爆炸数据,认为根据地震台只有1次的记录数据,表明印度其余2次的试验可能失败了。推测印度的试验可能为高热原子核弹,并就巴是否进行核试验进行讨论,认为即便决定进行,巴原子能委员会(PAEC)也已做好了一切必要准备。5月18日,巴政府最终做出了进行核试验的决定,军队各兵种开始为PEAC提供所需要的各种帮助①陆宁:《贾盖的巅峰时刻》,载《国际展望》,2003年2月刊,第53-55页。。鉴于印度实行了5次核试验,而巴在罗斯克山及卡哈拉山总计有6个隧道,PEAC会议的参与者讨论决定在这些地方各进行一次设计、型号、范围不同的试验,最终在28日、30日,巴基斯坦进行了6次核试验,成为伊斯兰世界中唯一拥有核武的国家。

印巴两国选择在1998年进行公开核试验有其内在的背景。1998年3月,印度人民党在大选中获胜,与其他13个党派联合执政,联合政府在议会中的席位勉强超过半数,具有极大的脆弱性和不稳定性,任何一个小党的脱离都足以造成政府危机。借核试验引起的“喧嚣”会在国际层面的结构性压力下自然生成内部的稳固,驱散党派纷争的硝烟,唤起国内民众的支持。况且,人民党本来就具有印度教复兴主义的色彩,属于大印度教主义的政治派别。在开发、推进核武器上一贯持积极的态度,在外交手法上以强硬著称。1996年该党在竞选宣言中就明确表示,继续发展、研制核武器,部署“大地”(Prithvi)及“烈火”(Agni)导弹。准备组建新的核管理机构——国家安全委员会,对印度的核政策予以重新评估。在国际社会的核机制方面,人民党拒不承认核隔离现状,将不会签署《全面核禁试条约》以及裂变物质中止条约(FMCT)②“Opposition Party Backs India Nuclear′sWord”,Washington Times,8 April,1996 and“India:BJPDeclares Readiness to Deploy NuclearWeapons”,Business Standard,April8,1996.。如果说,选择在上任之初进行核试验是稳固政治的需要,更多属于党派政治下形势的驱动,那么印度的大国情结则是研发核武的潜在推力。印度从民族长期的历史、文化及国家历程中汲取的“养分”滋长了其大国的渴望,而其领土、资源、人口、经济潜力的积淀使其认为具备发展成长为世界性大国的实力,对尊严、自豪感、国家身份尤为重视、异常敏感。具备拥核国家的身份无疑是位属国际社会少数几个核大国俱乐部的必要条件,也“增添”了印度在走向大国进程中需要借助的名分和手段。从政策选择上来说,印度发展核武器更多是从国家的内在需求进行考虑。无论是常规军力还是正在研发的核武器,巴基斯坦实质上都不构成对印度的威胁。但印度对巴基斯坦借助外来援助加速开发核武还是非常担心,因而从90年代起便开始加快本国研发、推进核武器的步伐。在核试验之后,面临国际社会的谴责及制裁的压力,印度公然以中国威胁为借口,不惜损害两国关系的正常发展。“中国的威胁”,虽然是转移关注度和缓释压力的托词,却也暴露出印度对近在咫尺的大国具有核武器这一事实的耿耿于怀。尤其是两国1962年边境冲突的经历使印度对中国核大国的身份非常在意,对中国的军事发展心存隐忧,更不愿使本国的安全建设长期处于中国核能力的威胁之下。

多种因素的结合致使印度在1998年5月进行了多次核试验,而对巴基斯坦来说,核试验的驱动因素则相对简单。两国在多年的对峙、冲突中已然形成类似于螺旋式上升的竞争关系,发展核武器的计划也在相互竞争中持续推行。巴核武器的研发可以弥补其常规军力的劣势,因而会成为与印度对抗、冲突的必然选择。即便存在着财力、人力、政局等多种不利因素,巴依然推进核计划、研发核武器。从上文来看,印度核试验之后,巴通过多次高层会议研讨对策,最终决定进行针对性的核试,说明了巴进行核试验更多出于与印度对峙的需要。在明知核试验会招致国际社会的压力、指责和可能的制裁的情况下,同时美国更在此时规劝巴的进一步行动,巴仍然选择进行核试。既是两国对抗性关系的必然反映,国内民族情绪的助推也产生了较强的影响。在印度核试验后,巴旁遮普省十多个城市爆发大规模群众示威游行,强烈要求政府进行核试验。在28日核试验之后,总理谢里夫在电视讲话中,称核试验是出于国家安全的考虑,政府的决定得到上下一致的支持①“World:Monitoring Nawaz Sharif′s Speech”,BBC News,May 28,1998.。他的讲话也确实指明了巴进行核试验的一些影响性因素。

二、印巴核武器系统能力

在1998年公开核试验之后,印巴成为事实上的核国家,而两国核武器的能力状况如何呢?因核武器系统能力的考察更能反映出一国核武器发展的真实状况,本文将研究的聚焦集中于印巴两国的核武器系统能力,从还原的真实状况探究其对两国核战略、核政策的影响。从技术层面分析,对核武器系统能力的考察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核材料生产、核装置爆炸威力、武器化和运载系统,三者紧密结合构成一个完整的核武器系统。

(一)印巴核材料的生产

印度核武器的主要材料首推武器级钚,其次是高浓缩铀。钚的生产主要集中于巴巴核研究中心,该中心在60年代早期即获得加拿大提供的反应堆,依靠反应堆和后期离散装置生产钚。据瑞典斯德哥尔摩和平与冲突研究所的资料,1995年印度累积有350KG武器级钚,按照一枚核弹需要8KG武器级钚的标准,足以制造40-46颗2万吨级核弹。②“Inventories of Fissile Materials and NuclearWeapons”,SIPRI,Yearbook 1995,p.9.依据不同的制造标准,美国核研究机构的数据,估计印度在1998年核试验前后武器级钚的存量为425KG,可制造大约140枚当量为2万吨的核弹。考虑到反应堆供料消耗约100KG,前者的数据可靠性更高。浓缩铀的生产方面,主要由设在迈索尔(Mysore)的国有稀有材料工厂进行加工。该厂为印度较大型的浓缩铀厂,印度先进技术核潜艇反应堆所需浓缩铀就是由该厂提供。氚的生产,则是采用重水堆为动力源的CANDU核能反应堆,在其辐照的重水中提取,每年可回收30-100克氚。依据2006年美国国会研究机构的报告,印度的核设施主要包括:3个研究反应堆、26个动力反应堆(15个正在运行、8个建设中、3个计划建造)、2个增殖反应堆(1个正在运行、1个正在建设)、1个浓缩铀工厂、3个核废料处理厂、6个重水生产厂、铀处理厂(3个铀矿,2个铜矿矿尾提取单元,1个铀矿集中处理厂),多个铀处理装置、3-4个燃料制造厂。①“India′s Nuclear Separation Plan:Issues and Views”,CRSReport for Congress,Order Code RL33292,p.10.

巴基斯坦主要采用铀作为核弹原料,1984年设于卡胡他(Kahuta)的可汗实验室开始铀浓缩试验,采用气体离心机浓缩铀生产设施,并在1986年生产出高浓缩铀。90年代初实验室离心机级联数量达到了3000台,巴继续追求扩大铀浓缩能力,在伊斯兰堡附近的思哈拉(Sihala)及格尔拉(Golra)建有离心机设施②夏立平:《巴基斯坦核政策与巴印核战略比较研究》,载《当代亚太》,2008年第3期,第67页。。有报道称,90年代中期巴基斯坦每年生产的浓缩铀达到210KG。到1998年,巴基斯坦拥有的高浓缩铀达500KG,按每弹头需要20KG标准计算,可制造核弹25枚。同时90年代,巴开始追求钚的生产能力,在胡沙布(Khusab)建成40兆瓦(兆瓦热)研究反应堆。1998年4月,巴宣布该反应堆开始运作。美国官员公开宣称该反应堆估计每年可生产8-10KG武器级钚,足以装配1-2枚核弹。据卡内基的J·塞恩(J.Sain)称反应堆如装载锂-6也能产生氚,胡沙布的钚生产能力可以让巴基斯坦发展轻核弹头,使得部署弹道导弹相对容易。

(二)武器化

据2012年1月的数据,巴基斯坦拥有高浓缩铀2.75吨,武器级钚0.14吨。印度拥有高浓缩铀2吨,武器级钚0.5吨。据2011年1月SIPRI的统计数据,印度可能拥有的核弹数量为80-100枚,而巴为90-110枚。印度方面有三个专门的部门明确负责武器化相关工作:原子能部(DAE)负责武器的设计、发展;国防研究和发展局(DRDO)制造、试验高性能炸药组件;巴巴则设计核炸药、生产裂变材料及向武器部件的转化。核弹的当量-重量比是衡量弹头能否小型化的一个重要指标。从印度1998年公开核试验来看,首先试爆的是沙克蒂(Shakti)Ⅰ,当量为4.3万吨,属热核装置;沙克蒂III、IV、V则属低当量装置,可作为轻量纯裂变战术核弹。美国专家推测,印度核试验时的装置重1000KG,当量-重量比为:低当量战术核弹0.2-0.5(吨TNT当量/KG),裂变弹为15(吨TNT当量/KG),热核装置为43(吨TNT当量/KG)。这种推测极为粗糙,因其缺乏核弹重量的确切数据。③李志民:《印巴核武器系统能力的分析》,载《中国未来与发展能力报告(2002)》,第949页。对沙克蒂I是否属于热核也存在很大争议,有人认为不过是加强型核弹。巴基斯坦方面,由于采用原料不同,与印度相比,巴核武器多为万吨以上的战略核武器。而印度采用提纯技术更为复杂的钚作燃料,核弹更容易小型化以满足战役战术的需要。巴首席核能科学家可汗则暗示巴在减小核弹重量、增加当量和存储寿命方面已颇具成效。

(三)运载工具

20世纪70年代中期,印度已拥有可投掷核武器的飞机,80年代开始专门装备用于核武运载、投掷的飞机系统。

表3 印度具备核运载能力的飞机

印度多种飞机如美洲豹及米格、幻影在原来执行地面攻击及空中作战任务的同时,加以适当改装,都可以执行核弹运载及投掷的任务。虽然,多种战机具备核弹投掷能力,但威慑需要借助不间断的空中飞行,当时的印度显然不具备这种能力,因而,导弹的发展势在必行。

印度自70年代开始建立巴拉特动力公司以生产、经营导弹,但当时仅能生产从国外引进的反坦克导弹,战术导弹多为从国外引进。1983年起,印度政府制定了导弹综合发展计划,决定发展国防现代化急需的6种导弹,分别为烈火中程弹道导弹、大地地对地战术导弹、蓝天地对空导弹、毒蛇反坦克导弹、三叉戟近程地对空导弹和阿斯特拉空对空导弹。其中烈火导弹是其导弹发展综合计划的主要项目,也是三位一体核威慑力量的主要倚重。烈火1于1989年发射成功,采用两级推进结构,第一级为固体发动机,采用聚丁二烯丙烯晴作为推进剂,第二级是液体发动机,以红色硝酸和混氨为推进剂。在主要性能达到测试要求、各项技术参数成熟的基础上,印度在1996年结束烈火1的研制,并很快启动烈火2的研制。1999年1月26日,烈火2在国庆阅兵式上正式展出。烈火2为两级固体燃料发动机,飞行控制系统得到了改进,因而命中精度大为提高。印度运载系统简况如下图:

表4 印度战略运载系统

巴基斯坦方面,用于核弹投掷的飞机为30多架F-16,其他为幻影180多架,60多架A-5。在运载系统方面,巴高里II的射程可达2000多KM,有效载荷1000KG,可覆盖印度的战略纵深,足以与印度的烈火2相匹敌,是巴的主要倚重。另外,巴基斯坦目前还在研制射程2000千米的“沙欣Ⅱ”和射程2100KM的“格赞纳维”(Ghaznavi)型导弹。与印度相比,巴发展导弹的意图相对单纯,导弹的射程、负载量、威力和精确度都难以与印度抗衡。

表5 基斯坦的弹道导弹

三、印巴核战略

1999年8月,印度国家安全顾问委员会公布的印度核原则草案(DND),被认为是对印度核战略的基本原则及指导思想的阐述。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一位专家称草案将宽泛的原则和指导决策者的概念结合起来。草案不能与政策、战略甚至态势相混淆,但毫无疑问,政策、战略皆出自于此。草案对印度核战略进行了全面的概括。因而,尽管其不具备官方政策的地位,但仍可管窥印度对核原则及战略的思考。草案借鉴西方核战略理论及实践,称印度奉行“可信的、最低限度的威慑”。为达到这个目标,则需要以足够的、可生存的和随时准备作战的核力量作为支撑;以健全的指挥和控制系统、有效的情报和早期预警能力为依托;以核作战的计划和训练、使用核武器的意志作为必备的辅助。草案还提出了印度核力量建设政策:实现飞机、机动式陆基导弹和海基装备三位一体。2003年1月4日,印度成立了核指挥机构(NCA),随后印度将核武器移交给新成立的战略司令部军队管辖下的军队。同时,印度公布了一份核战略的正式文件,文件脱胎于1999年的草案,结合其中的内容,可将印度的核战略概括如下:1、印度核战略的目标:建立有效、可信的核威慑和在核威慑失败情况下的核报复能力,以阻止任何国家或实体对印度使用或威胁使用核武器;印度应当对所有类别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保持可信的威慑;印度不会诉诸使用或威胁使用核武器打击无核国家,但一旦其与拥核国家结盟或得到其支持针对印度,则这样的国家被视为是有核国家;2、核威慑的原则:印度维持可信的、最低程度的核威慑。可信性由三个明确的元素构成:领导的可信性、武装力量的可信性以及科技的可信性;战略司令部应当向首相建议,维持最低核威慑的量度及性质指标,由首相决定;坚持不首先使用原则,印度将不会首先启动核打击;①“India′s Nuclear Doctrine:An Alternative Blueprint”,Reportof Instituteof Peaceand Conflict Studies,pp.4-5.3、指挥及控制系统包括一个政治委员会和一个执行委员会,政治委员会由总理掌管,它是印度国内唯一有权批准使用核武器的机构,执行委员会由国家安全顾问掌管,它为核力量指挥与控制机构提供方案,并负责执行政治事务委员会的指令;4、在核力量建设方面,建立一支与最低限度核威慑概念相适应的、有效的、多类别的、灵活的核力量,由陆基导弹、海基导弹和轰炸机构成“三位一体”的核打击系统②“Draft Report of National Security Advisory Board on Indian Nuclear Doctrine”,http:www.indianembassy.org/Policy/CTBT/Nuelear-doetrine_aug--17_1999.html.。

印度核战略中宣称的可信、最低程度的核威慑颇具争议性,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声明意味着印度具有在对方第一次核打击下保存核设施并进行报复的能力。要具备这种能力,必须具有足够的核弹及运载系统作为保证。而拥有多少枚核弹才能确保可信的、最低程度的核威慑呢?印度战略家显然在这一点上分歧较为明显,认为最低10数枚多至400枚。所需核弹的数量取决于武器级裂变材料的可用性和质量,对核武器设计技术的掌握,运载系统的可信度及精确度,政府国防预算的财政约束,对手目前与未来的导弹防御能力,对报复性核打击的承受能力。而一旦威慑失败,印度在对对手的主要城市及工业中心进行报复前要承受一次核打击。印度打击目标的选择依据于反制力,它将对对手的主要人口及工业城市进行大规模惩罚性报复,以造成不可承受的损害。要保证其2次打击能力,印度核力量必须是结构性的,核弹和运载系统在对手的第一次打击之后,还有足够的数量对选定目标进行惩罚性报复。通过广泛分布于铁路、陆路的机动发射装置、飞机运载的核弹以及数量有限却难以探测的核动力潜艇,配备潜射弹道导弹,保证其第2次打击能力的实现。③Gurmeet Kanwal,“How many Nuclear Warheads does India Need?”,Peace and Conflict Studies Article,No.1995,March 6,2006.因此,印度最低限度核威慑的实施有其三位一体的核打击系统作为保障。路基导弹上,主要倚重烈火中程及远程弹道。最新发射的烈火—IV采用三级固体燃料推进,大大提升印度的全面战略打击能力,并可以采用公路机动发射。海基导弹上,主要为丹努什与萨加里卡,射程分别为350、300公里,前者为舰载型,后者为潜射弹道导弹。印度海军计划建造6艘核潜艇,可携带核弹36枚,使其具备海上潜射核打击能力。空中核力量主要包括各种可携带核弹的飞机,如幻影、米格—27等。同时,尽管最低程度核威慑的提法被广泛使用和接受,仍有学者提出异议,认为极小核威慑更能准确描述印度核威慑的特性。极小核威慑会随着印度面临的战略环境的改变进行数量上的调整,在概念上,也比最低程度核威慑更为灵活。①“India′s Nuclear Doctrine-An Alternative Blueprint”,Instituteof Peaceand Conflict Studies,Nuclear Security Programme,p.7最低程度核威慑设定了核武库的最低限,一旦低于该限度就会被认为威慑面临着危险,因而,极小核威慑极好的传达了威慑的可信性与数量上的灵活性之间的关系。对有关核威慑性状及数量上的争论反映了印度战略家对于可信核威慑的认识存在着极大的差别,一个侧面上也说明印度的核战略正处于不断发展、调整趋向于成熟的过程中。

与印度不同,巴基斯坦没有公布较为明确、具体的核战略。在印度国家安全顾问委员会公布其核原则草案后,由前外长沙伊(Agha Shahi)、退休空军中将佐勒菲卡尔·阿里·汗(Zulfiqar Ali Khan)、外交秘书(时任)斯塔尔(Abdul Starr)共同起草了一份报告,在政府官员及军事高官间传阅。文章作者表示其建议是对印度核原则草案的针对战略,提出最低限度可信核威慑及大规模扩充战略部队及常规部队的设想②Agha Shahi,Zulfiqar Ali Khan,and Abdul Sattar,“Securing Nuclear Peace”,The News,October 5,1999.。在巴的核战略设想中,核武库被看作是弥补与印度军力差距的关键,因此巴明确拒绝做出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承诺。1999年5月,巴外长阿齐兹(Sartaj Azizi)全面论述了巴基斯坦核武器政策。保持最低限度核威慑能力是其基本指导原则,为保持核威慑的抗打击性和可靠性,巴致力于不断维持和提高核能力。为弥补常规军力上的劣势,巴在必要时将会首先使用核武器。巴领导人也在不同场合不断宣称其首先使用核武器的立场,强化其在核武器上的政策选择。2000年5月,穆沙拉夫一次讲话中表示,巴拒绝加入核军备竞赛,将会寻求地区稳定。同印度不同的是,巴并不会寻求地区乃至全球的权力位置,通过最低限度的核威慑,巴采取一种负责任、克制的核政策。2001年,巴战略规划处处长哈利德·基德瓦伊中将(Khalid Kidwai)公开陈述了一旦威慑失败,巴对印度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印度进攻巴基斯坦并占领了巴大部分领土(空间门槛);印度消灭了巴基斯坦陆军和空军的主要力量(军事门槛);印度持续扼杀巴经济体系(经济门槛);印度推动巴国内不稳定因素或制造大规模颠覆活动(国内动乱门槛)。2002年5月,巴驻联合国大使穆尼尔(Munir)陈述说,我们没有说我们将使用核武器,我们没有说我们不使用核武器。我们拥有核武器,印度也是如此,我们不会以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原则来削弱威慑的效果。①Barbara Crossette,“Pakistan Asks U.N.Council for Action on Kashmir”,New York Times,May 30,2002.6月4日,穆沙拉夫的讲话进一步指出,拥有核武器对任何国家来说,显然意味着在某些情况下,将会使用它。②Laurinda Keys,“Pakistan President Says There are Circumstances for Use of Nuclear Weapons”,Associated Press Newswire,June4,2002.

与印度注重发展二次核打击能力不同,巴注重扩大核打击能力及核力量的多样化,以保持对印度的威慑能力,避免常规冲突的升级,以维护巴国家安全。至2011年,估计巴拥有核弹数量在90-110枚。可担负核弹发射的弹道导弹主要为哈夫特、高里、沙欣三种,高里-I型2003年开始部署,射程1200公里,有效载荷700-1000KG。2005年3月的沙欣-II型为两级固体发动机,射程2000-3000KM。据悉,巴在2007年3月成功试射哈夫特—7型巡航导弹,射程700KM,亚音速,导弹速度可达880KM/H,可与美国战斧式巡航导弹相媲美。③夏立平:《巴基斯坦核政策与巴印核战略比较研究》,载《当代亚太》,2008年第3期,第69页。可携带核弹的飞机运载系统主要为幻影、F-16、A-5。巴基斯坦的核武器控制系统方面,国家指挥机构(NCA)负责整个核武器的研发、生产及控制,总统直接领导。2000年2月,穆沙拉夫完善了专门委员会集中处置核操作问题的计划,在联合参谋部下设战略计划处(SPD)。这意味着操作层面上核威慑控制权更多地掌握在军方手里,在A.Q.可汗核商业化网络被披露之后,战略计划处负责比较敏感的核生产地址的安全性。核武器控制系统同时包括战略部队,独立于常规部队。在整个控制系统中,科学家在发展计划上扮演着重要角色。文官也有一定的比例,鉴于军人在巴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军人在核战略制定及核武的控制上一直具有主导性的地位,真正的决策权掌握于军人手中。

在坚持最低限度的可信核威慑的同时,巴认为可信核威慑的条件不是固定的,取决于动态的安全环境。由于巴核威慑明确的以印度为针对目标,尽力维持与印度在核军备上的平衡就成为其核发展计划的一个基本选择。根据瑞典和平冲突研究所的数据,巴在核弹数量及装载的可操作导弹数量上,优于印度。出于政治、经济多重考虑,巴在多种场合表示不会致力于核军备竞赛。在1998年,公开核试验之后,巴多次强烈的向外界传达这些信息。1999年11月,巴智库赞助的一次研讨会上,外长阿卜杜勒·萨塔尔(Abdul Sattar)强调说,我们不会加入核竞赛和军备竞赛。2000年5月在国防学院的讲话上,萨塔尔宣称巴政策是最低限度的可信威慑,将消除任何战略军备竞赛。④“Strategic Issues”,Institute of Strategic Studies,Islamabad,March 2000,pp.2-3.

概括起来,巴核战略包括明确的四点:1、巴核威慑明确针对印度;2、巴维持最低限度、可信核威慑;3、最低限度、可信核威慑的条件不是固定的,视战略环境而定;4、考虑到印度常规军力的优势,巴保留在极端情况下首先使用核打击的权力。但由于巴核战略缺乏规范性文件,加之文官政府与军队之间的分歧,时常有不一致的声音及表述的差别性存在。比如在2008年,扎尔达里表达了对不首先使用(NFU)核武器政策的支持,而军事领导人不赞同总统的观点。随后,扎尔达里指出不首先使用的姿态需要新德里方面采取重大步骤。①Shubhajit Roy,“Won′t Use Nukes First,Says Zardari,but Addsa Rider”,The Indian Express,November22,2008,http://www.indianexpress.com/news/wont-use-nukes-first-says-zardari-but-adds-a-rider除了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选择,巴核战略的核心原则都存在很大的延展性。在核威慑的针对性上,表示以印度为明确目标,而在核武库的储备上,并不完全以印度为唯一的目标。巴官员时常会表达其对以色列和美国设计针对巴核能力的担心,在80年代中期及1998年核测试之前,对以色列直接打击尚在建设中的浓缩铀设施的忧虑在媒体中时有表现。在穆沙拉夫为其支持美国的反恐政策辩护时,也会以维护巴核威慑能力作为因素之一。而最近巴基斯坦的一个陈述是,威慑所有形式的入侵,其中主要来自于印度②Adil Sultan,“Pakistan′s Emerging Nuclear Posture”,p.147.。在最低限度、可信核威慑方面,巴威慑力量必须升级以适应先发制人与中途拦截威胁的逐渐强化。但在2010年巴基斯坦国家指挥机构一次会议发布的声明中说,必须采取必要的步骤以确保巴国家安全,维持可信核威慑。其中最低限度的修饰被取消了,引发公众的不断猜测,随后的公开声明中重新补充了最低限度的修饰。如果巴基斯坦依据其对安全环境的判断,依照最低限度、可信核威慑原则,不断增强核武器的性状和能力,相应的会引发印度加快其核竞赛的步伐。在此条件下,巴军方会自然的做出加剧核竞赛的选择,则其不进行、不加入核竞赛的声明仅仅限于一个外交词令。同印度类似,巴也认为最低限度可信核威慑无法用静态的数字进行限定,缺乏相互制约的情况下,巴核武库的规模和部署程式必须调整以避开先发制人的打击与中途截击的危险。可信核威慑所需的最小数量仍取决于军方的目标战略,而此目标仍然有意的保持隐晦、不透明性。③Michael Krepon,“Pakistan′s Nuclear Strategy and Deterrence Stability”,http://www.stimson.org/…/Krepon__Pakistan_Nuclear_Strategy_./巴领导人使用首次核打击的环境状况也有意保持一种不明确的状态,军方的观点认为一旦设置清晰的红线会鼓励印度方面采取相应的军事行动。在三人共同起草的报告中,核武器只能在国家的生存攸关的情况下才能使用,核武器只针对印度,一旦威慑失败,将在临界四种门槛的条件下使用核武器,这种观点和战略规划处的表达保持一致。

印巴双方的核战略都存在着界定不清的特性,因而有不断调整完善的空间,这点尤以印度体现的最为明显。首先,印度宣称维持可信的最低程度核威慑。然而,在面对其指认的两个基本战略对手——中国及巴基斯坦时,会出现最低核威慑显然难以遏制中国,而应对巴基斯坦的威胁时又不可能是最小核威慑类似的窘境。印度战略导弹项目的设计范围及数量以中国为指向,中国的军事结构、现代化的努力以及基本战略位置都使得印度难以建立起对中国的可信威慑。①Vipin Narang,“Five Myth about India′s Nuclear Posture”,TheWashington Quarterly,Summer2013,p.144.最小核威慑只能是针对巴基斯坦,但印度导弹发展的方向及重点如烈火系列,以及多种中短射程、低当量能力的导弹无疑超越了最小核威慑的限定,这都使得其核战略中的基本原则——最低可信核威慑充斥着含糊不清的界定。其次,在印度核战略陈述中,明确了严格坚持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原则,核武器只用来反击对印度领土的攻击以及在任何地方对印度军队的袭击。②Prime Minister′s Offce of India,“Cabinet Committee on Security Reviews”.印度是唯一一个明确其不首先使用核武器原则的国家,也采取了诸如拆分核部件使得首先进行核打击成为不可能等举措,但同时其核原则中包含了一个严重警告:在面临生化武器对印度本土以及对印度军队的重大攻击时,印度保留核报复的选择。③Ibid.这样就出现了核原则的官方概括中,以一个例外稀释了其严格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承诺,这种不一致也经常为巴基斯坦诟病。究其原因,一是出自于精心算计的模糊性;二是来源于疏忽造成的升级。即在与对手的常规冲突中,固定核目标和机动发射架都是可以先行打击而无需政府授权的法定目标,空军或陆军没有能力可能也不愿去区分其打击目标是核设施还是常规设施。④Vipin Narang,“Five Myth about India′s Nuclear Posture”,p.151.

同时,印度核战略的演化很大程度上是由技术官僚和科学家驱动的,防务研究和发展组织(DRDO)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该组织经常会发布印度核武发展能力取得的进展,而这种消息基本上没有得到政府机构授权,且存在夸大实际能力或技术不成熟的状况,这种态势将逐渐导致政府核指挥机构被DRDO牵制、支配的局面。在印度强大的民意及媒体力量面前,政府别无选择只得支持项目及技术的发展,Agni-/VI方案即是一例。不断造势、技术上的夸大既削弱了政府机构的判断力和掌控战略的能力,也将影响其对手核发展能力的抉择,从而形成螺旋式上升的竞争。

在印度重点发展远程打击能力及多射程导弹技术的情境下,近年来,巴基斯坦以发展战术核武器、数量上急剧扩展作为核思维的中心。2011年4月,巴测试了Hatf IX,射程60千米。巴军方承认发展这种导弹旨在增加短程威慑能力,具有精准、迅捷的特点。①“Press Release,”Inter Services Public Relations,no.PR94/2011-/ISPR,April 19,2011.http://www.ispr.gov.pk/front/main.asp?o/t-/press_release&id/1721.巴生产核裂变材料的技术及能力也支持其发展短程导弹的目标。因巴核弹原料经历了一个转变,开始以钚为主,裂变性比铀更为稳定,意味着能够以更好的当量—重量比生产核弹头,使其向小型化方向发展。②AnetWood,Nuclear Power,Stevenage,The Institution of Engineering and Technology,2007,p.8.通常认为,战术核武器可以被常规军队在战场上使用,而战略核武器作为战略的一部分,可以用来打击对手的人口密集区域。但也有观点认为,在巴基斯坦这种规模的国家,二者没有明显的区分。③Shashank Joshi,“Pakistan′s Tactical Nuclear Nightmare:De′ja Vu?“,TheWashington Quarterly,Summer 2013,p.161.费罗兹·汗(Feroz Khan)一方面说,国家没有计划把(核武器)带入战场,一方面承认哈夫塔的引入通过增强壁垒提升冲突威慑能力,会在战术层面上威慑敌方的进攻,这种导弹是当做战场武器系统来看待的。④Feroz Khan,Eating Grass:The Making of the Pakistani Bomb,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12,p.396.显然,巴战术核武器的发展思维是以制衡印度的常规军事进攻为目标的,也被认为是对印度冷启动原则的应对之举。基德瓦伊(Khalid Kidwai)中将多次重申,战术核武器是给印度的冷启动泼冷水。⑤David O.Smith,“The U.S.Experience with Tactical Nuclear Weapons:Lessons for South Asia”,Stimson Center,March 4,2013,p.32,http://www.stimson.org/images/uploads/research-/pdfs/David_Smith_Tactical_Nuclear_Weapons.pdf.

印巴作为后起的核国家,其核战略的模糊性表明了其战略思维正处在演化、完善的过程中。在两国对抗关系中出现了核武这一因素之后,对于一些危机事件的处理,印巴也开始出现了以核威慑来保证战略稳定的迹象。如在卡吉尔冲突期间,巴基斯坦一度将核武器装载于导弹上,印度也激活其核运载系统达到第3等级,意味着核导弹可以在短时间内和核武器匹配。两国频繁以新闻陈述、官方发言的形式发出核信号,而核信号的释放显然是稳定威慑的一个必备条件。在2001年,印度议会大厦遇袭事件后,两国则以导弹飞行测试的方式传递核信息。巴测试了三种具有核能力的弹道导弹,包括:哈夫塔-5、哈夫塔-3、Abdal;印度则对阿格尼-1进行了充载测试。巴总统穆沙拉夫(Pervez Musharraf)在2002年3月23日的独立日讲话中,警告印度一旦敢于挑战巴,则会遭受难以忘怀的教训,①Mobeen Tariq,“Nuclear Signaling In South Asia-Analysis,”http://www.eurasiareview.com/02052011-nuclear-signaling-in-south-asia-analysis/.而难忘的教训意指核武的使用。如同冷战时期美苏的核经历类似,印巴之间也有一个不断学习、稳定威慑的过程。围绕核计划的实施及核试验的进行,印巴在外交辞令、道义的争夺及军事的象征性动员等多方面都进行了针对性交锋,双方在不断的博弈中也使得两国的核威慑状态渐趋稳定。从核学习的角度来看,印巴至少在三个方面取得了较为一致的认识:核武器的作用主要限于威慑,因而双方都对核武器的使用设定了限制,印度政策选择是不首先使用核武器,巴则对核武器的使用规定了四个门槛;双方都建立了较为完整的核武器控制系统,以免于核意外的发生,减少未经授权使用核武器的风险。相对于印度的文官控制系统,巴军人主导的控制机制,增添了核武器部署位置的隐秘性以及核武器部件分散配置的砝码,以更有力的增添核武库的安全系数;稳定两国核竞赛的水平,承诺建立最低限度、可信核威慑,两国都将最低限度、可信核威慑作为核战略的基本指导原则,并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其内容。②章节根:《核学习与印巴核威慑的稳定性分析》,载《南亚研究季刊》,2004年第4期。

核因素的出现,在两国的对峙关系中增添了一个极具“诱惑”且充满风险的因素。两国在常规的冲突中逐渐有了核武因素的依赖,这极易破坏两国在以往的历史上早已形成的危机与对抗中的“稳定均衡”。一般来说,核武器的拥有者会感到在面临严重危机时,核武器能够给其提供某种程度的安全保障,因而可以减轻其安全担忧,但同时安全感却在减小。格伦·斯奈德(GlennH.Snyder)称之为稳定—不稳定的悖论。具体到印巴来说,升级克什米尔的冲突和巴所恃的核武器会限制印度政府做出选择时的自信。况且印度相信尽管对方拥有核武,打一场有限战争是可行的,并且可以赢得胜利,二者的结合加剧了南亚已经存在的危险情势。③V.R Raghavan,“Limited War and Nuclear Escalation in South Asia”,The Nonproliferation Review.8,No.3.(Fall-Winter.2001),p.84.

两国也意识到核武器引发的风险,尤其是缺乏有效信息传递机制以及军方未经授权的核发射的可能性条件下,风险倍增,因而两国逐渐开始讨论并达成核问题上的某种妥协。如1985年,齐亚·哈克(Muhammad Zia-ul-Haq)和拉吉夫·甘地(Rajiv Gandhi)在新德里会晤签署的协议,规定两国都不得对对方的核设施进行攻击。1993年,双方又交换了各自核设施的数据,使协议真正得以执行①[美]杰弗里·刘易斯:《印度的核武器计划揭秘》,美国科学家联合会报告。。1999年,印巴两国已签署了核理解备忘录。2004年印巴全面和谈进程中,首先进行了加强核信任的谈判。两国对一些旧有的核信任措施进行修改并提出新的核互信措施。同意在军事领导人之间建立“升级”、“专用”、“安全”的热线,同意在外交秘书间建立更多的热线。双方还就导弹飞行测试前的参数通知及提供更多相关信息达成一致。双方重申对进行核测试的“单方禁令”,表示除非今后发生特殊事件威胁到国家最高利益,否则双方都将会停止核试验。②Ashutosh Misra,“Indo-Pakistan Talks 2004:Nuclear Confidence Building Measures(NCBMs)and Kashmir,”Strategic Analysis,Vol.28 Issue:2,April 2004,pp.349-350.

对于印巴关系未来的走向,核武器及核战略起到的作用更多的居于技术层面,因而从属于两国的整体政治及战略系统。虽然有了全面和谈的稳步推进,多数专家并不看好印巴关系的根本改善,主要因为两国关系受到立国理念、克什米尔、恐怖主义等多重对立因素根深蒂固的影响。而核因素的出现,使得不稳定的双边关系更加复杂化。在有效的政府体制和稳定的战略环境中,核武器易于发挥稳定威慑的作用。而两国管理体制中的缺陷及脆弱,核军备的差距及核战略的分歧,与核武器具有的切实破坏性与控制体系的不确定性相结合,使得南亚的安全态势波诡云谲、变动不居。而其中最令人担忧的因素,莫过于恐怖主义组织与核武器的结合,恐怖主义活动既会在两国脆弱的双边关系中制造破坏性的效应,又因获得核武的可能性增添了两国关系晦暗的“图景”。未经授权的核发射既包含了恐怖组织获得核武的可能性,也将军事机构的“疏忽”、“冲动”等不可控因素囊括其中,这种种因素的合力决定了南亚核态势的复杂与动荡。

E8

A

53-1227(2014)05-0029-17

** 刘红良:赣南师范学院东南亚研究中心讲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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