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造就童话大作家

曹文轩

福克纳说过，一个作家最大的财富莫过于他有一个苦难的童年。在我的长篇小说《草房子》中，有一个名叫桑桑的小男孩，他在童年时期也经历了一段与厄运相拼的岁月。那是我蘸着童年的记忆，以自己的生活经历为素材，来为读者讲述那段时期不同的人和事对我的影响。

我有一位慈祥的老祖母，我的聋子祖母。她常拄着拐棍，倚在村口向人们极善良地微笑着。她称呼我为“大孙子”。后来我远行上大学了，她还依然挂念着我。她对我的好，除了在村口唤着我的名字，更多的是一种长辈的爱。她一辈子未走出三里方圆的地方，所以根本不知道三里外还有一个宽广无垠的大世界。她认为，这个世界除了她看见的那个地方外，大概还有一个地方，凡出门去的人都一律是到那里去的。因此，她守在大路口，逢人就问：“你看见我大孙子了吗？”

再说到父亲，他并不是文化人，但又几乎是一位哲人。一次，我跑到八里地外的一个地方看电影，深夜归来，已饿得不成样子了，但又懒得生火做饭。父亲便坐起身，披件衣服对我说：“如果想吃，就生火去做，哪怕柴草在三里外堆着，也应该去抱回来。”就是那天晚上，他奠定了我积极一生的生活态度。那片道道地地的水乡，给了我无限的恩泽。我是在父亲“吱吱呀呀”的橹声中，在“噼噼啪啪”的跺板（催促鱼鹰入水）声中，在老式水车的“泼剌泼剌”的水声中长大的。祖母与父亲滋润了我的性格，让我的脾气、人生观有了一种独特的美学情调，他们的好让我有了“舞文弄墨”的可能。现在，尽管别人都称我为“童话作家”，但我觉得自己首先应是父亲的儿子。是他们在“润物细无声”中，给了我幻想的翅膀，给了我透彻的人生经验，给我的性格注入了坚韧。

祖母、父亲给我的仁爱之心，使我从不知道何谓仇恨，尽管我常常看到恶的肆虐，但那片土地给了我灵气、题材、主题和故事。开门可见的水，湿润了我的笔，使我能永远亲昵一种清新的风格。

文轩是我国当代著名作家，精擅儿童文学，任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北京大学教授，是中国少年写作的积极倡导者、推动者。主要小说有《草房子》《青铜葵花》《细米》等。（佚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