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华 (临沧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 677000)
哭着笑,尊严地活着
——解读余华小说中卑微人物形象
李雪华 (临沧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 677000)
80年代的余华被公认为是最能代表先锋小说发展高度与先锋地位的小说家,他的小说以冷酷与颠覆性著称,其文本中暴力、血腥与死亡的书写给文坛带来一片刺目的风景,以至有评论者认为余华是个“冷血人”。而九十年代以来,余华的创作风格陡变,开始关注传统及民间生活,开始建构人间温情的框架。纵观余华的全部小说创作,对人的生存的关注一以贯之,并成为其小说基本的精神内核。本文就余华作品中卑微小人物的生存看余华悲天悯人的情怀。
余华;小人物;生存
80年代的余华被公认为是最能代表先锋小说发展高度与先锋地位的小说家,也是中国当代文坛一位极具实力与个性的作家。他的小说以冷酷与颠覆性著称,其文本中暴力、血腥与死亡的书写给文坛带来一片刺目的风景,以至有评论者认为余华是个“冷血人”。1而九十年代以来,余华的创作风格陡变,开始关注传统及民间生活,开始建构人间温情的框架。纵观余华的小说创作,对人的生存的关注以一贯之,成为其小说基本的精神内核。2卑微小人物的生存也是作者关注的一个类型。《活着》中的福贵,《许三观卖血记》的许三多及《兄弟》里的李兰,宋凡平等都是余华塑造的卑微小人物形象的典型。
《活着》中的富贵嗜赌成性,终于赌光了家业一贫如洗,穷困之中富贵因为母亲生病前去求医,没想到半路上被国民党部队抓了壮丁,等他再回到家,女儿已经成了哑巴,母亲也病了,家里一点吃的没有。命运就是这样的捉弄人,这样的令人无法琢磨,令人无奈,痛苦。一次又一次战乱和动荡,这个家庭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新中国成立,大跃进运动中,饥荒饿得福贵的妻子家珍驼了背。邻居们为争抢剩余的发了霉的红薯大打出手,福贵的儿子为救学校校长的老婆产后大出血,踊跃献血,忙乱中被抽多了血,死了。然而真正的悲剧从此才开始渐次上演,厄运的阴影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残暴地、毫不同情地夺走每一个与他有缘的人的生命。他的父母在家境败落后相继死去,伤痛还未平复,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也离他而去。最后,连他唯一的孙子也没有逃过死神的魔掌,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地活着。福贵亲手埋葬了六个至亲的人。不知是命运对他的特别眷顾或是另一种惩罚,他活了下来。在历经了那么多令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之后,他学会了忍受,忍受生活的重压。他只是很单纯地为了活着而活着。富贵在对着牛喊着二喜,有庆不要偷懒;家珍、凤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为什么一个牛有那么多名字?而富贵的解释让我明白了富贵的坚强。这些名字都是离他而去的亲人的名字。我们可以想象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身边的六个亲人相继去世,只有老牛陪伴他时的情景,也能想象到他内心的凄楚,痛苦。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还仍在活着。他活着的力量来自哪里。3”余华在书中说“活着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叫喊,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人们的责任。”4忍受,坚强的忍受。忍受生活赋予的快乐和痛苦、幸福和不幸、悲伤和高兴以及兴奋和无奈等等。“我一辈子早完了这种话只有有钱的人,不愁吃,不愁穿,才有资格说。没钱的人,要完也完不了哇!”。5
宋凡平是《兄弟》中李兰的第二任丈夫,他为李兰抹去了第一个丈夫带给她的耻辱,把这个只敢在夜晚出来活动的妇女带到了阳光灿烂的大马路上,直起了腰杆。他带给了她爱与尊严,他自己的一生也都在追求着爱与尊严的活着。李兰去上海治病期间,他被批斗、被打得遍体鳞伤,被关进大仓库的临时监狱里,他寄给李兰的竟都是充满温情的甜言。他为了要履行对妻子承诺,去上海接她,他逃出大仓库,被红卫兵的棍棒凶残地杀死在长途车站里。这是对妻子的爱,对儿子的爱,他又是个伟大的父亲——我们听不到他面临灾难时的抱怨,看不到他愁眉苦脸,身处困境仍乐天地教着兄弟两人积极去面对,红卫兵一天内三番五次的抄家,他不厌其烦带领兄弟二人收拾好,再温和地恭迎着他们。吃晚饭时发现筷子全部被折断了,一筹莫展时,他又笑嘻嘻从院子里折上几个树忮回来,美其名曰“古人用的筷子”。胳膊被打断了,他让小臂挂在肘部郎当着,在兄弟二人面前变着戏法。无论是在临时监狱里饱受被打断手臂疼痛的煎熬,还是最后被惨无人寰的打死,他都没有呻吟一声、讨饶一声,镇上的人都会认为“他是好样的!”宋凡平保住了他的尊严,没有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死后留给李兰最大的财富也是爱和尊严。因为爱他,李兰七年没有洗头;也因为爱他,李兰高昂着头走在为宋凡平送葬的路上与戴红袖章的男人“嚣张”的对话,并敢于承认自己是地主婆,即使嘴角被打得流着鲜血,仍然骄傲地笑着,拉起李光头和宋钢的手,仍然昂首向前走着,并告诉他们:“今天是我丈夫下葬的日子。”“不要哭,不要让别人听到我们在哭。”这是李兰痛失爱夫后对两个儿子说的话。虽然这种话很普通,但却反应了说话人的生活态度,也侧面反映了作者的生活观,生存观等方面。相信每一个读到的人都能体会到文中人物在说这句话时的痛苦,也能想象出当时一个瘦弱女人在遭受丈夫惨死这种大劫难、犹如生命被碾碎、被掏空时说出这话时的表情,这是上天赋予我们这些力求尊严地活着的卑微人物的能力。
余华擅于描写毫无血缘关系却意外成为一家人的这类小人物之间深厚的爱,《许三观卖血记》中的许三观对非亲生子大乐的爱可谓是无私的,为他几次不顾生命危险去卖血,也正是他对一个给他带来羞辱和讥笑的孩子的爱才更能显示出一个小人物人性的高贵和伟大,在逆境中本来不相关的人结合在一起的情谊也更加感人。《兄弟》中宋钢与李光头两个都是“拖油瓶”的兄弟比真兄弟的感情更要好,宋钢被送回乡下爷爷家后,他偷偷跑来看李光头,兄弟俩隔着门板说了一下午话,宋钢饿得不行却仍不愿吃一颗带来给李光头的大白兔奶糖。
从《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到《兄弟》,余华写出了许多小人物的共性——面对苦难:承受着、背负着、没有怨言、乐天着,然后用超乎想象的生命力顽强地、坚韧地活着。因为尊严,我们有着超强的承受力;因为尊严,我们不能让任何天降的、人为的各种灾难击垮我们,哪怕打倒我们的肉体,却不能打弯我们的精神脊梁;因为尊严,我们爱自己所爱的人,与他们携手并肩、相依相靠,这爱又使我们更加尊严地活着。这恰恰反映了余华悲天悯人的情怀。他通过作品还告诫我们正因为我们的卑微,我们比其他任何人更懂得最宝贵的爱和尊严。
注释:
1.王子宁. 余华长篇小说《兄弟》的叙事研究[D]. 东北师范大学,2009.
2.贾艳艳. 论余华小说的生存意识[D]. 河南大学,2002.
3.4.余华.《活着》.作家出版社,2012.
5.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
[1]王子宁.余华长篇小说《兄弟》的叙事研究[D].东北师范大学,2009.
[2]贾艳艳.论余华小说的生存意识[D]. 河南大学,2002.
[3]余华.《活着》[M].作家出版社,2012.
[4]张爱玲.《倾城之恋》[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
李雪华(1979.2—)女,汉,河南沈丘人,云南临沧师范高等专科中文系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与女性文学研究。