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的力量

铖铖等

小时候，我曾和图茨姑姥姥共同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她一生都和我的外曾祖父母一起生活。他们都在美国伊利诺伊州南部的一个煤矿小镇出生、生活和工作。

虽然姑姥姥是镇上的美容师，但她自称为“美丽操手”。她工作时总是穿着白色的鞋子、白色的制服裙和一件白色的外套。我想她就是某种为他人美丽形象施以手术的医生。有时候，我会在她店对面的街上等着，和一些老头儿坐在杂货铺门口的长凳上。这些老人闷闷不乐，用锋利的口袋折叠刀将木棍子削成刨花。

女士们会走进我姑姥姥的美容院，常常是戴着兜帽，发丝湿漉漉、乱糟糟的，或害羞或沮丧地点着头。但是不一会儿，赞叹声会从巨型落地玻璃窗的另一边传来。玻璃窗上赫然印着“露西尔美容院”几个金色弧形大字。

从我夹在老头们中间坐着的长凳上，我可以听到那边突然爆发出笑声、高声的闲谈，或是论及家长里短时为表示难以置信而迸发的高频尖叫声。大部分年迈的女士都耳背得厉害，每个人都扯着嗓门说话，以压过电吹风的热风吹过头上发卷时的声响。图茨姑姥姥会逗弄她们的头发，就像她会调侃她们的故事一样。“呐，你就别说了！”有人可能会声明道，但其实这话一点儿都不是“别说”的意思，那份喜悦会穿过空气飘散开来，就如同冬日里新鲜出炉的面包。

女士们会顶着新发型走出门来，容光焕发，有如仙子，脑子里充满了最新的小镇消息。那些老头儿，刀子停在空中，总会大声说出这样的话：“嗯——！”女士们则会微笑起来，装作不在意。但我能够看到这些赞美的话不知何故把每个人都拉得更近了。女士们走后，削木头的活儿会慢下来，接着整个空间会被那些老头儿满布皱纹的微笑所占据。每个人看起来都更加快乐了。

我推崇授人赞美。赞美是所有好事的最初起点。一个人能从别的什么地方获得如此珍贵的东西吗？付出赞美无需代价。

当图茨姑姥姥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时，我们会一起走回家。“女士们今天看起来很漂亮呢。”我会说。

“我把她们的头发吹松、上油再定型！”姑姥姥会这么说。脸上带着自豪的光芒，疲倦的嗓音中透出一点纯净的笑声来。

我的图茨姑姥姥从来没学过开车，从来没搬出过她出生的那所房子，从来没有结过婚，也从来没有拿过一张高中毕业证书。但回首她一生的工作，我觉得她的贡献远多于镇上的大部分人。谁能说清她的工作有多么深远的影响呢？

年少时，我就发觉了予人赞美的力量。那就像是在别人身下吹起一小股风，让他们抖擞一阵子，就算是一分钟也好。每一个人总会有闪光点值得我们诚心赞美。我乐于发掘他人的美善之处，给予赞美，心生快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